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株荷
當我第一次見到星辰的時候,他的嘴角是略向下的,那是類似厭世的表情,我本能的認為這一次我的工作不會簡單。
我是個心理醫生。
我看了那孩子一眼,就馬上移開了視線,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尊重他。好在他似乎沒有注意我的視線。然后我看向他身旁,那位女性看起來很年輕,大約二十幾歲的樣子。
“醫生,這是我弟弟,他從高中退學開始就宅在家里,哪也不去,前些天他割腕了……”
這位女性說著抬起男孩的右手,拉起袖子,露出了那條豎著的駭人的傷口,目測那條傷口至少有3cm長,傷口上緊密的被線縫住了,縫的很整齊,也許是出自一位女性醫生之手。
那位女性放下了男孩的手臂,并貼心的把他能擋住傷口的袖口放下去。這位女性又接著說:
“縫了5針,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失血過多暈倒在臥室里,床上都是血跡,當時可把我嚇壞了,我費了好大勁才站穩,然后打了120……
詳細的情況您問他吧,就當他多交一個朋友也好,如果能治好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位男孩從被他姐姐拉著進到我這間屋子里之后,嘴角略向下的沮喪著,頭也一直低著,始終沒有抬起來,就好像我們的世界里沒有他,所有事情都和他無關似的。
我想到了池塘里被一眾荷葉包圍的一株孤零零的荷花……
“好的,我會盡力的!”我伸出手和這位女性握手,她點點頭,然后松開拉著男孩的手,把男孩留在原地。她兩小時后會來接走他,這是預約之前已決定好的。
“那我就先走了,我弟弟就拜托您了!”我目送這位女性關上門離開。
我看著這個男孩,心里想著,現在,就我們兩個了呢。我問他:“可以告訴姐姐你多大了嗎?”
我拉起他走向旁邊的座椅,示意他坐下,我想如果我不說,說不定他會在屋子中間站上兩個小時。
他坐下之后對我開口說出了一個數字:“15?!?
這看著這個比我小八歲的男孩,不確定他對我的防備有多深,“我叫張小愛,你呢?”
我認為交換名字應該他不會拒絕,然后隨手定下了兩小時的鬧鐘。
片刻,他回答我:“星辰?!?
單純從這里看來,你可能會認為他是個沉默安靜,“惜字如金”,不愿和我多說的孩子。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能和姐姐做朋友嗎?”我又問。
“是因為姐姐收了我姐姐的錢嗎?”
他的回答讓我覺得有些尷尬,但我不愿讓他覺得他有影響到我,于是我“將計就計”,平靜的反擊他:
“是的,這是我的工作。”
同時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男孩日后不會平庸。
他又繼續沉默不語,仿佛只要我不問,他就不會做聲。
他對朋友似乎有著天然的抗拒……
“能和我說說家里的情況么?怎么和姐姐住一起?”我又問道。
“爸爸幾年前腎衰竭去世了,媽媽難過,把我丟給姐姐照看,自己成日酗酒,沒過幾個月也死了。”
他說的風輕云淡,滿不在乎,仿佛對他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