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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救人

“是不是徐相公已經高中?是不是徐相公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是不是徐相公書信要自己前往魔麗的京都?是不是徐相公……”

夾雜著幻想的她,臉色卻在一點一點的冷卻下來,讓無助的靈魂俞加嚴寒。

滴答,淚珠滴在徐建功親手寫上的書信上,胸口宛若被人撕裂那般疼痛。

“這這這,徐相公竟然還要再考,難道他就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嗎?我是要他考取功名奪得權貴嗎?我只是要他這個人!

兩個人互愛互憐,情投意合,簡簡單單過一輩子,我就知足了,我要的只是份安穩的生活,只是兩個人幸福的生活,管他什么王權富貴,管他什么將相君王,我通通不要,我只要這個傻傻的人兒,陪著我,有苦一起度,有甜一起蜜,僅此而已,難道這傻瓜還不懂我的心思嗎?

不行,我需要跟他講個清楚,不能錯過了這難得的姻緣,需知這時間是能夠改變許多人的,啊,對了,莫不是這徐建功已經取得功名,又遇良配?故意拖延時間,好叫我心灰意冷,自行放棄。”

想到這里,穩穩伏在閨房里幽幽的痛哭起來,以往生活里的辛酸苦辣加上對徐建功愛戀不斷,情意綿綿,這股腦兒新愁愛恨交織錯亂疊加在一起,當真是讓人悲痛欲絕,欲罷不能。

哭了一陣后轉念一想又不對,徐建功在信里不是說了,明年不管怎樣一定回來,那肯定是又沒考中罷了,唉,想來這徐相公也是不容易,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這世上,唯一的抱負理想卻兩次棄他遠之,也只有我憐他,憫他了。

“徐相公啊,你又何苦執著功名利祿呢?與我簡簡單單長相廝守,白頭偕老過個小日子不好嗎?

還是不要讓他繼續考的好,如果再不中的話,那豈不是等于把他的精神脊柱給折斷了嗎?如果高中狀元郎,那么我還能入他眼,他會像這樣歡喜我嗎?”

曹穩穩軟軟地坐在床頭,俏麗的臉龐憑添了許多憂郁神色,眼波含水,空洞無神。

過了一會兒好像是打定了注意,坐在屋里的八角桌前,取出紙墨,筆畫輕盈流暢的一行續著一行。

寫畢,又拿起來看了兩看,筆墨還有些新鮮濕潤,待字跡干澀,才整齊的放進了信封中,細心的將它密封。

這封充滿愛意與呼喚的親信,隨著信使的離去,也在曹穩穩的目視下,飄蕩游離到了徐建功的身邊。

徐建功最先收到的是仆人阿康的包裹,不出任何意外,是變賣那一畝良田的銀兩,除了是欣慰那來得及時的盤纏,更多的是感激喟嘆阿康的忠良,竟然變賣后分文不動轉交了自己,赤膽忠心天地可鑒呢。

在拿到沉甸甸的銀子后,徐建功就左跑右跑,托著個請那個,幾度曲折才拜訪到了禮部的趙大人。

到了府門之后,聽大管家說趙大人又忙于公務,前天趕去江蘇省那邊督查人口普及的調查項目中去了,回來不準音。

于是徐建功將放有銀兩和書信的盒子托付管家,務必在趙大人回來之后交付給他,隨后便悻悻地離開了趙府。

回到客舍才收到了穩穩的回信,當下又興沖沖地讀了起來,臉色也如深秋那般冷冽、嚴寒。

“徐相公親啟:

對于徐相公的雄才大志,我當真是敬佩的緊,好男兒是要志在四方,但莫要為了自己的一腔孤勇,而舍棄身邊的良辰美景,有道是,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我曹家不求你今生大富大貴,誠愿你能回來,兩人一田,日日炊煙,過好眼前的生活,穩穩足矣。

現下爹爹又臥病在床,叫人好不著急,我雖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無力,盼望徐相公能夠放下心中的躊躇滿志,待日后風波平穩,再去實現美好抱負……

曹穩穩親筆書信。”

看著這封來自愛人的書信,徐建功又悲又憤又悔,后悔當初一心一意撲在了這個科舉上面,自己有家不能回,有苦不能說,現在銀子也送進去了,豈能半途折返?

