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如今：故事盡頭

所有故事都有一個結局，那些好的壞的，善良又惡意的主人公，本不是天生的惡人，卻也越來越學不會善意。

或許我一直都是膽小懦弱又虛偽，可我也想要一份關愛。一路走來，我從她身邊搶走了梓辰，青兒，陸云。或許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我舉著一個高腳杯，低頭抿了一小口，光亮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口紅印，我用手輕輕擦去，站在青兒家的陽臺上，望著遠方。

“你說，樂曉薔現在過得怎么樣？”我瞇起眼睛，沒有轉頭看青兒。

“我看她的朋友圈，還是一樣的矯情又虛偽，明明都有錢到處旅行，卻說自己一無所有。”

“她說她都不上班，哪來的錢啊？自由職業嗎？”

“那說不定，就是找了一個特別有錢的男朋友吧，然后花著人家的錢，還要感嘆一下世事無常，沒人疼愛。”

“那她男朋友看到了不會難受嗎？不過也有可能，是屏蔽了人家發的呢。”

“誰知道呢，也許她男朋友就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呢？喜歡女孩子裝柔弱，激起自己內心強大的保護欲，以此來得到滿足？”

我轉過身，問青兒：“你說，會不會在別人看來我也是個壞人？”

青兒看著我，不解地“啊”了一聲。

“或許別人還覺得，是我陸續從她身邊搶走了你，搶走了梓辰，現在，還搶走了陸云。”

“那是她說給別人聽的版本吧。”青兒說，“你別想那么多，陸云我不知道，反正，在我和梓辰心里，樂曉薔算個屁啊。”

我哈哈大笑，歪過頭，不小心把酒杯側翻，杯中的液體全部淋在了衣服上，白色的裙子一下子就染紅了。

青兒大叫，轉身給我找來餐巾紙，可還是沒有什么用，液體在裙子上快速蔓延，轉眼間就濕了一大片。

青兒無奈的搖搖頭說：“你要不去沖個澡，換一件衣服吧？”

我點點頭，轉身向廁所走去，一邊走一邊脫去裙子，赤身裸體走進了浴室。

青兒用自己攢下來的錢，在工作室附近買了一套小公寓。H市房價還不算很高，一室一廳的小戶型面積不大，但經過青兒親自設計的家裝，看起來很溫馨。客廳外面是一個很大的露臺，非常敞亮，青兒做了玻璃房，并在里面擺上了茶幾和小沙發，我們經常聚在一起，聽外面喧喧鬧鬧的世界，聊天打鬧。

浴室里只有一個小窗，我拉上窗簾，脫去裙子，看著鏡子前赤身裸體的自己。

青兒給我遞來了一件寬大的T恤裙，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米老鼠——那是我的衣服，因為時常在青兒家過夜，便留了幾件衣服用于換洗。

我換上后打開門，青兒正看著我，一臉嫌棄：“怎么這么多年了你還喜歡米奇啊？”

“我就是喜歡米奇怎么了嘛！”我理直氣壯地說。

“雁之，要不然我們去迪士尼樂園玩吧？”

“好啊，什么時候？”

“說走就走！”

“現在？”我驚到下巴快掉了。

“對！”

青兒飛快地收拾東西，手機，鑰匙，充電器，身份證，還有換洗衣服和化妝品一樣樣地全部塞進箱子里，然后打了個車，拉著我迅速飛奔。

我們倆坐上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我通紅著臉，小聲問：“青兒，我們要不要跟梓辰說一聲啊？”

青兒回頭，滿不在乎地回應了一句：“你跟他說好啦。”

我拿出手機撥了梓辰的電話，告訴他我和青兒私奔去了。

我能想象梓辰在電話那頭微微皺了皺眉頭：“什么？私奔？”

“對啊哈哈哈，我要帶著你們家雁之私奔去啦。”青兒突然湊過來，朝著話筒喊了一聲。

梓辰頓了頓：“那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兩三天后吧，還沒確定，最近工作室也不忙，我們就出去放松一下啦。”

“那行吧，你們倆注意安全。”

“嗯嗯，知道了呢，拜拜。”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我轉過頭，青兒正低頭玩著手機。我看向窗外，天空蔚藍，太陽在寥寥幾片云層中捉起迷藏，路邊倒退的樹和房子，還有來來往往形色匆忙的行人，眼中的景象在不斷變化，我們也在不斷前行。

幾個小時后站在迪士尼樂園大門口，看到穿著花襯衫的大叔微笑招手我才感覺真實。青兒拉著我的手一路小跑到園區入口，熱情的工作人員飛速安檢驗票兌票，然后快速進入了園區。

米奇大街上全是人，平時從不買紀念品的我，這一次看著周邊的商店蠢蠢欲動。

但是青兒根本不給我機會，一邊回頭朝我喊：“先去玩再說啦，這些玩偶又不會跑”，一邊拉著我朝創極速光輪跑去。

工作日的傍晚，排隊的人不算很多，我躲在青兒身后看著呼嘯而過的“大摩托”，內心忐忑：“我們真的要坐這個嗎？”

