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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情由

兩隊人站在荒野上,秋風蕭瑟,人影蕭條,欲言又止,相互抱拳躬手,眼中均是流露出濃濃的不舍和悲傷。

天大亮,徐建功和一錢漸漸消失在了天際。有道是,自古傷情多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張大狗一行人均是淚濕衣衫。

徐建功和一錢兩人一路打聽,走走停停,但見錦盛依舊,卻是時光變遷,與剛從家來京都時已經完完全全大變樣。

徐建功回家心切,除了夜晚休息,白天乞討之外,兩人基本上都在奔波,由于沒有了螺駒,兩人行了一個半月才回到了龍鱗鎮。

當天榜晚,徐建功靠著記憶找到了曹穩穩的居住址,在一錢的鼓勵下,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輕輕地扣響了房門。

“你好,找哪位?”一個中年男子聽到聲音后開了大門。

徐建功微微一怔,立時感覺頭暈目眩欲要跌倒,心想,現在正是用飯時間,這個男人怎么會在曹老伯家?若是串門的朋友,現在這個時間點也該回家了呀,若是留宿的呢?

想到這里,徐建功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直跳到嗓子眼。

“請問你……是?我……我是……找……找穩穩姑娘的。”徐建功哆嗦著問道,他害怕結果是他想的不好的那樣。

“穩穩?什么穩穩?我們是新搬進來的,不認識你說的什么穩穩,你找錯了吧。”男人疑惑道。

“啊?!”徐建功和一錢面面相覷,“那請問兄臺,之前那戶人家搬到哪里去了?”

“這個不清楚,你再到別處問問去吧。”不等徐建功問完,男人已經將木門合上。

“徐相公,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呀,可能不是這家吧。”一錢說道。

“不會錯的,穩穩家門外有顆大槐樹,就是這顆。”說著指了指旁邊的一人腰粗的槐樹。

一錢無語,焦急的神色出現在臉上。

“哦,對了,對了,穩穩是在周府當丫鬟的,我們快去周府問問,我們快去,快去。”徐建功說完就邁開了步子,也不等一錢反應過來。

鐺鐺鐺,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在門匾燙金的周府面前響了起來。

很快朱漆大門就開了,依舊是開了條縫,從門縫里鉆出來一個孩童,徐建功認得他,他叫阿木,是幾年前徐建功剛到龍鱗鎮打聽小穩的時候,這一晃好幾年過去了,小孩都變成了大孩了。

徐建功來不及感嘆時光荏苒,氣喘吁吁地問道,穩穩現在還在周府嗎?他有急事想請一見。

阿木這時才認得他,聲音有些粗獷,看來是到了變聲期,但還是沒完完全全擺脫稚嫩。

“穩穩姐早就不在這上工了,半年前她就嫁給鎮中街的蘇屠夫,現在日子過的滋潤肚子都吃胖起來,哪里還需要到這里低三下四的上工……”

徐建功宛如聽見了一個霹靂,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心里一直有個小人不住的說著臟話,取笑著自己,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半響頭腦里都是嗡嗡的,一片空白。

突然有人給了自己一巴掌,一晃神之下,一錢的小臉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焦急的搖晃著自己,漸漸一錢的臉又從清晰模糊了起來,又感覺無數只手在拖著自己在地上走。

一扭頭就看見穩穩穿著艷紅的嫁衣,鳳冠霞帔,好不美麗,端著那張俊秀佳麗的面孔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著正是當年在蝴蝶山許愿飛翔的紙鶴。

“穩穩……穩穩……”

眼看自己被人拖著離自己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姑娘越來越遠,徐建功心里干著急,卻喊叫不出一句話,四肢更像是被人打折一般,不停自己使喚,只好眼睜睜看著自己愿意拋卻性命不要,只愿和他在一起的女子遠去消失,那份離別之苦不亞于千刀萬剮,萬蟻攻心,偏偏自己知道還無能無力。

漸漸徐建功疼的麻木了,悲怒交集昏了過去。

待徐建功緩緩醒來,已經是午夜不知幾更,自己枕在一錢的腿上,躺在厚厚的樹葉鋪成的“床”上,秋風清冷,幾件破棉衣蓋在了自己身上。

趁著月光柔和的光線,看著一錢靠墻低頭熟睡的小臉蛋,徐建功忍不住無聲地哭了起來。

“嗯?”一錢哼了一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說道:“哈欠~徐相公你醒啦,是太冷了嗎?”