但穩穩爹疾病加重,我也多想回去看望,早日見到心愛的穩穩呢,但是時光荏苒,稍縱即逝,科舉考試是頭等大事,只要我成才為官,穩穩定能理解原諒我的。

我有自己的苦衷,我也理解穩穩現在的心境和苦楚,但在這件事上我不能兒女情長,古今做大事者,無不背負眾多,該割舍的還是要割舍,縱然心有不甘,縱然魂牽夢縈,縱然柔腸百轉。

婦人之仁不能聽取,還是得有自己的主見,將來做了父母官,也都是需要自己來定奪是非,哪能隨便一兩句話就動搖多年來的信念。

徐建功眼神從凄苦變的堅定,當即又刷刷刷,一封家書一氣呵成。

書信送出,徐建功像是沒有了后顧之憂,輕輕送口氣出去,就繼續回房間研讀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卻始終沒有穩穩的回信消息,眼看秋去冬寒,房屋街道盡數拆除變遷,而大多數人也都已經穿上了棉襖大氅。

徐建功立在窗戶前,舉目遠望龍鱗鎮家鄉的方向,不知家里有沒有下雪,穩穩是否穿上新的棉衣……

徐建功又往家寫了兩封信回去,仍然是石沉大海,偶爾遇見了幾個同鄉的人,詢問后得知茹燎生已經去了陜西做了小官,龍鱗鎮街道也更改了一下,比之前要更寬闊一些,而這些年賣肉的蘇屠夫家漸漸在龍鱗鎮有了些小名氣,聽說店鋪都有三四家呢……

打聽到的都是一些無關穩穩的消息,更也不知道曹老爹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穩穩定然是生氣了,等我高中皇榜,一定好好彌補她。”

徐建功喟嘆著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時過境遷卻依舊繁華的長安城,再也沒有剛到來時的激情澎湃,甚至心里有許多落寞,他開始后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試,而錯過了太多屬于自己的風景。

冬去秋來,這已經是徐建功留在京都的第二個年月了,已經對周遭的環境和事物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道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的牛皮筋,不能濕水,知道街二道巷子里的雜糧粥最好喝,知道京都人都喜歡晚上去遛彎,知道衙門每隔三天會巡邏一次……

現在的他已經刮掉了自己的胡子,年輕的臉上卻出現了不該有的年老深沉,再加上讀了這么多書經,行為舉止都顯得有些少年老成。

“唉,終于快回去了,我也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皇榜揭榜之日,徐建功先是蹬大了眼睛,接著雙手揪著散亂的頭發,口中便如瘋子般胡言胡語。

“哈哈,我高興過頭了,什么呀,沒中就是沒中,你呀,就沒那個命,哈哈,命是啥,我干嘛有這個命?你真可笑……”

一陣瘋癲后,徐建功終于淚流滿面的出現在了現實,心里一直空空蕩蕩的,一種很無力很無力的失重感在他的身上,頭重腳輕,他覺得他墜入了無底的冰窟。

“開門開門,趙大人在家嗎?我有要緊事……”

徐建功聲嘶力竭的嚎叫,用力的拍打著趙府大門的鋪首。

不一會,趙家管家就帶著幾個仆人怒氣沖沖,十分不滿的走了過來。

“哪里來的小廝,竟敢在趙大人府前撒潑,快快走開,不讓讓你嘗嘗我趙府的厲害。”管家怒喝。

這時候,徐建功也是年輕氣盛,一時間被科舉考試惹的惱怒至極不了遏制,當下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張嘴就罵。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趙大人為何收了我的銀子,卻不替我解疑答惑,那就請趙大人將那二十良紋銀完璧歸趙,如數奉還吧!”徐建功不甘示弱。

“哼,我家大人兩袖清風,怎么會平白無故收你這無名小卒的銀子,胡言亂語本是可惡,加上你竟然污蔑朝廷重臣,更是罪加一等,來呀給我打,不打他個滿地找牙,我就不姓錢。”

