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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6評論第1章 純真年代的荒唐事
“槿,這人生,總是要經歷點荒唐的事才算是經過了青春。”這是宋楠楠喜歡說的話。那時候,她靠在我背上,把手里的狗尾巴草當做煙,用食指和中指夾著,裝作吞云吐霧的樣子,也許眼神正迷離。管他呢!反正那是我們一邊渴望荒唐一邊正正經經地過日子的年代。
那時候我們大四,規規矩矩地過了四年波瀾不驚的大學生活,經歷了幾乎所有人都該經歷的一切,包括戀愛和失戀,然后安靜地等待畢業,等待撲騰著翅膀飛離這座塔到外面廣闊的世界大展拳腳。
外面的世界在我們眼里就像是狗尾巴草,簡單、真實還帶著清香。
荒唐是什么?我們常常非常嚴肅地討論這個問題,在討論的時候我們一臉正義并且惶恐,好像青春已經到了尾巴上,我們都還乖的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我們要抓緊時間。荒唐這個詞給了我們緊迫感。
荒唐就是快感!
這是我們最后得出的答案。
可是緊接著又有新的問題,快感是什么?
請原諒我們的狹隘,最后我們把快感和男人聯系在了一起,我們終于在荒唐這個詞上達到了更高層次的認識。
荒唐、快感和男人,這三者是連為一體的,而這中間,我們沒有一個人想到愛情這個詞。我們忘記了,愛情才是這三者緊密聯系的紐帶。可是,愛情在我們的認知里是純潔的如天使一樣的精靈,不能染上這些污穢的東西。
然而讓我最終知道到底什么是荒唐什么是快感什么是男人的形式,極像電影。荒唐就是,天空一群飛鳥飛過,并且隨地大小便,而又恰恰好地落在了你頭上。快感就是在那些飛鳥飛過的時候,你正好張著嘴巴仰頭看,最后落得了滿嘴的剔除了鳥類所需營養之后所剩的物質。至于男人,男人就是看見你這副模樣后撒腿就跑奔向另外一個干凈的懷抱的偽英雄。
就在畢業手續辦妥的那一天,宋楠楠指著我的鼻子說:“東方槿!你給我記住了,我不是因為一個男生才和你翻臉,而是因為你的虛偽!”
實際上當時我很傷心,我和宋楠楠從高中到大學整整七年的友誼,就在她這么一句話里灰飛煙滅了。我轉身走的時候對宋楠楠說:“你就等著你和你的高尚被他那個偽君子玩了吧!”
我離開的時候看見邵君低著頭向宋楠楠走了過去。
邵君,他就這樣從我面前走過了,也從我終于可以荒唐一把的青春里走過了。
在此之前,我很難想象類似于自己最好的朋友跟自己的男朋友有染并且最后我自己成了萬惡的第三者這樣的情節會真實地發生在我身上,這比抬頭張嘴等到飛鳥的糞便來得更神奇更具有緣分的魔力。
我并沒有咬牙切齒地看著邵君,我只是咬牙切齒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為何我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為何我會有這樣的姐妹,而且還長達七年?
第一次看見邵君是在教工宿舍的走廊上,邵君在幫一個老師搬家,他手里提著兩捆包好的書本從我面前走過。他走過去的時候小心地側著身子,像是怕碰到我,又像是怕我碰到他手里的書。
一個老師在樓下喊:“邵君,把我個裝被子的口袋直接扔下來,我接著。”
他一聽,嘴里答應著,提著書又往回走。
“你不會把書放下再走啊?”我嘲笑他的愚笨。
他回頭看我,臉紅了,然后放下書進屋去拿被子。
當時我一笑,覺得他特純凈,他背上的白色襯衫汗濕了一片,那濕漉漉的一片,叫我覺得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誰能想到這個會臉紅的男人竟然把我騙上了床?
