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陽光正好,銀杏葉落了滿地。
趙清允拿著掃帚在水泥地清理,她跟往常一樣將銀杏樹葉堆在樹底。
那天,她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她趁著顧成均不在,偷偷的從醫院里跑了出來。
她還記得那里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很,刺激著她的眼睛到現在都在泛酸。
……
“清允,屋、屋頂、補好了。”
趙清允仰起頭,用手遮住太陽光,看著屋頂上的人,輕喊道:“阿福,小心點。”
“好、好。”
阿福聽著聲音,笑著從屋頂上爬下來,露出一排潔白的門牙。
趙清允放下掃帚,走過去扶住樓梯。
阿福是她從小長到大的鄰居,皮膚黑黑的,笑起來時傻里傻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就跟小孩子一樣。
“阿福,謝謝你幫我修房頂。”趙清允溫聲說,然后去屋里倒了杯熱水給阿福。
阿福笑著擺手,晃著腦袋說:“不、不客氣。”
阿福的笑會傳染,趙清允心情也跟著變化,杏眼像彎月一樣。
她來到鄉下已經四天了,開始忙著打掃屋子,后來跟阿福一起去摘菜,腌菜。
她很喜歡這樣的日子,不用去討好誰,不用想很多,也不用再去想……。
“清允,我們,一會兒、一會兒去抓魚。”
阿福突然拉住趙清允,充滿渴望的看著她。
趙清允輕輕笑了一下,她問:“阿福很想去嗎?”
“嗯”阿福重重的點頭,說:“阿、阿福,想去。”
“那清允陪阿福去抓魚。”
“清允,你、真好。”
趙清允摸了摸阿福的頭,寵溺的笑了笑,說:“阿福也很好。”
小時候,鄉下的孩子沒有人愿意跟她玩,沒有父母的小孩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異類。
奶奶不喜她,她總能聽到一些閑話,也只有阿福跟在她身后愿意跟她一起。
鄉下的冬天比市里的冬天要暖和許多,趙清允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能在院子里曬曬太陽。
她跟阿福一起到小河邊,小河的水清澈見底,潺潺的水聲圍繞耳邊。阿福脫了鞋子就要下水,趙清允還沒來得及阻止,阿福的一只腳已經踩在了河里。
“阿福,水涼。”趙清允試圖去拉阿福。
阿福直接走到了河中央,笑著對趙清允揮手:“阿福、不冷,清允、等、等我抓魚、給、給你。”
趙清允沒有辦法,只能拿著毛巾在旁邊等,但是看到阿福抓到魚的開心樣子,趙清允又不忍喊住他。
“清允,快、快看,好大的魚,都、都給你。”
阿福獻寶一樣的將魚遞到趙清允面前,趙清允趕緊把人拉上來。
“阿福,把腳擦干,不然會生病。”
“魚、大魚,給清允。”
阿福執著的要把魚給趙清允,趙清允無奈,讓阿福把魚放到水桶里。
“謝謝阿福,清允很喜歡。”
“嘿嘿”
阿福笑的像個孩子一樣,趙清允把人拉到岸邊坐下。
鄉下的寧靜讓趙清允忘記了城市的喧囂,殊不知顧成均找她找的快要發瘋。
“清允,你、不開心。”阿福突然湊過來,指著趙清允的臉說。
“你、都、不笑。”
“沒有”趙清允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把阿福的手扯下去。
“你、撒謊。”阿福有些不滿的說,小嘴撅的老高。
趙清允無奈,雙腿縮到一起,她說:“阿福,我隱瞞了一個人一件事,他現在知道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那、那清允、是故、故意的嗎?”
“不是”趙清允低下頭,眸子在沒有光的地方,變得黯淡。
“清允、不難過。”阿福學著趙清允拍著她的腦袋,一字一句,不緊不慢。
“阿福、知、知道、清允、不是故、故意的。”
“阿福”趙清允將埋在胳膊里的臉露出來,“你對我真好。”
這個世界對她的揣測那么多,只有阿福會問她開心不。
“嘿嘿”
阿福又露出自己的一口白牙,笑的樸實無華,在陽光下就像向日葵一樣。
趙清允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夕陽的余溫只剩下一點,院子里就放著一張搖椅。她拎著桶走進屋,聲音清淺:“奶奶,阿福抓了魚,晚上吃魚。”
屋里一個老太太走出來,佝僂著腰,頭發花白,身體看起來有些單薄。
她走到離趙清允最遠的竹椅坐下,開口:“初程今天給我打電話了,你是瞞著他們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沒想太多,忘了給哥他們說。”
“你回到了那邊,有事都要給他們說,這么大了,別叫人擔心。”
老太太的話說的中規中矩,叫人找不出問題。
趙清允卻開心不起來,她看著桶里的魚:“我知道了。”
那個家,真的有人擔心她嗎?
晚飯的時候,飯桌上只有筷碗碰撞的聲音,即使兩個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卻沒有一句話可以說。
趙清允吃完后就去燒熱水,老太太一個人在飯桌上不緊不慢的吃著,也沒有什么不滿。
等老太太吃完,剩下的碗筷也是趙清允來收拾。她將燒好的熱水倒在木桶里,端到老太太面前。
“天涼了,多泡會兒熱水腳,腿不會疼的那么難受。”
趙清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淡,但這些事情又好像理所當然。
老太太瞧了眼趙清允,將腳放進木桶里,然后問她:“這次為什么回來?”
“想回來看看,就回來。”趙清允邊說邊收拾桌上的碗筷,動作沒有停下來。
“在那個家待的習慣嗎?”老太太問道。
“我一直住在外面,沒什么習慣不習慣的。”
“一個人嗎?”
“不是”
兩人就像聊家常一樣,進行著無聊的對話,也不知道為什么。
老太太問,趙清允回答,就跟常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