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吉鶴把空了的煙盒扭成一團,仍在了地上,立刻引來法醫的側目。
“高隊長,不要亂扔垃圾。”其中一名資格較老的法醫說。
高吉鶴默默地撿煙盒,塞進褲兜,問道:“怎么樣?”
“火災加爆炸現場。”秦月走過來,回答說。
“我是問有沒有查出什么?”高吉鶴此刻臉很黑,但查案必須倚靠秦月的團隊,他不得不耐著性子問。
秦月遞了支煙給他說:“等把尸骨挖出來再說。”
“就這,要挖到什么時候去?”一旁的小楊急了。
面前這堆廢墟,據說曾是一幢三層樓的別墅,建造價格不菲,但如今只剩下一堆瓦礫磚塊了。
“機器加人工,至少也要一個晚上,才能找到吧。”老張憑經驗推斷,“我剛剛問過物業,這幢別墅建筑面積在600方左右,地面三層,地下一層。”
“是個不小的工程。”高吉鶴對秦月說,“秦老師,拜托了,這個案子很重要,麻煩你們盡快完成現場勘查和尸體檢驗。”
“盡量吧,上次茶館那個尸體,還有些沒查明白。”
“怎么?瞿江不是被鈍器砸傷后腦勺致死的嗎?”
聽到這句話,秦月皺了皺眉,說:“你見到我的尸檢報告是這么寫的嗎?”
他們沒看到尸檢報告。
高吉鶴三人面面相覷,瞿江的死因是白茶透露給他們的,當然他們不會直言,因為他們知道秦月是多么討厭別人在自己沒下定論前對自己負責的尸體先行斷論。
“現場看到的,”老張打掩護說,“當時尸體后腦勺有個放射性傷痕。”
“老張,你可是老刑偵,”秦月教訓道,“凡事不能太武斷,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那瞿江究竟是怎么死的?”高吉鶴更在意這件事。
“過兩天給你報告,”秦月戴上醫用手套,“今天先搞定這個。”
說完,加入到了挖掘隊伍。
“隊長,我們先回隊里吧。”老張說,“唐力相關的一些人都已經叫來了。”
高吉鶴點點頭,他們在這里幫不上忙,先行開展調查更好。
“瞿江的死還沒調查清楚,他的同伙又出事。”回程的車上,小楊嘀咕著,“隊長,你說會不會是唐力發現了什么,被殺人滅口?”
高吉鶴沒有說話,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他不認為只是殺人滅口這么簡單。
“小楊,”老張教育道,“刑偵呢,不能先入為主,要……”
“要客觀,結合證據再下定論。”小楊搶過話來,“我知道,張叔叔。”
老張尷尬地閉上了嘴。
“小楊,”高吉鶴問,“你上次去找唐力的時候,他有什么異樣嗎?”
“異樣?”小楊嫌惡地說,“一臉色鬼樣,除此之外沒什么異樣。”
“自那之后,他再沒聯系過你?”
“我才不要他聯系我呢,”小楊發抱怨道,“隊長,你知道嗎,上次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一個勁地往我身邊湊。要是再聯系我,肯定不安好心。”
“當年我們調查瞿江的時候,唐力和其他幾個人,都在調查范圍,奈何沒有證據。”老張回憶道,“這些年,其他人都出國了。唯有唐力留在國內,說不定他還在干那些勾當。”
高吉鶴認同地點點頭,說:“待會兒了解一下他的行程。”
三人回到隊里,已是下午,一進門便將唐力的秘書叫進了審訊室。
“你別緊張,我們就循例了解一下情況。”老張安撫說。
秘書是個年輕的女孩,長得很漂亮,像模特一樣高佻的身材,五官很是精致,能當上總經理秘書,想來她也有些能耐,不然坐在三個刑警面前,不會如此神情自若。
“您問吧,不過唐總的事,我也不一定都知道。”秘書說,理了理散在肩上的長發。
“唐力這兩天的行程,你知道嗎?”