徐建功擦擦臉上的淚痕,坐起身子,將身上的衣物披在了一錢的身上。

“我心里暖和,有你這樣一個兄弟,我怎么會冷。”

“嘿嘿,徐大哥快睡吧,啊哈——明天還要找穩穩姑娘呢。”

一錢伸腰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說道,他并不知道穩穩已經嫁作人婦,只是今日徐建功走的飛快,自己努力趕過去,卻發現周府一群人將他死尸一般拖在了馬路一邊,因此并不知曉阿木與徐建功兩人的談話。

徐建功嗯嗯兩聲,不再搭話,心思卻很悲戚酸楚,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見上穩穩一面,不論如何都要問個清楚,怎么約定好的事情卻發生了這么大的變故,實在讓他難以接受,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吃罷饅頭,一錢就跟著徐建功沿路打聽,很快就打聽到了殺豬小富蘇八威蘇屠夫家。

這蘇屠夫家家宅跟周府有的一拼,門口昂首挺立著兩個震八方的龍獅,門匾依舊是燙金大字——蘇府,門旁是一對對聯,上聯——金不易得我卻賺,下聯——人不易做我卻當。

每人看到這幅對聯總是覺得俗氣沖天,但人家就是一個殺豬賣肉的,卻也能靠著這殺豬殺出了個富豪當當,真是讓人唏噓。

誰說只有讀書識字就才能出人頭地,富甲一方,這龍鱗鎮就有一個大字不識的靠賣豬肉就富的流油的,那些咬文嚼字的秀才們哪有一個比他過的好?

人生苦短還是務實踏實的好,整日做些清高的白日夢不切實際,最終會害了自己,更會坑害親人朋友。

徐建功在一錢的陪同下,立在蘇府大門外,輕輕口響了鋪首。

但等了一會兒不曾見有人出來開門,徐建功揣揣不安的心更加緊張了,待會跟穩穩見面會是怎樣的一個場景呢?會不會開門的正是她丈夫蘇屠夫,這蘇屠夫又是怎樣的一個人?滿頜虬髯,體型粗胖……

鋪首再一次重重地拍響,這一次等了有十幾秒大門開了。

一個年齡女子出現在二人面前,明目皓齒,肌如羊膏,但見她梳妝打髻,一副少婦裝扮。

徐建功和女子同時驚住張大嘴巴,如同雷擊一般身子定在原地,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

“徐大哥,這位便是穩穩姑娘吧。”一錢眼珠子轉了轉,出言打破僵局,心想,在人家家門口回見人家妻子,這有點過分了啊。

“哦哦,一錢弟說的正是。”徐建功連忙收回錯愕目光,手足無措的立在原地。

曹穩穩也回過了神,連忙關上了門,身子依在門背上,小聲慌張地說道:“你怎么來了。”

“我來是想問……”徐建功剛想說起她名字,心頭陡然黯然下來,此刻再叫穩穩已經有些不合適了,但叫蘇夫人他卻叫不出口。

“有要緊事要談。”

“那你在門南邊的菜市場的路口等我,我馬上就來。”

聽完,一錢就趕緊拉著徐建功朝南面跑開,不一會就到了,早晨來趕集市的人絡繹不絕,小販吆喝聲也是震天高,此起彼伏的,熱鬧繁華的氣氛好不輸給赫赫有名的京都長安。

不一會曹穩穩胳膊肘里就提了個菜籃子,身子搖搖晃晃,腳步慢騰騰地走了過來。

徐建功從到這邊就一直朝來路望去,但見曹穩穩過來,又是歡心又是失望。

剛才須臾相處之間沒仔細瞧瞧自己依舊心愛的姑娘,這一下有遠及近,當真是瞧的仔仔細細明明白白。

“徐相公。”一錢扭頭看著徐建功,但覺徐建功眼底隱隱約約籠罩了一層寒霜。

“嗯。”徐建功悲痛的閉上了眼睛,他也看出來了,穩穩已有身孕!

