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路人？

寧逸不懂，他倆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沒有謝家下聘那事，他跟暮煙興許早已成婚生子，一家三口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暮煙……”

“要么閉嘴，要么留下吃飯，你自己選。”沈暮煙打斷他的話，語氣冰冷，“寧逸你是個好人，但我絕對不適合你。”

她是從地獄重生歸來的。有朝一日，只要有一線機會，她還是回那個令她痛恨的地方，她要看著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一一死去，不然她這輩子寢食難安。

“呯。”

寧逸仿佛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他的雙手無力地垂落在兩側，頭顱也低崔著，看上去整個人失去了活力，“不用了。東西都給你放好了，我先回去了。”

“嗯。”

寧逸苦苦一笑，只得到簡單一個“嗯”字，這幾年來的堅持在如今看來都只是一個笑話，跨出小院的每一步都是千斤重，沉重地讓他呼吸間都有些許困難。

“姐姐……你不喜歡逸哥哥嗎？”沈暮秋小小的身軀站在廚房門前，看著沈暮煙從袋子里倒出白面加入水一點點開始和面，暗暗吞了吞口水。

“如果什么事都用喜歡來解決。那喜歡就會很廉價。”沈暮煙回過頭看著一臉不解的弟弟，勾唇一笑，“去外面等著，今天吃陽春面。”

將一根大筒骨焯水后，放入鐵鍋中燉煮一個時辰，把湯燉又白又稠，然后澆在煮熟的面條上，再撒上一把蔥花，奶香的面條上飄著翠綠的蔥花，一碗帶著肉香又誘人的陽春面就出爐了。

因為曾經深愛過的那個人，胃口特別差，她便拜了御廚學習整整半年，只是為了讓他能吃上一口自己親手做的菜之時，能對自己展顏一笑。

后來她明白了，為什么每次他吃完總是不笑，因為他從未把自己當成過攜手一生的人，她的存在，只不過鑄就他大業的一顆棋子。

“哧溜。”沈暮秋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面條了，但他是第一次吃這么好吃的面條，每一根都吸足了骨頭湯的鮮甜，入口順滑地，讓他恨不得吞掉舌頭。

“嗚嗚……姐姐，好好吃。”

與沈暮秋埋頭狂吃不同，沈暮煙輕輕挑起一根面條，往嘴里一送，熟悉的味道，卻帶著兩世的情感，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好吃就多吃點，鍋里還有。”不知是想起過去，還是什么原因，沈暮煙吃了小半碗，便停下筷子，扭頭看著沈暮秋吃得一臉幸福的模樣，她問，“你覺得我要把這陽春面拿出來賣，應該賣幾文錢？”

沈暮秋嘴角還掛著油膩膩的湯漬，眨巴一下眼睛：“姐姐，為什么要出去賣陽春面？”整日起早貪黑日曬雨淋可辛苦了。

“賺錢。送你上學堂。”沈暮煙淡淡回答。

“我不要上學，我要待在家中陪姐姐。”沈暮秋一聽要上學，連連搖頭拒絕，上學堂的費用可貴了，他是男子漢，應該由他賺錢養活姐姐才是。

“以你現在的體格，下地干活不現實。最起碼還要等上兩年，那兩年中，你告訴我，我們靠什么活下去？”沈暮煙只用事實說話，讓沈暮秋意識到現狀是多么嚴峻。

“我……”沈暮秋說不出來，他連一把鋤頭都扛不動，更別說下地農耕了。

“你記得，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上學堂，當一輩子的農夫是不會有出息的。”沈暮煙盯盯望著沈暮秋，“學問，才是一個人最強的武器。”

面對姐姐嚴肅的面龐，沈暮秋內心竟然緊張起來，他下意識點點頭：“姐姐……我知道了。”

灌輸目的達成。

沈暮煙眼眸漸漸恢復平和，指著桌上的碗筷：“吃完了把碗洗了收拾干凈。”

待沈暮秋全部收拾完，沈暮煙將剩下的面全部活成面，剩余的大筒骨全部焯水放涼待用，又從后院找出煤爐子跟一輛破舊的板車，一下午她就坐在門口敲敲打打改造板車。

第二天天不亮，沈暮煙就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熬骨頭湯、揉面、洗菜、一樣樣準備好，天空漸漸大亮，再把沈暮秋從被窩里挖出來，姐弟倆合力將放著盛著骨頭湯的鐵鍋架在在板車上，姐弟倆就推著板車開始賣面之行。

“姐姐，我們不在村口賣面嗎？”沈暮秋瞧見姐姐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架勢出聲詢問。

“既然是在村口，為什么不走兩步回家吃飯，要花幾文錢買一碗陽春面？”沈暮煙一邊拉著板車往前行一邊說道，“賣面自然是要賣給需要吃面的人。”

而這些人，就在前往城中的路途上。

沈暮煙帶著沈暮秋來到距離莫家村幾公里外的十字路口，趕集的，行腳的，每日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煤爐子已經支起來，大鐵鍋咕嘟嘟滾著骨頭湯，香氣陣陣飄散開來，飄入過往行人的鼻腔內。

“好香啊……”一位身穿皮襖子的大叔順著香氣來到姐弟倆跟前，指著大鐵鍋問，“里頭煮什么東西？這么香。”

“陽春面。一碗十文。”沈暮煙在板車上揉著面團，頭也不抬。

“什么陽春面賣這么貴？你們搶錢吶。”大叔大聲嚷嚷起來，他走街串巷這么多年，還從未吃過一碗十文的陽春面，當即搖頭轉身就要離去。

“沈氏陽春面，今天第一天開張，只賣三十碗。”沈暮煙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那大叔，“錯過一次，下次可不一定有機會再吃到。”

“呵！”大叔咧嘴冷笑，這小娘子口氣倒是挺狂傲的，“你少唬人。第一次開張還限量供應，你當我傻啊，我才不上當呢。”

沈暮煙不說話，只是平靜地瞅著他。

片刻后。

皮襖子大叔抱著大碗，蹲在地上把面條唆得清脆而響亮，嘴里連連直呼：“好吃好吃。”

沈暮秋眨巴下眼睛，驚詫地望向姐姐……

沈暮煙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和面。

有了皮襖大叔這塊活招牌，面攤漸漸熱鬧起來，沒一會兒，就看到幾個大漢抱著大碗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呼呲呼呲吃得特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