可是那時候我沒有想過他是騙我的,其實也不存在騙的那回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打那次遇見邵君之后,我才發現原來很多人都在注意他,并且很多人都在我之前就注意他了,這很多人里包括宋楠楠。
于是我就問宋楠楠喜歡不喜歡邵君,她一點不含糊地說喜歡。
接著,我便以極快的速度和邵君約會了。從這一點上來看,我承認我是自私的,因為我想盡快地將邵君據為己有。我是自私,但不是宋楠楠說的虛偽。
邵君是個大三的學弟,所以每當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像個媽媽或者姐姐,我要教他怎么接吻怎么撫摸,包括用什么樣的眼神看我。比邵君年長一歲的事實蒙蔽了我向來理智且敏感的神經,我沒有發現其實邵君是個江湖高手。
等到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邵君的床上了。
那確實是邵君的床,是他睡了三年的床。
我從沒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會發生在一個男生的宿舍,在他簡陋的單人床上留下自己鮮紅的與處子之身告別的印跡,這真是荒唐!可是,荒唐,不正是我想要的嗎?十分想要的東西在自己得到的時候卻并沒有酣暢淋漓的快感,這大概是因為我只是虛偽地自以為是地想要一份帶點荒唐的酷酷的青春,其實我內心還沒有隨著這種虛偽也酷起來。
那時候我才跟邵君約會一周,我看著他的時候心里正充滿了可以將自己毀滅的激情。邵君說:“今天晚上去我們宿舍看電影吧!”
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電影是什么片子已經忘記了,但我可以肯定絕不是邵君說的《亂世佳人》,影片里熱情豪放的外國男女總是叫我面紅耳赤,這個時候坐在我身旁的邵君就會用力地把我抱得更緊一些。
我們的進程就像影片里放的一樣順利,當男女主人公赤身相對的時候,我們也沒了防線。確切地說,是我沒了防線。
這回我和邵君的角色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以前一直是我在教他,現在終于輪到他教我了。他很有耐心,一點一點地帶我進入狀態。
那時候的感覺和記憶是在很久之后我才意識到是有些不堪回首的。
其實當時我很忐忑彷徨,但是邵君的懷抱給了我安慰。
他緊緊地抱著我,說:“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我假裝大方地對他說:“都什么年代了?你以為我第一次給了你就要跟你過一輩子啊?想的美!”
邵君抬頭看了看我,他眼神里的內容,我讀不懂。
最后他親了我一下,起身去洗澡,順手拿了一盒酸奶給我。
我坐在床上,用被子圍著身子,拿起酸奶,卻怎么也不能把吸管插進去。我才發現,我一直抖著雙手。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可是我無法平靜,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但是有一點我明白了,原來每個女孩子在這樣的沒有保證的第一次之后,都是會害怕無助顫抖的,更大程度上,因為這是一場盛大的告別。
在自己的心里,自己與自己告別。
這告別,有不安也有期待。
就在我終于把吸管插進去的時候,宿舍的門忽然開了。
我一緊張,把被子拉的更緊一些了。
邵君叫我來的時候告訴我,舍友們都會很晚回來,想必他是做了安排了,可是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人回來?
一個留著很長的幾乎要齊肩的黃色頭發的男生很是大方地進來了。
他轉身關上門之后看見了我,隨即就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只是愣愣地看著他,雖然我裹著被子,可是被子下面的可是一絲不掛的身體,我有種被人偷窺的難以啟齒的羞辱感。
衛生間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讓他轉頭看了一下,然后他又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忽然轉身就開門出去了,什么也沒說。
我心里松了一口氣,剛要喊邵君,門又開了。
他又回來了,走到一張床邊,一邊找東西一邊說:“對不起,我拿個東西就走。”
對不起應該是對我說的。
很搞笑的是,我竟然回他說:“沒關系,你拿嘛。”
他沒有再說話。他低著頭找東西的時候,長長的頭發擋住了他的側面,但是我似乎感覺到他笑了。
我忽然還想說句話,但是他已經找到東西出門去了。
他剛一出門,我趕緊穿衣服,防止他再次回來。
但是他沒有再回來。
邵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問我說:“剛才是不是有人來?”
我點頭,說:“嗯,一個頭發又長又黃的男生,他在那張床上拿個了什么盒子就走了。”我指了指剛才那個男生找東西的床鋪。
“哦。”邵君簡單地哦了一聲。
“他是誰啊?”我隨口一問。
“承子然的哥哥承子念,是個玩搖滾的,前幾天才到這里來,聽說最近要在我們學校演出,請我們宿舍的人吃過一次飯,不是很熟。可能是承子然給了他鑰匙。”邵君擦好了頭發開始穿衣服。
我背過臉不好意思看邵君的身體,就隨意在電腦上點點。
很奇怪的是那次之后我再也沒有去過邵君的宿舍,他每次邀請都被我找理由拒絕,加上臨近畢業,找工作和準備論文都是繁瑣的事,隨便找個理由還是很容易的。
其實直到此刻,我仍然深愛著邵君,用一種盲目的毫無理由的方式深愛著他。但是我不喜歡在他床上做的那些事。我貪戀他的手掌和懷抱,還有溫熱的嘴唇,我甚至著迷一樣地喜歡看他的背影,最好是白襯衫,最好是有濕漉漉的一片。
找工作的這些天,宋楠楠總是說:“為什么我們學的不是中文那種螺絲釘一樣的專業?那樣的話就可以哪里有位置就擰在哪里。為什么我們學的偏偏是韓語?人家中文系的說句你好只要兩個音節,咱們得說五個音節,效率明顯低下!難怪找不到工作!”