青兒一臉嫌棄地看著我說：“這雖說是迪士尼里最刺激的項目了，但跟其他游樂園里的過山車差遠了。”

我慢慢跨上大摩托，手握緊把手，身體前傾，任由工作人員給我調整安全卡扣。轉過頭，青兒在旁邊，對我說：“你害怕嗎？”

“我……啊……”我還沒說完，就飛了出去。

等我回到地面上的時候渾身顫抖，抱著我的小背包，又被青兒拉著去往明日世界。

“我們能不能停一停了？”我緊緊抱著小包，軟軟地說：“我腿都軟了，太可怕了，感覺我隨時都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青兒笑嘻嘻地看著我：“你都已經玩過整個園區最刺激的項目了，接下來你還怕什么啊，放心，保證不會再有那么刺激的了，等玩完明日世界，我就陪你去旋轉木馬。”

我看著上上下下的座椅，心里不禁又一陣顫抖。

腦子里止不住胡思亂想著：“這兒沒有摩天輪，其實對我來說摩天輪已經是刺激的極限了，它都升那么高，感覺怕怕的，可梓辰竟然還在那上面告白……”“他才是無腦偶像劇看多了吧，我怎么可能還喜歡這種東西啊，都是小學初中的時候騙騙小孩子的吧，還送了個手鏈……”“怎么不送我米奇呢，明知道我喜歡米奇呢……”“這兒不就是迪士尼樂園了啊，里面有好多米奇呢……”

青兒拍了拍我：“喂，你傻了啊？到我們了。”

“啊”我晃過神來，跟著青兒坐上了那個會升降的座椅……

經歷了兩場“刺激”的游玩設施，我終于如愿以償地和小朋友們一起坐上了旋轉木馬。青兒坐在我身邊，一邊給我錄視頻，一邊嫌棄地看著我。

我手舞足蹈地騎著馬，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笑得看不見眼睛。

不遠處就是城堡，聽說里面住著一位的灰姑娘，她被生活蒙住了雙眼，所有的畫面只有灰暗沒有色彩。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才能擁有那華麗的舞裙，不知道什么時候王子才會出現。

午夜一點，整個世界靜靜沉睡了，夢見了王子，是否醒來枕邊就會出現那雙水晶鞋？

酒店的大床鋪著潔白的床單，一向認床的我今晚可能又睡不踏實了吧。

青兒剛從浴室出來，用毛巾裹住濕漉漉的頭發對我說：“喂，吃夜宵嗎？”

“吃！”我爽快地答應了。

其實我們倆平時都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只要住在一起，不論是在我家還是她家還是酒店，那就是一定要一起吃個夜宵的。

有的時候是自己折騰一下午到晚上才剛出爐的甜點，有的時候是半夜十點晃悠出門走去樓下的便利店，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像今天這樣——打開外賣軟件點一堆的燒烤。

“雞柳烤腸牛板筋，土豆玉米金針菇……”青兒一邊嘀咕著，一邊熟練地下單，“雁之，你要不要喝奶茶？我們再點兩杯奶茶吧？”

我在浴室里一邊卸妝，一邊拉長著聲音大聲喊道：“要！去冰三分甜加布丁。”

淅淅瀝瀝的水流聲，伴隨著我的肌膚滑落最后淌到地上，牛奶味的沐浴露打出的泡沫也一點點地褪去，空氣中都是奶香味，充斥著我整個大腦。關閉水龍頭，水流聲啞然而止。

洗過澡，整個人就煥然一新了吧。

告別過去，整個世界就不同尋常了吧。

沒有了樂曉薔，我們的生活依舊很精彩吧。

我也學著青兒一樣，用毛巾包住濕漉漉的頭發，裹著大浴袍，不緊不慢地走出浴室，坐在了沙發上。

奶茶和燒烤已經送到了，我喝了一口，瞇起眼睛看青兒，她披頭散發，笑嘻嘻地看著我。

電視里放映著我們喜歡的喜劇電影，手邊是喜愛的小吃和奶茶，孜然的香味彌漫在四周，眼前有我最深愛的人。這樣的日子，已經快十年了吧。

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了未知，永遠也猜不透下一秒會發生什么，也永遠不知道快樂的時候還會持續多久。

故事的最后是新的故事，人物地點情節都在一一變化。

故事的最后也是不變的故事，我們依舊是當初的少年，快樂，無憂，互相鼓勵，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