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玉擺手，說她從前在家的時候，她家的廚子都是用油先將糯米糕炸的外面起酥，再澆上稠稠的紅糖汁，兩人說了會吃的，糯米糕也吃的七七八八，籠玉擦去指尖沾的糯米糕，告訴棠梨一件事。

“你還記得從這里出去的秋兒嗎？”

棠梨當然記得，本來她很有希望出去的，秋兒送了銀子給管事宮女，便被領出去了。

籠玉冷笑了聲：“報應來的快，秋兒死了。”

棠梨一口糕含在嘴里，驚的差點掉出來：“死了？”

“她這人，做事粗糙的很，也是沒福氣的，領出去后去了德妃的宮中，過去沒幾天毛手毛腳的打碎了德妃娘娘最喜歡的一套瓷器，賞了答杖，也沒人幫她，不是病死的，是凍死的。”籠玉嘖嘖幾聲。

棠梨心底發涼，她跟秋兒并無多大仇恨，無非就是秋兒為了出浣衣局，使的手段不地道，她心底為秋兒可憐：“為何會凍死？屋子里沒有被子嗎？”

“被子？有啊，德妃宮里的婢子都是踩高捧低的，看她受罰，作弄她，給她床上澆水，秋兒那不是被打了，動不了，蓋著濕被褥，不知道哪個起夜沒關門，夜里下雨，她的床靠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風，沒挨過幾日就死了，我看就是故意不關門讓她凍死。”

“德妃也不管管嗎？”

“德妃？有這樣的婢子，就有什么樣的主人，哪還是人命，都跟路邊的野草一樣，不高興了就踩上幾腳。”

棠梨好半天都沒能說話，想想自己還真是幸運，在慶寧殿，大家都很好，很照顧她，自己上次被徐良娣掌豁，冬梅他們照顧她飲食，還幫她洗了衣裳，棠梨突然想到太子殿下，這么一比對，太子殿下也是好人，她守夜第一晚，睡著了，沒有責罰她，也沒將她出錯的事告訴蘇姑姑，后來還賞了她玉露膏擦臉，心底慶幸，撫著心口，還好那會沒跟著女官出去，要被分到德妃宮中，怕也沒命了。

“唉，我是想開了，活一天算一天，總比不明不白的死掉好，我反正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浣衣局沒人敢惹我，如今有了你這么一個好姐妹出息了，在慶寧殿做事，還能見到太子殿下，馬宮女也不敢為難我。”籠玉愜意的靠在床頭，用被子墊著腰，“前幾天陳舂來了，跟我說你在慶寧殿過的不錯，哦，對了，他還給我帶了擦手的藥膏。”

陳舂是個很好的人，能記著別人對他的好，他就會一百倍的回報過去，棠梨默默點頭。

“籠玉，你有沒有什么打算，你想出去嗎？”

籠玉眼中現出片刻的怔忪，望著房梁嘆了聲：“誰不想出去呢，希望渺茫啊，不能想，越想越難受，干脆不想，也是痛快，不說我了，你在東宮過的怎么樣？慶寧殿是不是很大，很富麗？太子呢？兇不兇，都說太子是溫厚端暖的性子，待人很溫和。”

慶寧殿的人都很好，今天帶來的糯米糕就是慶寧殿的大宮女做的，太子殿下么自然是很好的人了，從來不打罰宮人，還有太子的寢殿，自然是極其堂皇的，廊上頂上都旋了彩繪，殿內角落放著琉璃燈，廊柱下掛了厚厚的絹花幔子。

棠梨笑笑說了些她那邊的事，不過她心中始終有芥蒂，太子真的是溫厚的性子么？不說別的，那天在御花園，他的烏舄挑起她的下巴，那樣鄙睨高傲的姿態，看螻蟻似的……

棠梨看看外面光景，她該回去了，撫平裙衫站起。

“我回去了，得空再來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