宋楠楠說這話純屬是顯擺!她爸爸媽媽各自開著主要對韓貿易的公司,她當初學習韓語那都是計劃好的,現在她要愁的是自己一個人怎么分成兩半,而不是找不到工作。如果她實在不想回家里給父母賣命,隨時說一聲,隨便去一家叔叔伯伯的公司問題就解決了。
而我,選擇韓語專業完全是因為當初頭腦發熱激情膨脹地要陪著宋楠楠將友誼進行到底。不過我仍舊兢兢業業地對待我的專業,我可不想成為一個不學無術沒口飯吃的小混混。
收到漢江集團的面試通知多少讓我有些意外,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哪次招聘會上投了簡歷了,一般像這種名牌大企業,我可能根本不會浪費自己的簡歷。但是我收到了他們的面試通知。
我穿著得體地和眾多等待面試的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彼此沉默,誰也不理誰。在接下來的時刻里,我們都是彼此的勁敵,你開口就會露出破綻,或者你會因為發現別人的優勢而自卑或者緊張不安,這都是不利的。
我坐在最后,多次向門口望去,我希望還會有人進來,然后坐在我身后。最后一名這個事實讓我渾身不舒服。
可是一直到我前面所有人都面試完畢的時候也沒有人再進來。
可是這個時候,卻有小姐來通知我,午飯時間到了,面試官吃飯去了,我的面試要放在下午進行。
我當時很想說就剩我一個了你們就不能看在我是個女生的份上憐香惜玉一下?晚吃五分鐘的飯不至于發生什么重大災難吧?
我忽然想到這里就是社會了,這里沒有憐香惜玉一說,這里沒有女孩,只有女人,并且,只有女強人。
我禮貌地說好,下午就下午吧!
小姐轉身離開,我以為她會關切地問我午飯怎么解決。面試官需要吃飯,我就不需要嗎?
我正有些不滿地想著的時候,忽然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西裝革履的樣子像個來面試的。
終于又來了一個!我終于不是最后一個了!我開心的想。
“你不要吃午飯嗎?”他問我。
“不餓。”我笑著回答說。
“不過是面試,不用緊張。如果你餓了就自己去想辦法解決,連吃飯問題都不能自己解決的人怎么能解決好工作上的問題呢?”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笑著的,可是我聽起來卻像是在訓斥我。
“我真的不餓!有需要才應該吃,不需要也硬要塞進自己肚子里豈不是太貪心了?做人太貪心早晚要出事的!”我很不爽他,雖然也笑瞇瞇地跟他說話,但是語氣微怒。
男人是不能給好臉色的,我這么一說,他反倒樂了。他哈哈地笑了幾聲之后,忽然轉口用韓語跟我說話。
他說他是這個公司的職員,中午休息,過來轉轉。
他的韓語流利且標準,讓我望塵莫及,我一邊不服氣地回以韓語一邊在心里嘀咕,如果要進這家公司的韓語標準都是像他這樣的話,我一定沒希望了。
隨便說了關于公司之類的閑話之后他忽然跟我玩起了腦筋急轉彎。
用韓語說腦筋急轉彎就好比穿著唐裝跳拉丁,在我的觀念里是完全格格不入的文化。
但是我們竟然玩的起勁。
他問:“身份證掉了怎么辦?”
我答:“撿起來。”
他問:“大象的左耳朵像什么?”
我答:“像右耳朵。”
他問:“針掉到了海里怎么辦?”
我答:“重新買一根。”
……
都是一些簡單的中規中矩的腦筋急轉彎,但是他看起來很是著迷,比我要興奮。我每答對一題,他都要驚訝地瞪著眼睛對我豎拇指。
我沒告訴他這些問題隨便換個智商正常的人來都能回答,我享受著他看起來非常真實的贊美,然后跟他一起高高興興地玩著游戲,以至于后來互相拍肩擊掌地稱兄道弟。
在跟他聊天的過程中我說錯了幾個單詞,每次他都要認真地給我糾正。我心想,真是一個喜歡顯擺的男人!錯了就錯了,你干嘛糾正我?
