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2019年8月7日，農歷2019年七月初七，星期三

袁也進門沒一會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徐諒或艾夏沒帶鑰匙，打開門卻看到蔡薇，不禁大為驚喜，“薇薇！”她一把將蔡薇抱進門來，“想死你了。”

蔡薇被袁也大力抱起，雙腳都離開了地面，她咯咯笑著，“我也想死袁老大了。”

袁也又抱又蹭地表達完想念，拉著蔡薇問，“吃飯沒？喝不喝水？”

蔡薇換了鞋，拉著她坐下，“吃過飯了，我不渴。”她環視屋子，發現只有袁也一人，問道，“夏夏和諒諒約會還沒回來吧？”

袁也擔心蔡薇觸景生情想起和陳旭的不愉快來，含糊略過，又借著倒水的名義將她自己帶回來擺在餐桌上的玫瑰悄悄拿進廚房。

蔡薇看見了，卻沒有言語，任由袁也故意轉換了話題，“薇薇，你什么時候到BJ的？”

蔡薇道，“今天早上。”

袁也奇怪了，“今早到你怎么這么晚才過來？是不是擔心我們白天不在？我從單位回來很方便的。”

蔡薇笑著等她一股腦說完，答道，“白天有事。”

袁也發現蔡薇只帶了一個隨身的雙肩包，奇道，“你行李怎么這么少？”

蔡薇道，“我辦完事就回去，沒帶太多。”

袁也本以為，蔡薇去支教只是給自己一段時間療傷，見她這次在暑假期間回京，以為是重回BJ繼續正常生活。此刻聽見蔡薇的回答，才覺得自己想得不對，她問，“辦完事就回去？下學期你繼續支教？”

蔡薇點頭，“我決定留在那里了。”

袁也一時不知作何感想。

蔡薇接著道，“這次來京，是為給女校爭取捐助。”

袁也問，“女校，嚴康寧要建的女校？”

蔡薇點頭，“女校籌辦階段，他們請人做了一波宣傳，募集了資金開始建設，結果部分資金未能按照承諾捐助，導致建校進程受阻。嚴康寧很著急，他之前用不花家里一分錢、成績好還有獎學金的就讀條件阻止了部分家長讓女兒輟學打工，一旦學校延遲開學，這些家長很可能堅持將女兒送出去打工。會因這種原因失學的女孩，數量不少。”

袁也問，“還需要宣傳嗎？要不我聯系下我所在的公眾號？”

蔡薇搖頭，“上一次宣傳傳播面不小，也已經將女校的設想基本介紹完了。若是繼續以之前的內容推宣傳，不僅籌集不了多少資金，反而可能因為重復宣傳引發公眾對這件事態度的轉變。而目前女校的籌辦還未取得實質進展，又不足以支撐全新的宣傳。”

袁也想了想，“找慈善機構行嗎？找他們申請款項。”

蔡薇道，“背靠大型機構，資金壓力確實能小一些，但很多事難免要受機構掣肘。嚴康寧曾是大型公益組織中的一員，后來因為教育理念的分歧，他和一些同行者從公益組織中獨立出來。資金問題便成為需要親自解決的難題。之前做一些小型實踐的時候，小額的捐助能支撐起孩子們的教育，但要想將積累的實踐經驗在更大范圍施展，資金就面臨缺口。”

袁也問，“你回BJ，是不是有辦法解決？”

蔡薇道，“我想和大型知名企業開展聯合公益，目前還在洽談，不過應該有效。”

袁也道，“大型企業出于品牌形象，需要表現出承擔社會責任的努力，他們有做公益的需求，不過你怎么說服他們參與你們的公益項目？”

蔡薇道，“我們愿意交付完全的宣傳權利。企業提供資金的項目，不僅在校名、校服、書本等方面體現企業名稱，還將項目發起、籌辦角色等在宣傳中讓給企業。”

袁也道，“最后一條確實非常吸引人，可是這樣的話，你們的努力就難為人知了。”

蔡薇道，“嚴康寧覺得，只要不干預他的教育理念，其余的都不重要。你也知道，他做這些事不求出名，只為盡可能改變孩子們的人生。”

袁也問，“團隊中其他人也都同意嗎？”

蔡薇道，“也有不一樣的聲音，但大家沒有別的選擇，什么都不放棄，教育理念永遠得不到大規模實踐。在發展的初期，這是唯一的選擇。”

