五一小長假對于從事醫(yī)美的孔桃桃而言正是忙碌的時候,來醫(yī)院咨詢問診的人流是往常的好幾倍。
所以即便才剛剛高調表白完唐澤,孔桃桃卻并沒有時間去找他。
對于工作,孔桃桃的態(tài)度是十分端正的。
而五一過后,整個市場部都在忙著做醫(yī)院戶外廣告的投放和新的活動策劃,等到孔桃桃稍稍閑下來,已經(jīng)是一個星期后了。
沐浴后,孔桃桃敷著面膜看著張沁發(fā)過來的唐澤的課表,隨后又順手點開了和唐澤的聊天框。
一個星期沒有聯(lián)系,是時候刷一波存在感了。
孔桃桃:“睡了嗎,唐教授?”
孔桃桃:“你的好學生孔桃桃已上線,我能去旁聽你的課嗎?”
鑒于之前唐澤的聊天習慣,估計收到回復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于是按了發(fā)送后,孔桃桃點開他的頭像,想看看有沒有她落掉的他的動態(tài)。
果不其然,又是各種學術論文的轉發(fā),分分鐘讓她懷疑自己是否有閱讀障礙。
“嗡——”
手機振了振。這個時間點,孔桃桃只當是訂閱號的推送,便沒有在意,為了和唐澤有更多的話題,硬著頭皮把他的朋友圈看完了。
然而,當她退出唐澤的朋友圈的那一秒,她腸子都要悔青。
剛剛竟然是唐澤回她微信了!
唐澤:“不能。”
孔桃桃下意識地瞅了眼頭像和昵稱,才確認這真的是和唐澤的對話框。
愣怔了片刻后,孔桃桃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想笑,這樣的唐澤似乎更鮮活真實了一點。
孔桃桃扯掉面膜,翻身趴在床上,惡趣味上頭,回道:“你好轉啊,我更想去聽你的課了呢!”
可是這一回她盯著屏幕,卻沒等到唐澤的回復了。
睡著了?
孔桃桃呼了口氣,做了個愉快的決定——明天去Z大找唐澤。
唐澤是醒著的。
對于孔桃桃而言忙碌的五一假期,對于他而言是相對輕松的,輕松到……他竟然偶爾會想到她。
這體現(xiàn)在他會不自覺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下意識地掃一眼她的頭像,看是否有未讀消息。
然而,在那晚的強勢告白后,孔桃桃反而消停了。沒有主動邀約,沒有找他聊天,甚至連以前會發(fā)的網(wǎng)絡測試也沒有了。
怎么形容這種心情呢?
訝然中帶著輕微的……煩悶。
當然,作為喜怒不形于色的心理學教授,他把自己這點小情緒處理得很妥當。
于是今晚收到孔桃桃消息時,他沒有像往常同人交流一樣,去顧慮別人的心情和感受,而是冷冰冰地回了“不能”兩個字。
按了發(fā)送后,唐澤半坐在床上,握著手機,眼前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孔桃桃神色夸張的眉眼,以及近乎無賴的回答。
然后,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手機那頭的孔桃桃竟然毫無音信。
后知后覺自己似乎在等她的消息,唐澤的煩悶加重了些許,于是關機,將手機擱置在床頭柜上,隨手抽過一本學術雜志。
唐澤從小到大不乏追求者,但他看起來溫和儒雅實則總給人距離感,對愛慕者而言更像是天邊的云。
那些女生大多都很矜持,被唐澤婉拒后知難而退,唯有孔桃桃,有著一套異于常人的邏輯,無賴得理直氣壯。
但唐澤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孔桃桃,有著比初見時包扎著的雙眼更強烈的存在感。
第二天。
孔桃桃一覺睡到下午一點,臉都沒洗,刷了個牙就下樓覓食。
孔媽媽正在客廳里折騰她那些大大小小的盆栽,瞅了孔桃桃一眼,忍不住道:“你都二十五六歲的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身體……”
“我哪里二十五六歲了?”孔桃桃拉開冰箱門,一邊翻找一邊打斷孔媽媽,“我連二十四歲生日都還沒過,我們年輕人可不過虛歲什么的。”
“那是重點嗎?”孔媽媽稍稍睜眸,“你爸你姐都是醫(yī)生,可你呢,早午飯都不吃,遲早把胃餓出毛病來。”
孔桃桃拿出牛奶和昨晚帶回來的全麥吐司,懶洋洋地靠著冰箱:“要是媽媽你也是醫(yī)生,我可能就按時吃飯了。”
“孔桃桃!”
“哇,女神,你大吼的聲音也很悅耳哎!”孔桃桃笑得沒臉沒皮,故作夸張的口吻,“天啦,發(fā)火的樣子也美炸了。”
上一秒還怒目圓瞪的孔媽媽下一秒就沒繃住笑了:“別吃那些冷冰冰的東西了,我給你下碗面吧。你最近早點起,難得你爸你姐這幾天都在家,我們一家人都多久沒同桌了。”
孔桃桃卻沒有回應孔媽媽的后半段:“不了,不了,我馬上就出門了,隨便墊墊肚子就可以了。”
“你要去哪兒?”
“Z大。”
“做什么?”孔媽媽疑惑。
“約會。”
“你和你小姨介紹的那教授真成了?”
