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州雖然早已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但關于迷宮,卻一直都相當關注——他很清楚這里面水很深,絕非單純的游戲。他成為玩家,并且拼了命的沖級,當然不是為了狗屁游戲快感。
雖然還不怎么明白蘇可藍突然提及迷宮的用意,但汪州已經豎起了一雙耳朵,聽到此處,有了自己的猜測,“不是玩家,難道是Master?”
管理者的話,肯定有足夠的特權,是否實名注冊都全憑他們高興。
可是,掌控游戲的他們竟然也會弄錯活動地點嗎?
蘇可藍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當然是準備好要給解釋的,也不等別人問,直接往下說,“比Master還要更高級一點,他們三個都是游戲的創造者,他們和我一起完成了游戲的代碼。”
“這是被過河拆橋了吧。”譚西晨一針見血。
即使他說的再不客氣,蘇可藍別無選擇也只能乖乖聽著,輕輕嘆了口氣,“迷宮游戲對安靖霄的意義,比你們設想的還要重要的多。這位安先生可從來不會講究什么‘用人不疑’,他自己就是盜竊他人成果上位的,無時不刻都在擔心會遭到報應。用完了就丟,沒有比死人更緊的嘴巴了。”
“兇手真的是安靖霄?”譚西晨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不怎么相信,“那為什么你安然無恙?”
“我?”蘇可藍一愣,隨即無奈的攤了下手,“或許是因為我身上還殘存著壓榨的價值,沒到被拆橋的時候。”
譚西晨沒再糾結誰是兇手誰是被害人的問題,問了關鍵,“說了半天游戲,與眼下正在做的事有什么關系?”
蘇可藍盡可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來描述,“這么說吧,迷宮可以算是虛擬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而且無限接近于冰山核心,你們不是要找安靖霄本尊嗎,從迷宮這邊進入,應該能找到捷徑。”
“也就是說,比之前尋找冰山時,走的那個什么鬼通道更管用?那之前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汪州忍不住問。
沒人有閑心給他解釋。
自討沒趣的汪州,念頭一轉,忽然有所領悟——那個又復雜,又不能達成目的的“通道”,說穿了,本質不就是給他設的陷阱之一嗎?
他不僅跳進去了,而且還動了一系列手腳——生怕別人抓不住他把柄似的。
說來,以汪州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制造當時所見所感的一切,都是安靖霄曾經給他的“應急設備”。制造一個假的地下空間,這點他預先還是知道的。可怎么里面竟然還有個冒牌的譚西晨?當時連他都被嚇了一跳。
實在不能理解安靖霄究竟是什么惡趣味。
譚西晨全當沒有汪州這個插曲似的,繼續問蘇可藍,“你有迷宮所有的代碼?”
盡管他并不懂太深奧的內容,但直覺這東西會有用。
蘇可藍有些遺憾的搖頭,“別說代碼不是我一個人完成的,就算我獨自寫的東西,那么大的量,我這會兒也不可能全部記起。所以我才需要一個高級游戲賬號,在這上面稍作改動,換種方式進入迷宮。”
究竟要換什么樣的方式,蘇可藍沒說,大概也很難向外行人說清楚。不過她給出的部分,已經足以說服譚西晨了。
于是他給了汪州一道命令的眼神,示意他爽快點把東西交出來。
汪州心頭的梗并沒有邁過去,怎么想怎么覺得還是一個坑他的鍋,不滿的沖蘇可藍嚷,“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賬號?你的等級肯定也不低吧。
“為什么不用?你不是最清楚嗎?”蘇可藍反唇相譏。
“我……”
“你在我賬號上動過什么手腳,你自己不知道?迷宮還只是其中之一,但凡是和我沾邊的,你都恨不得安上一萬雙‘眼睛’。”
譚西晨忽然明白了為何蘇可藍之前警告他國際論壇上有炸彈的時候,所有話都說的模棱兩可,她不是故意不說,而是必須小心又小心的避開所有可能暴露的關鍵點,也就是她自己曾經提過的“不能觸及紅線”。
蘇可藍的聲音越說越冷,“你對我進行的監控,相關手段都在安靖霄那里做了備案。用我的賬號是無所謂,只要你不擔心所有行動都在冰山的眼皮子之下。”
汪州還是老大不樂意,“可是,我的賬號也與冰山有很深的關系……”
蘇可藍只回了一個“呵”字,多余的話半個字都懶得再說。
誰的賬號與冰山沒有關系呢?眼下,不要說賬號了,連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都在冰山的掌控之下。
譚西晨從她不屑的表情中了解了不少信息,猜到汪州的賬號必定有其特殊之處,邵仲庭留下的遺產雖然已經過時,但總不會一無是處,汪州八成利用這個做了點什么。“別再廢話了,既然要實現野心,你總要擔些風險。”
他們這支臨時拉起來的隊伍,譚西晨自不必說,即使不是警察,身上打上的“正義”烙印也沒有那么快消退,而且他腦子里的成果,連汪州都無比眼饞,安靖霄怎么可能不覬覦?只要這位一踏入冰山的地盤,就是一個活靶子。
而蘇可藍,說好聽一點叫棄暗投明,說不好聽就是不折不扣的叛徒。譚西晨將心比心,如果他是冰山的老大,不管來了多少人,來了什么人,他首選弄死的肯定是叛徒。
相較而言汪州才是最安全的,盡管他的秘密已經被拆穿,但聽到過程的只有眼下屋內的幾人,安靖霄再神通廣大也很難弄清汪州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態。所以,他哪怕不玩陰謀手段,大搖大擺的走回去,大概率依然會被當成自己人看待。
看得出來,汪州并不想留下把柄,十之八九還存有看形勢、兩面倒的心態。
既要求好處,又不肯擔風險,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好吧。”汪州咬咬牙,終于還是不情不愿的說了一個賬號并冗長的密碼。
眼見蘇可藍以極快的速度輸入完畢,汪州豁出去似的,硬生生的湊到鍵盤跟前,往里面輸入了一段什么東西。
隨后,屏幕一陣滾動,刷出了不少字符。
蘇可藍冷眼旁觀,沒看幾眼便認出了這是什么東西——這就是她一直知道存在,卻從來沒有見過實物的邵仲庭遺物。即使這東西是邵仲庭生命最后時刻寫就的,而且是為了制約他畢生的心血,但編寫習慣在蘇可藍看來實在太熟悉了,她絕不可能認錯自己老師寫就的代碼。
但就算認得出來也不頂用,那東西流轉的太快,而且只有開頭的一小段,除非蘇可藍的腦子變成了一部刻錄機,否則是絕對記不下來的。
一小段汪州用來保護自己的程序運行完之后,頁面調回了蘇可藍自己的東西,不管她是被迫還是自愿,既然事情已經開了頭,便是騎虎難下的局面。況且就算汪州的賬號特殊,但對于如今的冰山而言,屏蔽效果只怕也相當有限,既然事情要做,那就宜早不宜晚。
但蘇可藍還是忍不住最后看了譚西晨一眼,明知這位鐵石心腸不會改主意,可她還是忍不住白白期待。
沒有得到半點回應懂得蘇可藍,無聲的嘆了口氣。一邊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擊,一邊警告,“做好準備……出發!”
白光籠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