袁也有個擔心，“你說，這些大企業以后會不會撇開你們單干？畢竟全是自己人的話有些事可能更好做。”

蔡薇笑了，“不會，他們不缺錢，但是缺人。大企業有充足的資金迅速鋪開公益項目，但是很難招到像嚴康寧這樣的人，沒有嚴康寧等人去做具體的事，項目成果難以保障。公益行為，一旦效果打了折扣，企業花出去的錢未必就能起到正面提升形象的作用。他們出錢，我們出力，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袁也又問，“你打算找哪個企業？”

蔡薇拿出一份名單，“這上面的我都想試試。”

袁也驚嘆，“這么多，全國各地都有。”

蔡薇笑道，“是，就是要將全國各地有錢的公司都拉進來，嚴康寧的項目才有可能在全國鋪開。”

袁也問，“你剛才說，項目做成宣傳的時候，會將所有功勞都讓位給捐助企業，那么既然成功的項目都是企業做的，你又怎么去向其他公司證明這些事是你們做的，從而讓其他公司出錢給你們呢？”

蔡薇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企業樹立責任擔當的形象，重在向作為絕大多數的外行展開宣傳，而其他具有樹立公益形象需求的知名企業，其實是懂門道的內行，他們不會因為廣泛意義上的宣傳就抹殺嚴康寧的努力，相反，已贊助企業的宣傳越成功，越能吸引其他企業向我們捐助。而且，將宣傳的權利讓位給企業，也有其他好處。比如承諾捐助但資金不能到賬的概率會很小，畢竟大企業劃不來因為這點小錢被打上不誠信的標簽。再就是能節省我們的人力，嚴康寧他們現在很缺人，讓本就時間緊張的支教老師再去兼做并非專業領域的宣發，既浪費精力也很難達成大企業那樣的宣傳廣度。”

袁也由衷佩服，“薇薇，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很像我去年剛來BJ你幫我指導面試的時候，自信卻不咄咄逼人，理智而不疏離。”

蔡薇笑，“你是戴了多厚的濾鏡看我？我接觸支教不久，很多事情還要好好學習。”

袁也問，“你說你要留在那里，準備留多久？”

蔡薇道，“我也不知道，等資金問題解決后，還有很多的事要做。邊遠地區的生活，和我們平日接觸到的不太一樣，我想讓更多的人看到那里，也想讓世人知道，才華的種子，無論在多么貧瘠的土壤里都能開出花來。嚴康寧一直在收集孩子們的文集，詩歌、故事、散文都有，我要讓文集的陸續出版和傳播成為常態。”

袁也笑了，“你做的，是嚴康寧應該做但又不擅長的事。”

蔡薇笑得溫柔，“他這個人，只會一個勁地做事，什么都不說，也不替自己爭。我希望能讓他少受點制約，更希望有一天，他能足夠自由地實踐理想。”

袁也拿起一個蘋果低頭削，“薇薇，我發現你幾乎每句話都會提到嚴康寧。”

蔡薇從暢談設想的興奮轉為無意露餡的緊張，她笑得勉強，“因為你的原因，嚴康寧對我照顧良多。我能走出去年的事情，多虧他。”

袁也削皮削得仔細，蘋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你覺得嚴康寧怎么樣？”

雖然袁也并未看她，蔡薇還是不自覺低下頭去，“他非常尊重女性，也很能體諒別人。以前聽你講他的時候，總覺得這人有點愣。現在才明白，不圓滑、不世俗、能持之以恒實踐理想的人，才是真正的巨人。”

袁也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蔡薇，“在我心里，你也是巨人。不論什么境遇，都能快速調整；不管去做什么，也都能做得優秀。薇薇，相信我，你一定能過得很好。”

蔡薇接過蘋果，摸不準袁也的意思，只道，“謝謝袁老大的信任。”

袁也站了起來，“等我一下。”她將剛才特意藏進廚房的玫瑰搬出來給蔡薇看，“好看不？”

蔡薇點頭，“好看。”

袁也撥弄著花朵，“邱志澤送的。”

蔡薇睜大了眼睛，“你們？”

袁也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蔡薇的笑發自內心，“祝賀你們。”

袁也抽出開得最好的一支玫瑰，“嚴康寧很好，我希望他幸福。而薇薇你，絕對值得幸福。這支花送你，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