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動漫第三季寒假就上了。”袁柿順著找了個話題說起。

作為追了五年的老粉，她自然知道這件事，同樣的，制作組更換的消息也隨之而來。

谷梁樹一時也有種新奇的感覺，這可是第一次有現實的人主動和她討論相關的事。

重點班并不缺看點動漫的，但熟悉的那幾個，喜愛程度并不深，基本不會特意以此為話題。

“我看預告了，第三季的畫風比前兩季真差太多了。”她轉了轉手腕，不知不覺就帶上了嫌棄的語氣，余光瞥見袁柿像是認可的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還沒來得及討論更多，講臺上突然響起粉筆敲擊黑板的脆響。

沒有存在感的老師目光早已像探照燈般看向了他們：“你們兩個，看來看去聊夠了沒？”

谷梁樹心虛的用手臂蓋在桌面上課本沒蓋住的那半邊小說上，后頸有些燒起來，臉皮不厚的下場；袁柿則假模假樣地咳嗽兩聲，看了眼谷梁樹，抓起課本擋住半張憋笑的臉，這就是厚臉皮。

總之紛紛假裝很忙。

前排同學齊刷刷轉頭，窸窸窣窣的竊笑像蒲公英種子，在教室里輕輕炸開。

下課鈴像關鍵時刻出場的英雄，化解了這個小插曲，也沖散了課堂的沉悶。

兩個人的交談也再次戛然而止。

谷梁樹收拾好東西，跟著三班的人流往外走。

從教學樓走出去，在銀杏樹夾著的道路上，兩棟樓里的學生匯聚于此，像兩股不同顏色的顏料，在主干道上漸漸交融，陸陸續續往操場的方向走。

谷梁樹有些不適應的跟著新班級的人流往外走，好巧不巧和一班的人流混在了一起。

“谷梁樹！在三班還適應嗎？”幾個熟悉的一班面孔擠過來，語氣里帶著三分好奇七分打量。

其中也有幾個夾帶著幸災樂禍的詢問。

他們和她都沒熟到那個份上，幾句客套的交談后很快就從她身邊撤開了。

一班英語課代表林琳踩著帆布鞋跳過來，在一班的時候除了周擇玉外，就和她最熟了，栗色卷發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活像只靈巧的松鼠。

看著她靠近谷梁樹記起來林琳和王小傲提起過她和周擇玉吵架的事。

林琳并不知道自己和周擇玉真的吵架了，但應該是觀察了之后猜的。

此刻她瞇起眼睛，涂著透明唇釉的嘴唇彎成懷疑的弧度：“下學期最后一次分班考了，你不會真打算留在普通班吧？”

沒等谷梁樹回答，她又壓低聲音，湊到谷梁樹耳邊：“哎，你考差是因為和周擇玉吵架所以被影響了嗎？”

聽語氣林琳看起來是篤定谷梁樹考到三班并非意外。

學習好洞察能力還強的人真是可怕。

“你想多了，就是發揮不好而已，下學期分班考包回去的。”谷梁樹汗顏。心里實際上還是想著到時候再說吧。

周晨尹在一旁說：“其實在哪學差不了多少吧，回頭在三班肯定也有一班的待遇。”

學習能力強的不管在哪個班都會有額外的安排，比如不用做前面的基礎題，只做最后面的難題。

林琳聞言挑眉，目光像掃描儀般上下打量周晨尹：“氛圍肯定不一樣吧。”

她故意拖長尾音，聽起來讓人一股無名火。

空氣里突然彌漫起硝煙味，谷梁樹仿佛看見兩人頭頂升起對峙的小火苗。

她們兩個不認識彼此，但因為都是谷梁樹的朋友所以偶爾能碰上幾次面，這會兒純純是因為谷梁樹在中間所以才交流上的。

谷梁樹交友平臺，你值得擁有。

隱約聞到火藥味的谷梁樹連忙對“平臺”進行優化：“等我成績努力回來再說嘛，哈哈。”

萬能的下次一定。

“……反正這學期你想回重點班也不行了，自己作吧，不說了，回頭再找你。”林琳告別谷梁樹擠著人群去找同班人了。

州南一中的分班制度從高一開始就有，每學期洗牌一次，期末考和開學考的成績結合來評測，主要還是看開學考，畢竟暑假的努力在老師們看來更能體現一個學生學習的積極性。

后續文理科分完班也依舊沿用這套制度再次分班。

因州南一中這套制度的原因，經常被戲稱宗教一中。主要是打趣重點班總是以莫名的優越感凌駕于普通班之上。

周晨尹看著林琳的背影感嘆：“我現在知道的好幾個重點班的人都有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我真服了。又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畢竟現在睜眼閉眼是學習，放在家里放在學校比的也都是學習，長此以往，全世界都只有學習了，又身在重點班可能自己也沒察覺的優越起來了吧。”谷梁樹想盡力客觀評價，但是她自己又是勞逸結合的輕松的那類人，不管是普通班還是重點班，她一時半會都很難做到共情。

周晨尹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算是接受了這樣的說法，最后只能丟下一句：“你可別這樣。”

“算了，你也不可能這樣。臭看番的。”

谷梁樹一時語塞。

只好笑笑看著往操場上匯聚的人流，目光沒走多遠，周擇玉的身影就像枚醒目的圖釘，釘在了谷梁樹的目光里。

周擇玉略有打理的刺頭在風里倔強地豎著，虎牙笑意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摸后頸時腕骨上繞著的那串黑色珠子的手鏈在太陽下更加突兀——這些細節她數不清在記憶里描摹過多少遍。

心口突然泛起細密的疼，像被野草的倒刺勾住了心臟。

視野里，袁柿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周擇玉身邊的，身影擋住周擇玉半個身子。

兩人交談幾句，袁柿突然抬手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周邊像是找什么，直到與谷梁樹的視線撞個正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伸出，像根筆直的旗桿，直直指向她藏身的角落。

谷梁樹條件反射地側過身，幾乎是把臉懟到周晨尹眼前。

“小肘——”她刻意拉長尾音，嘴角扯出個夸張的弧度。

“嗯？干啥？”周晨尹被谷梁樹的動作嚇了一跳。

“小肘，你，的，側臉，好迷人啊。”谷梁樹一邊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一邊在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帶著一絲猥瑣的笑容，看得周晨尹一陣惡寒。

指尖還故意在對方臉頰旁虛晃，做出捏臉的假動作，可顫抖的睫毛卻出賣了眼底翻涌的慌亂。

袁柿是和周擇玉說有關借書的事情吧。

谷梁樹安撫慌亂的心思，只覺得遠處好像始終有兩束讓她在意的目光游蕩在她身上。

“你……”周晨尹冷靜的抬起手推開谷梁樹的大臉，“說點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