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差點遲到了。”

早自習的時候，魯般踩著點趕到了1班教室。

楊小小正笑瞇瞇與人講著八卦，眼疾手快見魯般來了，及時把頭埋進了大大的書本里。

1班學生們很有默契地在魯般邁進教室的那一刻換上了認真朗讀的專注模樣。

明明前一秒還群魔亂舞。

魯般在教室里巡視了一圈，放心地出門去。

履行完班主任的職責，他倚在走廊上查看手機上趕集網的消息。

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讓他去哪找超級名廚！

最后一堂課是數學課，魯般拖了幾分鐘堂。

回到辦公室，又掏出兩個班的生物作業來改，去食堂的時候，已經快關門了。

好在還剩下不少菜，魯般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

默默打好飯菜，在大堂里搜索著舒適的位置。

他走到一處采光較好又遠離窗邊不咋熱的位置，頭上正好有個風扇吱悠轉。

“香……”

魯般餓極了，吃得很香，吃到一半聽到身旁桌子有人坐下。

本來食堂空蕩蕩的，吃飯的學生寥寥無幾，且都聚在入口處，方便吃完及時收拾餐盤。

這個點趕來吃飯的人，還坐他旁邊這個偏遠區域，有點稀奇。

魯般不自覺地抬頭向右瞥去。

白背心藍褲衩，黝黑的皮膚，枯瘦的手。

花白的寸頭，層層疊疊的魚尾紋，番茄蛋湯淘白米飯。

“大爺，你咋又來了呢？！”

魯般脫口而出問道，心中十分不爽。

學校本來就窮，還被乞丐給盯上了。

大爺聽到他的話，停下筷子，瞪著圓眼望著他，嘴角還掛著蛋花。

“額就吃這么一回，莫得下次咧。”

他瞇著眼笑道，眼角皺紋更深，模樣很是純樸。

“額不信！”

魯般被他的口音傳染了，激動地回道。

“不信也莫得辦法，飯都吃到肚子里咧！”

大爺說完又低下頭去淘米飯。

這一回不像昨天那般心虛，吃得理直氣壯的，喝湯的聲音倍兒響亮。

魯般尋思著他說得還挺有道理，默默將餐盤挪到了他的對面。

“你是陜西人呀？”

魯般盯著他問。

大爺緩緩抬起頭，瞪圓了眼，道：“額滴神啊！你咋知道咧！”

“嘿嘿，因為我喜歡看《武林外傳》。”

魯般又瞄了一眼他的破碗，“你咋不拿這錢去打兩個菜呢？”

大爺為難地看著魯般餐盤里的紅燒肉道：“額不好意思找學生借飯卡，能填飽肚子就行咧。”

魯般想起了食堂不收現金，沒想到大爺臉皮還有薄的一面。

看來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啊。

“大爺，你咋淪落到這個地步呢？看你穿的挺干凈的啊！不像在大街上混的。”

這大爺穿戴齊整，衣服上沒有灰塵，破碗也挺干凈，就算是乞丐，也是個講究的乞丐。

“什么大街上混，你說啥呢？”

大爺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不是丐幫的呀？”

“你才丐幫！額是正經人！十三香聽說過嗎？額是那里的主廚！”

大爺情緒激動起來，“啪嗒”一下將筷子摔到桌上。

“十三香？就是那個方圓十里饞死人不償命的西北菜之王十三香？主廚郭寶寶就是您？”

魯般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彎著腰問他，聲音和身體微微起伏。

“是滴！就是額！就是額！”

大爺聲音控制不住地抖著。

“郭大大，久仰久仰！”

魯般喜出望外，連忙伸出雙手握住郭寶寶的手。

他的手很干很干，是一雙飽經風霜的手，虎口處因為常年握勺有著厚厚的老繭。

郭寶寶被他這么一夸，有些不自在，伸手回握住了魯般的手，“校長，客氣咧！”

“郭大大，坐！”

魯般作了個手勢，請大佬入座。

郭寶寶重新坐了下來，局促不安地望著他。

魯般瞥了眼他碗里的剩湯飯，有禮道：“您繼續享用！等我一下下！”

說完他起身向著窗口小跑過去。

郭寶寶餓極了，一滴米也不舍得浪費，大口大口吃著。

“郭大大，這份我請你的！”

魯般興沖沖端著盤全新的飯菜坐到他對面。

郭寶寶望了一眼那色澤鮮肉的紅燒肉，咽了咽口水。

“不行，多少錢？額有！”

他伸手去破碗里數錢。

“我不要！”

魯般情緒激動，一把拉扯住他的胳膊。

郭寶寶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不瞞你說。”

魯般縮回手，將臉上的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繼續道：“我對郭大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作為這所優秀中學的校長，我誠心誠意地邀請你，加入培英！食堂主廚的重任非你莫屬！”

郭寶寶奇道：“連你也知道額離開十三香咧？”

魯般瞥了一眼他的破碗，嘆氣：“郭大一路從十三香淪落至此，想必受了不少委屈，我，魯般，愿意做你忠實的傾聽者！”

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又指了指餐盤里的紅燒肉，讓郭寶寶大膽吃，放心吃，任性吃。

郭寶寶立馬狼吞虎咽起來，將紙碗丟一邊，拿餐盤頂上。

囫圇幾口飯菜就下了肚，他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十三香那個老板，不是人！”

郭寶寶情緒激動，咬牙切齒道。

“額為他服務了二十年，幫他賺錢，他竟然，竟然偷我媳婦！”

說到這里，郭寶寶狠狠拍了一把桌子。

震得魯般身子抖了三抖。

“不像話，確實不是人！朋友妻，不可欺！狗都明白的道理！”

魯般義憤填膺地說，繼續問道：“那你走了，他就不怕生意黃了？”

郭寶寶垂著腦袋無奈回道：“他兒子是額徒弟，給額打下手的。額的看家功夫都毫無保留傳給他了，他根本不怕額走！”

魯般破為同情地看著眼前這位被戴了綠帽子的老大爺，想著他媳婦簡直是為老不尊。

“那郭大就沒想著再找個比十三香更好的飯店，東山再起？”

郭寶寶閉上眼，搖了搖頭。

“那個瓜慫有權有勢滴很，沒有飯店要額！”

郭寶寶眼里透出悲傷的神色，面容顯得更憔悴了。

“額要你！”

魯般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郭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