錢管家擼起袖子帶著一幫仆人就和徐建功扭打在一起。

一頓飯的功夫,徐建功就被扔在了大街上,登時聚攏了好多人看熱鬧,旅館的掌柜的看他去趙府惹事,害怕引火上身,于是讓店小二將徐建功的行李和余下的幾兩房租錢都如數放在了還在疼的抽搐的徐建功身邊。

徐建功疼著疼著反倒哭不出來了,欲哭無淚!苦澀的滋味他這次真是嘗了個夠,那一刻,瞇眼看著圍在一圈表情眼神各異的人們,徐建功想到了死。

他搖搖晃晃撐著站起身來,一個蓄力,便往墻頭上撞去。

咚的一聲響,頭頂驀然出現一個大包,卻是連皮都沒破,徐建功捂著腫起來的腦袋,坐在地上抑郁不已,精神萎頓,卻是讓他不敢再去嘗試死的滋味。

就這么呆坐了半天,圍觀的人漸漸離去,嘈雜紛飛的街道一如既往,這場喜劇人們當天就忘記了。

從那以后,街上就出現個酒瘋子,每天衣衫不整,胡子拉碴,滿口酒味,子曰子曰的說個不停,要是有誰細心留意,每當背誦說起古圣賢的文章,這個酒瘋子總要笑中夾著眼淚。

如此度過一個月之久,徐建功剩余的錢漸漸讓他囊中羞澀,不說喝的起酒了,甚至一天也就只能吃的起兩頓饅頭了。

如此境遇,實在讓人唏噓,本是來京都實現偉大抱負的,壯志凌云要一展大好身手,沒想到卻敗在了自己的雄才偉略,遠大抱負的路途中,天有不測風云,世事難琢磨啊!

這天早晨,徐建功將身上最后兩個子購換陳酒,想要一醉后就去郊外尋個無人的湖或者是河一跳,反正喝醉了也沒什么直覺。

正當他喝的痛快,迷迷糊糊快要伶仃大醉的時候,突然聽到腳下面傳來陣陣輕微的呻吟聲。

聲若游絲,已經是呼出的氣多,吸入的氣少了。

其實只是徐建功喝的有些醉了,看的東西也東搖西晃,模糊不清,聽到的聲音更是朦朦朧朧若有若無。

徐建功看腳下蜷縮著一個黑不溜秋的類似于大貓一樣的動物,嚇了一大跳,隨即又鎮定下來。

心想,反正我要死了,我還怕個啥,于是破口大罵。

“你是山海經里面的什么怪物,怎么不來吃我,你躺在地上,難不……哦額,難不成讓我把脖子放在你的頜下嗎?你這大貓倒是……倒是想的美哈,不用動彈就能吃到美味,哈哈,美味,我不算美味,我現在骨瘦如柴,你吃了恐怕也會塞牙的,那你也別嫌棄,我讀過好多書呢,讀了有,讀了有,我他娘的給忘了幾年了,哈哈,大貓你吃了我不虧,說不定吃了我你還能變的聰敏,你還是個大貓中最有學問的一只大貓呢,不過你長的這么黑了吧唧的,相貌也真是丑陋,在你的群落也是跟我一樣被拋棄的那個吧……哦額,咱倆同病相憐,同病相憐呢,來喝。”

說著就將酒葫蘆遞到了這大貓身前,也看不出這嘴在哪里,徐建功看將酒遞了老半天,也沒個動靜,就回過手來,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你這大貓不識抬舉,我請你喝酒你又不用花一分錢,我看你可憐才請你喝酒,你怎么這般不識好歹,哦,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怕吃醉了,就沒力氣吃我是不是,那你來嘛,我再喝兩口,我喝的暈了,你再吃我,好叫我這酸秀才不知疼痛,你來嘛,來吃,盡管來吃。”

說著又將身子往前湊了湊,見大貓仍是沒有動靜,好奇心起,就迷縫起了眼睛仔細瞧了起來。

他哪里瞧的清楚,心在重重的跳,眼睛模模糊糊的不聚光,只是隱約看到一根碗口粗細的肢體伸向自己。

酒壯熊人膽,徐建功大著膽子拿著酒瓶的手就送過去。

猛然之間,五根干澀的細樹枝微微弱弱的搭在了他伸出的手臂上。

冰冷的觸感讓徐建功踉蹌倒退跌倒在了地上,心跳更速了。

“是個人!”