“穩——”徐建功看著走近的曹穩穩,立馬躬身改了口,“蘇……蘇夫人。”

穩穩報一微笑,輕聲說道:“我不能出來太久,去前面拐角處的一家茶館吧,那里是個說話地。”

兩人在人聲喧嘩的集市走著,一錢跟在兩人身后保持一定的距離,約摸兩杯茶的功夫,就轉了彎,再走幾步就到了今生緣茶館。

店小二看見有人舉步要進來,立馬將擦桌子板凳的抹布往肩頭一搭,手一招,朗聲道:“二位客官里面——請。”笑容明亮可親,“二位要喝點什么。”

穩穩柔聲說道:“一杯香醇梔子茶,徐相公,你和你的小兄弟喝什么呀,我請客。”

徐建功自慚形穢,臉頰緋紅,低傾著頭小聲說道:“都聽蘇……蘇夫人的吧。”

穩穩微微一笑,“小哥,再來兩杯你們招牌龍須酥捻茶。”

“得嘞,一杯梔子茶,兩杯龍須茶。”店小二朝后堂一吆喝,轉身沒入大廳。

徐建功朝身后一看,正大廳有一個四方臺,臺上有一個口技師傅和一個說書師傅,口技師傅配合著說書師傅所說的故事情節,而使的這個故事更加的惟妙惟肖,廳內也坐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均凝神灌注的聽著說書先生講的名篇——霸王別姬。

話說楚霸王項羽乃心高氣傲,認定那咸陽必定是自己唾手可得之物,不聽謀士范增的建議……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穩穩輕聲問道。

徐建功瞧著眼前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兒,感慨萬千,自己不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楚霸王嗎?不聽勸阻,以為自己可以不可一世,睥睨天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試,不惜將良人擱下,家產變賣。

一時間悔恨和回憶涌入心頭,熱血在胸臆間翻江倒海,讓徐建功好不自在。

“穩穩你變了好多。”

曹穩穩一怔,已經有大半年沒有人喊她穩穩了,自從老爹去世后,嫁給蘇屠夫,就被人恭敬的稱呼蘇夫人,再也沒人直呼她的名字,這個親切熟悉的名字,她已經有些淡忘了。

穩穩并不生氣,微笑的臉上帶有倦意。

“經歷多,自然就變的多了。”

徐建功胸口一痛,輕聲問道:“曹伯伯還好嗎?可有按時吃藥?”

“唉。”曹穩穩眼瞼低垂,接著支頤在桌面上。“已經去世了多半年了。”

“啊!”徐建功大駭。

眾人不悅地扭過頭看著角落里的他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建功不顧眾人眼光,繼續問道。“我第二次考完試后,曹伯伯還健旺,怎么只是一個秋就……并且我囑咐過你,為何后來你就沒有了聲息?”

面對徐建功的質問,穩穩不疾不徐的說道:“都過去了,你還提它干什么?”

“不行,不能不提,這件事讓我寢食難安,我總要知道個原委,是什么讓你,讓你……變了心。”徐建功的語氣漸漸由激烈變的哀傷。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這是上天作孽,也是咱兩個注定無這個夫妻命。”

穩穩秀眉輕顰,這時的茶水已經由店小二端了上來,穩穩深深喝了一口,說道:“那年,我給你寫書信勸你回來,你死活不聽,非要再次考試中狀元,我哪里要你什么狀元郎!那時爹爹實在病危,我一個人無分身乏術,又要賺去銀兩養家買藥,還要照顧爹爹日常起居,奔潰的我每天都抱著自己坐在臺階上哭。”