孔桃桃把吐司塞到嘴里,含糊地應了聲“快了”,繼而轉身上樓。
孔媽媽只能盯著她的背影干瞪眼,最后也沒了收拾盆栽的心情,給孔桃桃小姨打電話去了。
Z大。
孔桃桃雖然作風大膽,但還是有分寸的,因為唐澤昨晚那一句“不能”,她今天雖然來了學校,也沒有貿(mào)然去旁聽他下午的課。
她知道他今天下午只有一節(jié)課,下課時間是四點過十分。
三點半,在Z大后街胡吃海喝完后,孔桃桃隨手拍了張附近的景色,然后發(fā)給了唐澤。
孔桃桃:“唐教授,我迷路了。”
這樣帶有求助的信息,以唐澤的脾性是不可能不管她的,她現(xiàn)在只需要等上完課的唐澤看到信息聯(lián)系她就好。
而這時有兩個抱著傳單的女生向著后街的方向朝孔桃桃迎面而來。
“這都第三趟了,盈盈,我覺得我們的任務肯定是完不成了。”
被喚作“盈盈”的女生,深吸了口氣,自我鼓勵道:“說不定這次就成功了。陳學姐都說了,她以前去拉贊助的時候也被拒過。”
“拜托,陳學姐什么相貌什么口才?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根本不是努力和樂觀就能減少的。你也別太較真了,反正公關部也不止我們倆。”
似曾相識的字句落入孔桃桃耳中,她主動停在了兩個女生面前。
兩個女生微怔駐足,錯愕地看著孔桃桃。
孔桃桃直視盈盈淺笑伸手:“給什么活動拉的贊助,傳單能給我看看嗎?”
盈盈下意識地把傳單遞過去,打量著孔桃桃的妝容和穿著,試探地開口:“學姐也是校公關部的?”
“不是。”孔桃桃粗略地掃視了下傳單,“夏季才藝秀啊,這個活動,我贊助了。”
“啊?”
孔桃桃從包里翻找出自己的名片:“喏,上面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
盈盈實力演繹什么叫作“一臉蒙”:“維美醫(yī)學美容院……學姐好厲害,在校生就能在醫(yī)院上班,還能有自己的名片,好酷!”
“這么甜的嘴不可能拉不到贊助,我畢業(yè)都快一年了。”
受到肯定的盈盈欣喜地捧著名片:“太好了,您現(xiàn)在有空嗎?我們給您具體介紹下我們比賽的流程……”
另一個女生拉扯了下盈盈的手臂,小聲嘀咕:“不合適啊,贊助了就得宣傳,整容醫(yī)院不好吧?我看還是去后街找找那些餐飲商戶比較好。”
“哪兒不合適了?我跟你說,整容是個人選擇,每個人都有選擇變美的權利,而且嘛,就個人的生理狀態(tài)而言,越早做恢復越快。”孔桃桃說著傾身湊近,指了指自己的眼皮,“我這雙眼皮就是上個月割的。”
“哇,完全看不出,好自然啊!”
在變美這件事上,女生之間的共鳴可以跨越年齡、職業(yè)等一切因素。
孔桃桃初初會主動詢問,確實是因為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折射了她敏感的內(nèi)心。
從小到大,她聽到過很多類似的句子。
——“哎,桃桃,你放棄吧,你做不到你姐姐那樣的啦。”
——“桃桃,敏敏姐真是你親姐啊?你們也差太多了吧。”
可在看完傳單后,她越發(fā)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宣傳點。
在醫(yī)美這一塊,大學生本來就很有市場,而會參加才藝表演比賽的,普遍對自己的外在重視程度更高。
最重要的是……贊助了Z大的校園活動,以后她來Z大可就名正言順了。
唐澤找到孔桃桃的時候,她和兩個女生從活動聊到整形項目,可謂是眉飛色舞、熱火朝天,哪里有半分迷路的無措和迷茫。
越走近她的聲音便越清晰,她的語速很快,夾雜著清脆的笑聲,意外的悅耳。
她似乎和誰都能迅速熱絡熟悉?
就像是上一回在醫(yī)院的長廊,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她和張沁也是聊得火熱。
視線里是孔桃桃的窈窕背影,褐色的卷發(fā)沒像往常披著,而是扎著高高的馬尾,露出修長的脖頸線條,隨著她說話小弧度地晃動著,滿滿的朝氣。
熱鬧的煙火。
唐澤腦海里驀地冒出這五個字。
“唐教授!”兩個女生率先發(fā)現(xiàn)了靠近的唐澤,熱情地打招呼。
孔桃桃聞聲側頭,直視他笑彎了眉眼:“哇,不是心理系的學生也能一眼認出你,唐教授是校園名人啊。”
“孔小姐是特意來Z大調侃我的嗎?”
“不,我是因為抵擋不住對你的思念。”
唐澤:“……”
兩個女生捂嘴睜眸。
孔桃桃得寸進尺,又道:“你說不能旁聽你課,我就沒去。我這么乖,你要不要夸夸我?”
故意放軟的語調,上挑的尾音,顯而易見的……撒嬌。
兩個女生被曖昧的氣流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含笑撤退。
唐澤的面部表情管理暫時失控,慣性的淺笑僵在嘴角。
來了,又來了。
這種熟悉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