“唔,”秘書翻開手機瞧了瞧說,“前天跟貿易局的科長吃晚飯,白天一整天都在公司。昨天沒來,說是休息。”
“昨天是周二,總經理可以隨便休息的嗎?”小楊問道。
秘書抿嘴笑了一下,說:“警察同志,唐總是公司老板,他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完全可以不來。沒人敢管他的出勤。”
“唐力經常在工作日休息嗎?”高吉鶴問。
“也沒有啦。唐總還是很勤奮的,也就偶爾翹個班陪女朋友。”
“那么,”高吉鶴深入問道,“他昨天也是陪女朋友去了?”
“應該不是吧,”秘書伸出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在自己面前看了看,“他之前那個女朋友已經分手了,還沒找到新的。不過么……”
她頗有深意地笑了笑說:“他的備胎多得是。”
“也就是說,”高吉鶴這樣理解她的話,“唐力昨天約了女性朋友,而且是認識的,關系不錯的女性。”
“應該是吧。”
“什么叫應該是?”小楊看不下去了,“他昨天是不是見女性朋友去了?”
“是,”秘書懶散地回了一句,“他跟我說,朋友給他帶了個新目標,他去見見。”
新目標?這個詞,讓高吉鶴等人高度重視。
“這個詞可不像是見備胎會用的。”高吉鶴說。
秘書捂嘴笑了起來,說道:“警察同志,一看您就是單身。現在的年輕人很會玩的,可不像以前那么認真,吃著碗里,看著鍋里,還……想著地里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小楊聽不懂,“唐力昨天見的那個女人叫什么名字?”
“這我不知道。唐總的朋友我可管不了。”
“瞿江這個名字,你聽他提起過嗎?”
“提過,”秘書說,“唐總常提起瞿少。說瞿少雖然聰明,但是福薄,不像他,至少到現在還能享受溫柔鄉。”
“瞿江福薄?這種詞,一般是指死人吧。”高吉鶴試探道。
秘書搖搖頭說:“這我就不清楚了。唐總也不會跟我說這么仔細。”
“享受溫柔鄉嚒,”高吉鶴換個方式問,“聽來唐力的女朋友里有人也認識瞿江。”
“那我就更不清楚了,”秘書一臉不屑地說,“誰知道這些狐貍精勾搭過多少男人。”
老張笑了,這分明是吃醋的模樣,看來唐力也吃窩邊草。
“你是他的秘書,跟他同進同出,應該也認識他的女朋友吧。”老張問。
“只認識幾個傻大妞,堂而皇之地來公司找他。想上位,哼,”秘書冷哼一聲說,“段位太低,也就配當個炮灰。”
“這么說,段位高的一般不來公司找唐力。”
秘書沒有言語,似乎不太想聊唐力的風流韻事。
老張見狀說道:“隊長,我們也別太為難她。一個秘書,再厲害,也不可能知道老板所有的事情。”
“誰說我不知道的?”秘書的勝負欲被激起,“手段高明的不就那幾個嗎?不出現不代表我清楚。”
“那么唐力交往過程中,跟瞿江有關的是哪個?”高吉鶴趁機詢問。
“我不知道跟瞿少有沒有關系,不過有那么一個女的,唐總約她經常是神神秘秘的。他好像追了很久沒追到。”
“你怎么知道他沒追到?”
“唐總挖空心思送她禮物,還親手送,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可每回她都不收。”
“是唐力根本吸引不了對方吧。”高吉鶴說。
什么亂七八糟的?小楊看了一眼高吉鶴和老張,心想這兩個人怎么跟秘書攀拉起家常來。查案迫在眉睫啊。
“這就是人家手段高明啊,欲擒故縱。連唐總這樣的花花公子也被耍得團團轉。這位林小姐,如果有機會,我還真想當面討教幾招。”
“林小姐?這位林小姐叫什么?”光這個姓,就已經讓高吉鶴高度緊張了。
“應該叫林愛吧,唐總經常叫小愛寶貝,小愛寶貝的。”
秘書吃味地回答,殊不知她的話讓高吉鶴三人豁然開朗。
對上了!唐力和林愛!