不過幸好有他陪我,這才讓面試官的吃飯時間變得很短。
剛才那個小姐又進來了。
她站在我面前叫那個跟我談笑風生的男人“李總”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猴,就這么無知地被人耍了。
那個小姐說:“面試開始了。”
自從她叫了李總這兩個字之后我的世界就停滯了,我剛才正處于一種癲狂的狀態,忽然就挨了一錘子,于是我暈乎乎地天旋地轉停不下來。
他對那個小姐說:“知道了,我回頭跟他們說。”
然后他對我用漢語說:“你的面試結束了,回去等通知吧!”說完,還意猶未盡般地加了一句,“你的語感不錯,但是你的韓語還沒有我的漢語流利。”
我不知道是意識到自己沒有機會了還是機會太大了,竟然很大膽地回了他一句:“我的漢語也很流利!”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淺淺笑了一下,然后很正經地伸出手來,對我說:“我叫李孝全,韓國人,來中國不到兩年,很高興認識你。面試結果我們會在一周內通知你的。”
我的認知世界在他說自己是韓國人的時候崩塌了。
回頭仔細想想,他的長相和舉止,甚至他驚訝的表情確實像是從小吃著泡菜長大的韓國人,可是他過于流利的普通話欺騙了我。
我的面試就是在用韓語回答無數的腦筋急轉彎的過程里進行的。現在我有些理解為什么他這么喜歡玩腦筋急轉彎了,我甚至想,如果,萬一,偶然,我被錄用了,一定是他想繼續玩腦筋急轉彎的游戲。
從漢江集團出來之后,我一口氣吃了五個冰激凌,直到覺得自己的心都冰凍起來了才回學校。
我以為冷就可以靜了,實際上我心里還是火熱火燎般地覺得無地自容。一想到李總那兩個字,我簡直想趕緊在腳下出現一個洞,最好我一下就鉆到了對面的美國去!算了,還是鉆到韓國去吧,誰叫咱學的是韓語呢。
在校門口看見那個甩著長頭發的承子念的時候,我發現這是我最戲劇最倒霉的一天,不該遇上的都叫我遇上了。
看見承子念的時候,我應該臉紅了,因為我覺得臉莫名的熱。我一低頭,想就這么走過去,誰知,承子念竟然叫了我。
“嗨!能過來幫下忙嗎?”他笑著說。
他的笑很詭異也很曖昧。我斷定他也是想到了那天他所看到的情形,并且那情形對他來說印象深刻,不然,他為何現在還記得我?
“嗨!真巧!”我微笑著打招呼然后上前接過他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金屬樂器,非常自來熟地問道,“這么多東西怎么就你一個人啊?”
“一些大件的東西已經有車送進去了,其他人都在現場整理,這些是零散的,我自己拿過去就可以了。”
他說話的時候很自然地甩了甩頭發。
我心想,既然自己拿過去就可以了干嘛還找我幫忙?
跟他一起往場地走,我想起了邵君告訴我他們要在我們學校開唱的事,便沒話找話地問:“你們是樂隊?自己組的?”
“嗯,先是自己組的,現在簽約給一家很小的經紀公司,一般活動之類的都是他們安排。”
“樂隊叫什么?”其實我對這個問題一點不感興趣,比起樂隊,我對承子念這個人倒是更感興趣一點。
“三元。”他答道。
“奶粉?”我順口就接了一句。
他朝我笑笑,又甩了下頭發,說:“你可以理解為三元錢,也可以理解為三元奶粉,還可以理解為三原色,總之,是個很隨便的東西。只因為我們是三人樂隊,所以叫三元。”
“為什么不叫三毛?”我小聲嘀咕了一聲。
但是還是叫他聽去了。“因為我們不想流浪。”
他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的,他的頭發依舊在風里甩著。
我現在可以理解他為什么要留這么長的頭發了,無非是想要耍帥,或者是遮擋一下長的叫他不滿意的臉。因為至今為止我還沒有正面完整地看過他的臉到底是什么樣子的,雖然他有好看的側面,但是我不能保證他把頭發束起來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張叫我幻滅的正面。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問我。
“東方槿。”我回答完之后也裝模作樣地問他,“你呢?你叫什么?”