“后來有一天,我買不起草藥中的一副龍丹子,就在藥店苦苦哀求掌柜的賒給我,等下次我再一并付清,人家做生意的哪肯啊,正當我焦急無力的時候,我……我丈夫蘇八威剛好在店里,慷慨解囊,我千謝萬謝,說等領了工錢,就立馬還給他,他卻微微一笑,說不著急的,自那以后他就常常出現在我家,替我照顧爹爹,起初我很生氣,大罵他怎么沒經過我許可就擅自做主到我家里來,但他也不生氣,見我回來把煎好的藥和買的蔬菜水果放在家里就出了門。”

“那你就心動啦?”徐建功震驚地問道,只感覺穩穩說的他驚心動魄,口干舌燥,卻一口茶水也不及喝一口。

他太想知道這件事的經過了,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的。

“怎么會,你也太小瞧我對你的心意了。”穩穩的眼神有些暗淡空洞,似乎是在感傷往事。

“雖說他每次都會趁我不在來照顧我爹爹,我也知道他心意,可你一直在我心里,我一面苦撐著,一面拒絕排斥他,一面想著你趕快回來,回來一切都好過了。

可是等著等著卻等到你一封還需一年的信。”

徐建功聽到這里,低傾著頭,雙拳緊緊抓住自己陳舊的衣衫,只欲將它抓破。

“唉~后來我爹爹也開始勸我,我也在想,如果你真的高中了,還會看上我這個村野姑娘嗎?那時候你的前程似錦,勢必要找一個好一點的人家,能夠配的上你。”

“怎么會?我答應過你的就一定會做到的!我又怎么能變心!”徐建功眼睛瞪大,一伸手想要抓住穩穩的手臂,卻被穩穩輕輕掙脫了。

穩穩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會的,雖說是那樣想,可我心里還是存在一定的希望,每天依舊在痛苦中掙扎著,依舊盼望著你能早日歸來。

可是這樣爹爹他不開心,又是嘔吐又是干咳,身子骨又虛弱了好多,說是要在他死之前看著我出嫁,不然會死不瞑目,黃泉路上也走的不安穩。”

徐建功默然不語,心中早就悔斷了腸子,現在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銀子送了,時間耽擱了,愛人也出嫁了,自己什么都沒有了。

穩穩長出了口氣:“我心里突然難過極了,想著爹爹即將永遠離我遠去,這世上就只剩我一人孤苦伶仃,那瞬間我恨透了你,恨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狠心,竟然能撇下我兩三年不回來,你可知我的生活好苦。

有多少個哭著入睡的日夜,有多少個買不起藥苦苦哀求人家的心酸,唉,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考試讀書,我有時候就在想,我也不是很貪心啊,我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就足夠了呀,我至少也會有個依靠,爹爹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測,我還能趴在你肩膀盡情痛哭,可是現實啊,總是那么不盡人意,后來又經爹爹那么一說,我又徹底沒了注意,不知道該等你,還是不該等你。”

“終于在一天夜里,我和蘇屠夫兩人服侍爹爹睡后,他突然對我強行親熱。”

徐建功牙呲欲裂,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水,突然胸部像是被大鐵錘重重地敲擊一下,心臟也被震的重重地跳動起來,一時間胸臆匯集了許多難以名狀的憂郁氣體,把胸膛填塞的滿滿當當,徐建功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缺氧的感覺,只聽穩穩繼續說道。

“我使勁推開他,但蘇屠夫力大無比,我想喊我爹爹,可心里又想爹爹現在病入膏肓,怎么來幫我,況且他還一心一意要我嫁給蘇屠夫,唉,后來沒辦法了也就成了親,再過些日子,爹爹就去世了。

收到你的信時,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你,加上日夜操勞、蘇屠夫的糾纏也就把回信的事給忘了,徐相公你回來的太遲了。”

穩穩說完,低頭緊握茶杯,當真有西子捧心之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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