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帶著敏兒見到岳如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了，進客棧的時候月出就聽見客棧里很多客人在談論著昨天的殺人案件，據(jù)說是個鎮(zhèn)上的富家少爺被發(fā)現(xiàn)在了河邊，身體支離破碎，有人說是惡鬼作祟。

“肯定是做了不少壞事。天上，有人看著呢。”月出看見一個扎著頭巾的男子瞪大了眼睛認真地說道，還用朝著天上指了指。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子，左手邊則是一個相較其他二人都更白凈的男子，三人年齡差不多。

“呵，你們都還不知道吧。”頭巾男子神神秘秘地說道，還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外人聽了去。

“啥？”其余二人都把頭往前一湊，豎起了耳朵。

“聽說啊，那陸家小少爺風流成性，不僅終日留戀于青樓之地，要是在大街上看到漂亮女子竟會干出非禮之事來。”

“可是陸老爺飽讀詩書，不是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賢德之人嗎？”絡腮胡子男子將筷子放下，一臉不解地問道。

“是啊，陸老爺講求以德服人，在鎮(zhèn)上也是舉足輕重的人，所以陸少爺也是一個坐臥有禮的人，為官幾載，深得民心。可是因為先天不足，身體一直不好。夫人因為難產(chǎn)逝世，這事給陸少爺不小的打擊，本來就不好的身體更是日漸消瘦，沒半年也跟著去了，只余下小少爺跟著陸老爺長大，因為從小失去雙親，知書識禮的陸老爺也免不得對小少爺溺愛了，這才使得小少爺無法無天。”

“這樣啊。”絡腮胡男子點了點頭恍然大悟。

“據(jù)說雖然每次都會被家規(guī)處罰，可是小少爺是屢教不改，氣得陸老爺最近幾年身體也是每況愈下。”系頭巾的男子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說道。

“這下陸老爺可就可憐了，就小少爺這么一個親人。”絡腮胡男子喝了一口酒唏噓道，別看他看上去糙漢一個，但他其實是一個內(nèi)心極細膩的人。

月出沒有接著聽那幾人的談話，慢慢地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打算休息，折騰了一天，已經(jīng)身心俱疲了。

岳如嘆一直到很晚才回到客棧，但是他也沒有休息，坐在桌前思考白天時候見過的那些人以及他們說過的那些話。

聽見隔壁房間的開門聲時岳如嘆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窗紙外面已是一片白光，他起身推開窗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早了，但是因為下過雨，天色陰沉沉的。

“一夜未睡嗎？”岳如嘆打開了門，發(fā)現(xiàn)月出正好在外面，后者微微抬起頭問。

“嗯。”岳如嘆輕輕地點了點頭，臉色稍顯倦意。

月出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安寧，總是做些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見一群人排隊走在奈何橋上，一會兒夢見一男一女手牽著手在草地上歡樂地奔跑，一會兒又夢見敏兒抓著自己的脖子驚叫，每每夢醒的時候都能聽到隔壁傳來腳步聲，焦慮而不安。

“姐姐。”敏兒將房門開了一個小縫，然后從那個小縫往外瞅，瞅著月出叫到。本來敏兒應該和月出住一個屋子的，月出不介意鬼魂是個成年男子，只把他看成是個五歲的小女孩，但是章統(tǒng)很堅決地要單獨住。

月出朝著岳如嘆點了點頭示意離開，就轉(zhuǎn)身進了敏兒的房間。

“怎么了？”

“我覺得這附近有一股不是人類的氣息。”敏兒動了動鼻子扁了扁嘴說道。

“你是說我嗎？”敏兒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月出不是人類，就像月出從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章統(tǒng)的存在一樣。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你。”敏兒白了月出一眼，然后看向了窗外。

“我不知道。”月出看著敏兒定定地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你知道的。”敏兒搖了搖頭，露出了一絲輕蔑地笑。

昨天夜里

月出從夢中醒過來，有些不適地晃了晃腦袋，然后感覺口干舌燥，想要起身喝水，卻發(fā)現(xiàn)角落里有人。

“你是誰？”月出有些慌張，但是很快發(fā)現(xiàn)來人只是個小孩子，高度還不及自己的腰際。

“姐姐別怕，我只是個小妖。”那個小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月出發(fā)現(xiàn)是個小男孩，說話間臉已經(jīng)紅了。看來是只靦腆的小妖。

“你是誰？”月出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給他倒了一杯，然后端起一杯喝了一口，用眼神示意另一杯讓他喝，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害羞，他總愛低著頭。

“我是個小人參精。才修煉成人，就被山上的青蛙精盯上了，他一路追殺我，想要將我吃下肚子以治愈戾傷。我逃到此處，發(fā)現(xiàn)了姐姐氣息不同常人……求姐姐救救我。”小人參精慌亂地喝了一口水，又害怕月出會傷害他，全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臉更是漲紅如血。

“那青蛙精也來了嗎？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但是他也到這個鎮(zhèn)上了。鎮(zhèn)上那個碎尸案就是他干的，他殺人治戾傷。”小人參精抬起頭來看著月出說道，見月出看向自己又連忙低下了頭

“戾傷是什么？”

“他不是通過正常的修煉化成人的，而是修習了禁術(shù)。禁術(shù)之所以被稱為禁術(shù)就是因為修煉后雖然可以提升修為但是也會帶來惡果，惡果被稱之為戾傷。他修習禁術(shù)的惡果就是雖然已化成人形，但身子會逐漸變得像石頭一樣僵硬，為了保持鮮活的身體就得吸取人類的心頭血。”

“我不一定能夠幫到你。”月出神情有些黯然，她并不是不想幫助小人參精，同樣作為妖，她也不想看到小人參精被同類所害。但是她法力不高，又有自己來到人間的目的，而且還攬上了敏兒的事，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我能嗅出來姐姐是個好妖。”小人參精吸了吸鼻子，似乎就要哭出來，這下倒是不害羞了。

“你暫時待我這兒吧。”月出輕聲說道。

小人參精聽了這話很高興，立馬變成了一根長著七竅的人參掉在地上，月出將其撿起，放在了袖子里。

“你愿意幫助他為何不肯放過我？”顯然，章統(tǒng)對于月出帶走自己這件事依然耿耿于懷，時刻想著找機會回苜蓿村。

“我不知道你的話是什么意思。我并沒有幫助誰，關于你的事，我不想再說了。”月出對章統(tǒng)沒有好感，因此說話時也并未考慮他的感受。

“很顯然你不擅長撒謊。”章統(tǒng)冷冷地說。

“因為我并不需要撒謊。”月出說完關上門走了出去。

看著月出的背影，章統(tǒng)知道自己的試探已經(jīng)達到想要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