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如今：滿心歡喜

年少時的我們，總是做過許多漂亮的夢。它們有些絢爛，有些斑斕，有些夢我們極度渴望成真，有些夢我們因為猜到結局所以害怕它成真。小時候，我想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科學家，希望像愛因斯坦那樣，讓我的名字可以被世人銘記。但是現實總是會在一點點長大中被自己強迫接受，勇氣也總是在一點點延長的路線中漸漸磨滅。

后來啊，我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擁有平凡又簡單的生活。比如現在，雖然每天忙忙碌碌，但是依然覺得很知足。

我看了看身邊的梓辰，他穿著整齊的西裝，胸前系著淺藍色的領帶，面帶微笑，看起來很開心。

窗外是平靜的湖水，偶爾泛起些許漣漪。

窗內是盛大的酒會，來賓們陸續就座，穿著干凈制服的服務生端著托盤來來回回地忙碌。

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從后臺走出了一個穿著大紅色禮服的女子，她妝容精致，手舉話筒，發出優雅知性的女聲：“在座的各位女士們先生們，大家上午好，首先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我們輝芒集團旗下，煥森度假酒店的開業酒會……”那些官方的話，在這般重要的場合，也許她已經在臺下練習了千百遍。底下掌聲雷動，她卻絲毫不緊張，依舊淡定自如的主持。

我第一次參加這樣大型的商務酒會，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環顧四周，這個宴會廳不大，剛好容納張總所有生意上往來的朋友和許多合作伙伴。前方有一個四方的舞臺，在青兒的精心設計下，像一朵巨大的正在綻放的鮮花。輝芒集團是靠著做絲綢生意起家的，所以青兒在布置會場的時候，很巧妙地將部分裝飾用絲綢來制作。那些花紋看起來清新素雅，似乎尋常又平淡，實際上絲綢的價格高昂，用來布置會場，青兒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說服張總的。

“那么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輝芒集團總經理，張奕冉張總，來為本次的酒會致辭。”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伸出雙手，附和著周圍人一起鼓起掌來。

張總笑呵呵地走上臺，揮手示意大家不用太熱情，他接過話筒，滿面春風地開始了他的演講。

臺下距離張總不遠處，青兒和陸云分別在不同的兩個地方進行拍攝。青兒將攝像機架好，認真地盯著顯示屏，生怕有什么地方出錯，而陸云舉著那臺梓辰最寶貝的單反開始抓拍。陸云來到工作室才三個月，但卻學習的很快，青兒和梓辰很努力地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現在的他算不上攝影師，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助手。

今天的午宴很豐盛，開席后不久，我們便結束了大部分工作，開始坐下吃飯。同桌的是張總的另一個設計團隊，主要負責產品的包裝設計。其中有一位是梓辰的大學同學，梓辰和他相互說著這幾年的經歷，似乎聊的很開心，他們還互相交換了新的聯系方式，說好有空要再聚。

走出酒店的時候，我們的內心都如釋重負，忙碌了幾個月，終于完美收工。于是，梓辰提議大家一起去旁邊的游樂園玩。

我看了看時間已是將近3點了，距離閉園只有兩個多小時了，便說算了吧。青兒也跟著附和，說工作室還有好多事情要忙。

梓辰把車鑰匙扔給了陸云，暗示他們倆先回去，然后一把拉起我的手臂，就直奔游樂園的方向跑去。

“喂喂喂，你別跑了，我今天還穿著高跟鞋呢。”我腳上是一雙7cm的細跟高跟鞋，青兒給我挑的。

“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啊，再高點的跟，看見王力宏的時候，你照樣能跑得飛快。”

“可是，現在又沒有王力宏。”

“那，我就當你的王力宏吧！”

“啊？！”

梓辰停下腳步，松開我的手臂，卻伸入我的雙腿后方，一把抱起我。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

四目相對。梓辰開口，唱起了我最喜歡的王力宏的歌。

我把你緊緊擁入懷里

捧你在我手心

誰叫我真的愛的就是你

在愛的純凈世界

你就是我唯一

永遠永遠不要懷疑

這是梓辰第一次陪我坐摩天輪，從我10幾年前就纏著他提出這個要求開始。

一個狹小的空間，我們面對面坐下，摩天輪開始慢慢轉圈。

梓辰一身西裝，里面干干凈凈的白襯衫，系著平整的領帶。而我，穿著精致的白色禮服裙，腳上是青兒為我挑選的高跟鞋，鞋跟細長，看起來充滿了女人味。

我們兩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坐在摩天輪里憧憬愛情的少年。

“雁之。”梓辰先開了口。

嗯？

“我喜歡你。”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梓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放在我面前，里面是一條手鏈。

“很久很久之前，大概是初中的時候吧，也不知道你是看了哪部臺灣偶像劇中的毒，反正就老說想要手鏈。那個時候我沒有錢買貴的，便宜的又覺得送不出手，但其實我一直都記得。從小到大，你想要的所有，我都愿意給你，盡管它會遲到。我已經遲到了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等了。我們也不算錯過什么，你的過去我一直有參與，你的未來，我也不想拱手讓人。”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梓辰，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腦海中回憶著某一部做作的偶像劇里，男主把手鏈給女主扣上，然后含情脈脈地說出一句，我要鏈（戀）住你。