“承子念。”
我還裝作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聲。
問完姓名之后我們各自沉默。
遠遠地看見了他們的場地,他們自己的工作人員加上圍觀的同學,那里已經開始熱鬧了。
一個站在臺上調試樂器的女孩轉頭看見了我和承子念,放下了樂器,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槿。”承子念忽然張口叫了我一聲。
因為他這個叫法和時間都叫我猝不及防,我奇怪地轉頭看他,嗯了一聲之后,整個人猛地就摔到了地上。
不知道哪個倒霉孩子在這里放了個磚頭,恰好又被我這個倒霉孩子給碰上了,并且又在最恰好的關鍵時刻將我絆倒了,我的整個身體和臉都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其實我沒分清楚我手里拿的到底是吉他還是貝斯,我對樂器這東西幾乎一竅不通,總之現在那個東西摔在了距我半米遠的地方,弦很明顯地斷了兩根,至于其他內傷,我很難推測。
這東西貴嗎?
在我鼻子被地面的堅硬砸得發酸的把眼淚都刺激出來的時候我想到的問題竟然是這東西貴嗎?如果很貴怎么辦?天哪,讓我暈過去吧,或者讓我摔的比那個破玩意更嚴重吧,這樣他就沒有理由找我要賠償了。
我覺得有東西從鼻孔流了出來,我伸手一摸,然后看見一手鮮紅的顏色,我只啊了一聲,就真的暈過去了。
我在暈過去之前感覺到有人過來扶我,應該是承子念,并且,我聽見他說:“我就是告訴你小心腳下嘛!”
我真想跟他說:“你這個倒霉孩子啊!”
其實我摔的不嚴重,我會暈過去不過是因為我暈血了。我向來有暈血的毛病,但是又并不是見血就暈,這要看我在見血的當時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像這種來勢洶洶又毫無防備的,基本上是會暈的。
我以為我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我以為承子念會緊張地從地上抱起我一路小跑地沖進醫院。然而實際上我就是在我倒下去的地方醒來的。
醒來之后,人中處還隱隱的疼著。
“原來你暈血啊?”我睜開眼睛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話。
我想說承子念你怎么這么沒良心,我幫你搬東西一路搬到這里,酷日當頭暫且不說,我還受了重傷,怎么一點人性都沒有?
可是我盯著承子念完全暴露在我面前的正面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對天發誓,此時才是我這一天中最想找個地洞鉆下去的時刻,不,應該是在邵君的宿舍里,在承子念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就應該鉆洞里去了。那樣的話,就不用因為現在看見這張帥到逼人的臉而懊惱自己怎么能丟那么大的人了。
“你怎么了?難道不是暈血?你真暈了嗎?”承子念微微皺眉,搖了我兩下。
我回過神來,沖他搖頭,然后趕緊找面紙擦鼻血。
這個時候承子念忽然伸手在我的鼻子下面擦了擦,然后說:“你的鼻血很有個性,出來就把你嚇暈了,你醒了它就不樂意流了。”
“一元,這個怎么辦啊?今天晚上要用的啊!”旁邊那個女生拿著被我摔壞的樂器說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的存在。
后來我才知道一元是承子念的外號,這個說話的女生外號二元,是樂隊成員之一,另外還有一個成員是男生,外號自然是三元。
“哦,這個是二元樂扣。”承子念給我介紹這個叫樂扣的女生。
我不明白他為何要介紹給我認識,在當時,我認為樂扣是一個我完全沒有必要認識的女生,誰會想到以后我們會被一竿子砸到一起?那一竿子當然是承子念。這世界上的事和緣分總是像彩票一樣,一般人都猜不透正確的數字。
我對著樂扣笑了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承子念忽然問道:“地上是不是很舒服?”
這其實不過是我醒來后一分鐘內發生的事,所以我現在還躺在地上也是情有可原,一切都進行的太快了,我沒跟得上頻率。
我邊起身邊說:“玩搖滾的節奏都太快!”
“其實我們唱的最多的是校園歌曲。”承子念一邊拉我起來一邊反駁我。
“就是《同桌的你》那種的?”
“不是,我們與時俱進,唱《同床的你》。”
我看承子念一臉正經的樣子簡直懷疑是我聽錯了,我以為應該是《同窗的你》,如果不是我聽錯了,那就應該是承子念說錯了。我看他對我態度不算猥瑣,沒有必要拿宿舍里那件事來奚落我吧?
“一元!”樂扣在一旁很不高興地大聲叫了起來,“你到底想怎樣?”
唱歌的就是不一樣,聲音很有爆發力,我聽見樂扣那聲叫喊的時候,差點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槿,你先回去洗臉,晚上有時間來聽聽。”承子念說完拉著樂扣就走。
他們剛走出兩三步,我裝模作樣地喊:“那個,那個我會賠的!”
承子念忽然轉身對我笑,說:“好!晚上演唱會結束后跟你商量下賠償的事!”說完他甩著頭發拉著樂扣大步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