這下徐建功更慌了,他癱倒在地上后,酒瓶子也給嚇掉了,心想,怎么會是個人?踩到他就哼了一聲,喊他大貓也不起來和我理論?難不成我吃酒吃懵了嗎?但那真實的觸感,告訴我他就是個人!

徐建功楷掉頭上的冷汗,愣了約摸一刻鐘,待酒勁消去的差不多了,這才找了根棍子,緩緩朝那人走了過去。

那人黑衣黑褲,加上灰蓬蓬的頭發,一張臟兮兮的臉孔縮在膝蓋里,像只黑貓臥成一圈睡覺時的姿勢。

“兄臺?兄臺?”這時的徐建功已經少了些害怕輕薄之意,急切之心涌入心跳,這是個人,是條人命呢!

“你怎么了兄臺?”徐建功扔掉樹枝,伸手推了幾下那人。

但那人也不抬起頭,始終還是保持縮成一團的動作,只能隱約看到他神情痛苦,好似難受的快要斃命的樣子。

“這肯定是生了什么疾病了呀。”徐建功心想,“反正我也不活了,能救一命算一命,將來下到地底下,閻羅王也不至于讓我受那么多苦頭。”

打定了注意后,徐建功先作了一揖,“兄臺,多有得罪了,我這就帶去你找大夫,我是個將死之人,望你也不要怪罪。”

說完后伸出兩條胳膊,左胳膊抱住雙腿,右胳膊摟住了腰身,深提了口氣,欲要將他抱起來去尋大夫。

可惜酒后體虛乏力,加上徐建功本就苗條瘦弱,連試三四次都不曾將那人完整抱起,屁股剛離地幾公分,就又重新挨上了。

幾次下來,累的是徐建功滿頭盈盈大汗,腰桿子都快直不起來了,這時的酒勁才完完全全在體內消散。

徐建功看著茫茫的荒野,一個人毛都沒有,再低頭看看那人,神色逐漸蒼白,表情逐漸平和,伏低了身去摸他的鼻息,一種不祥的預感漫上了心頭。

啊!

還有氣,只不過是呼的少進的也少。

“怎么辦?怎么辦?若不是快點醫治,這條命可要從眼前流逝掉了。”

眼珠子就這么骨碌碌轉了幾轉,還是決定將郎中請過來,只不過不確定這人到底能不能撐的過去,可眼下也并沒有太好的辦法,若是強行將他拖了回去,說不定顛動內臟,觸發傷痛,更是不合算。

注意打定后,徐建功就一路小跑跑回了城里,這時的他已經對京都如數家珍般那樣清楚了,拐了幾個彎,又直奔了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一家醫館。

來不及喘一口氣,就大聲說著事情的來由。

郎中姓財,名字卻不俗氣,取名美曰,財斟,寓意才超八斗,學過五車。

聽完徐建功的講述后,財斟放下秤砣,緩緩道:“救人不難,公子只需一兩紋銀,小可便可跟隨公子去郊外救人。”

“一兩啊?”徐建功伸手抓了抓后腦勺,一兩銀子不多也不少,但他現在囊中羞澀,只怕全部家當也不足一兩。

只見他胡亂的收刮著衣衫,叮叮咚咚掏出了幾枚銅板,再將衣褲盡數抖動,除了能彈下來一面輕灰,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落下了。

郎中財斟看看徐建功,徐建功又抬頭看看財斟,就這么相互對視了一會兒,財斟突然一聲輕笑。

“公子可以將你這身衣物抵押過來呀,衣物也能在布莊換成銀子,雖然你這衣服料子不是什么好綢緞,也換不成幾個錢,但看你救人心切,我就發發善心,勉強答允你好了。”

徐建功一愕,最終心一橫,將外套脫了下來,心想,反正我都要下地獄了,那里的鬼怪想必都是渾身赤裸,我生來光禿禿,死去也光禿禿,倒也敞亮。

右袖子剛脫下來垂在地下,內服里面的紙仙鶴就掉了出來,徐建功連忙弓腰去撿。

財斟一切看在心里,嘴上向一邊一笑,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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