“雁之，做我女朋友吧。”

梓辰拉過我的手，笨拙地給我戴上那條手鏈。

一抬頭，一個吻，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腦海里一片空白。

恍惚間，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梓辰笑嘻嘻地看著我，我們在當年的院子里嬉笑打鬧著，午后溫熱的陽光洋洋灑灑的照在我們身上。回到家會乖乖洗手，媽媽做的飯菜還熱氣騰騰的擺在餐桌上，爸爸說他又要加班啦，所以我們先吃吧。我笨拙地伸出筷子夾起一塊喜歡的糖醋排骨一口塞進嘴里。媽媽又開始嘮叨起來，雁之啊，你要多吃點飯呢，這樣才會長高高啊。誰也不知道未來還有多久才會來，不知道自己會去哪里遇見那些人，最大的煩惱就是梓辰又向媽媽告狀了吧。

走下摩天輪的時候，梓辰一直拉著我的手。我看到工作人員站在旁邊，覺得不好意思，很想抽出手，卻被梓辰死死拽著不松開。

“梓辰，你放開我。”我滿臉通紅。

梓辰斜著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弧度，“不要害羞啊，一會兒我還要這么牽著你回工作室呢。”

“我不要。”

“不然，我就去跟你媽媽告狀。”

“你以為還是小時候啊，還告狀？”

“那可不一定，阿姨可是很喜歡我的，既然我們都在一起了，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讓她早點知道的。”梓辰臉上浮出了壞笑，“要不然，今晚去你家吃飯吧？”

“不行！”我脫口而出。

“有什么不行的，我這就給阿姨打電話。”梓辰掏出手機開始撥號碼。我想搶過他手機，可是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的我，根本沒有優勢，于是耳邊立刻響起了梓辰和我媽的對話：

“梓辰吶，是不是又找不到雁之了？”我媽笑吟吟的問。

“不是呢，雁之在我旁邊，她說今天晚上要回家吃飯。”

“好啊好啊，梓辰你也一起來吧，你好久都沒來看阿姨了。”

“好呀，我一會兒就跟雁之一起過來。”

“哎好，阿姨啊這就去準備，你想吃啥，跟阿姨話說。”我一直都覺得梓辰才是我媽的兒子吧。

“阿姨你不用那么客氣的，隨便吃點就好了，反正阿姨做什么菜都好吃。”梓辰又把我媽哄得神魂顛倒的。

“哎好好，還是你會說話，那你們早點回來啊。”

“好的好的，那一會兒見啦，阿姨再見。”

梓辰掛了電話就朝我露出勝利的眼神：“看吧，我覺得一會兒阿姨會開心死了的。”

我朝他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梓辰在我們家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些水果，一手拎著，一手扶著穿了一整天高跟鞋的我，就這么敲開了我家的門。

我媽看到他，開心的不得了，一個勁兒地夸他穿著西裝又有型又好看，跟我在一起，真登對。

等等？登對？

“阿姨，其實不瞞你說，我和雁之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都互相了解，現在還在一起工作，這種感情真的是無可替代的，要不是怕雁之拒絕，我真的想對她說，我喜歡她好久好久了。”梓辰乖巧地坐在我們家沙發上。

我媽聽到這話，開心地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朝著書房大喊：“哎呀老許啊，你快出來，我告訴你，你女婿有人選了。”

我爸一聽立馬跑了出來：“你說啥？你說啥？”

“哈哈哈，梓辰啊，說喜歡我們雁之啊，哈哈哈，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深厚，沒讓我失望啊。”

我有點懵：“爸，媽，你們還沒問我是不是喜歡他呢？”

我媽拍著手笑著說：“梓辰從小就那么優秀，我和你爸都喜歡，你怎么會不喜歡呢？哈哈哈”

梓辰假裝害羞地低下頭：“阿姨，其實今天，雁之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什么？雁之已經答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雁之啊是喜歡你的。你們這都多少年的感情了，怎么就不能摩擦出火花呢？哈哈哈老許啊，以后再也不用擔心你閨女的終身大事了。梓辰這孩子多好啊，一點都不讓人操心。”

“是啊是啊。”我爸竟然也跟著附和，“一轉眼雁之和梓辰都長大了，哎，我們都老了，年輕真好。”

我聽的一頭霧水：“停停停，你們怎么回事啊？我才是你們女兒啊，我們才剛開始談戀愛，怎么你們弄得跟我嫁出去了一樣？”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根本顧不上我的問題。我爸拉著梓辰頻頻點頭，似乎就這樣同意了我的終身大事。

我朝梓辰翻了一個超級大白眼，起身走進臥室把自己扔在床上。門外，還是梓辰熟悉的說話聲和我爸媽的傻笑聲。

抱著懷中青兒送我的抱枕，不由自主地笑了。

兜兜轉轉了這些年，最后還是你。

其實，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