高吉鶴興奮地看向老張,這是他們第一次把懷疑對象和案件連上。
“我馬上去請林愛來協助調查。”老張說著,便起身離開了。
“關于這位林小姐,唐力還說了什么?”高吉鶴深入詢問。
“沒什么了,他也不大提這個女人,只不過偶爾身邊沒女人的時候,會想到她。”
“唐力這幾年有跟他大學時候的朋友來往嗎?”
“唐總大學時的朋友,都出國去了。而且在我看來,他們關系也一般,彼此基本不聯系。”
高吉鶴點點頭,看來已經問不出什么了,他站起身說:“謝謝你的配合。小楊,送她出去。”
小楊循例將秘書送走,正打算回去做審訊林愛的準備,迎面正好撞見急匆匆趕來的白茶。
“小白,你們現場都勘察完了?”小楊攔住他。
“還沒。”白茶滿頭大汗,渾身都是塵土,想來是剛從現場回來,“師傅,讓我把證物先拿到經濟調查科。”
“殺人案的現場證物,拿去經濟調查科干嘛?”小楊瞅了眼他手中的證物袋,里面裝著黑乎乎的兩張卡片。
“信用卡唉,姐姐,當然得讓經濟調查科查一下所有者。”
“信用卡?唐力的?”
“不知道,我讓他們查完后立馬給你消息。”說完,白茶便往過道深處走去。
林愛很配合,今天是工作日,老張直接去公司找的她。而她二話沒說,電話向上級請了假,口頭交待了下屬幾句后便跟老張來了。
“林小姐,”高吉鶴告訴自己要沉住氣,審訊林愛可不是那么簡單的,“很抱歉工作的時候打擾你,我們有個案子,因為受害人與你相識,所以想向你詢問些他的信息。”
“好的。”林愛點點頭,看向面前的白開水,問道,“我能先吃顆藥嗎?”
高吉鶴不語,不明白她的意圖。
林愛笑著說:“您別緊張,按醫囑,我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吃止痛藥,不然待會兒頭痛欲裂,會無法回答你們的問題。”
高吉鶴點點頭表示同意,并問道:“你得的病比較嚴重?”
林愛從口袋里拿出藥瓶,說:“查出來的時候是中期,現在應該是晚期了。”
她苦笑著,從瓶中倒出兩粒藥,用白水送進口中。
“癌癥?”老張依稀見到藥瓶上的藥名。
林愛點點頭說:“你們問吧。”
“你和唐力認識嗎?”
“認識,他是我大學學弟,也在追我。”林愛的直率讓高吉鶴感到意外。之前問到瞿江,她三緘其口,打太極,而現在問到唐力,她直言不諱。
“最近有見過他嗎?”
林愛沒有回答,反問道:“昨天爆炸的別墅,是唐力的?他遇害了?”
“你怎么知道昨天爆炸的別墅是唐力的房子?”
別墅從昨晚著火,到今天中午時分才被撲滅,現場圍觀的居民和記者不計其數,早間新聞也已播報,但新聞里并沒有提到受害人或者是別墅的主人。
“他帶我去過,我認得出。”
“燒成那樣了,你還認得出,林小姐你的記憶力可真好。”小楊諷刺道。
林愛看了她一眼說:“那個小區只有他那幢是在山上的,僻靜獨立。”
“你去過那里幾次?”
“不到三次吧。”
“去做什么呢?”
林愛垂下眼瞼,沉默了一會兒說:“男人把女人帶去那么偏僻的屋子能做什么呢?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唐力。”
“你跟他在交往?”
林愛搖搖頭,說:“沒有。”
“那你說……”
“警察同志,你們應該知道唐力是個什么樣的人。他這樣的人,如果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是有很多手段的,不一定要通過正常的追求。”
“這么說,他脅迫你就范。”
林愛痛苦地閉上眼,點了點頭。
“你為什么不報警呢?”
林愛長長嘆了口氣,說:“跟所有被傷害卻選擇沉默的女人一樣,我們有自己的顧慮。”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家。”
“有證人嗎?”
“沒有,我一個人。”
沒有不在場證明。小楊此刻其實有些同情林愛,他們原先的猜測沒錯,漏網之魚的唐力這些年還在迫害女性。而這林愛應該就是受害者之一。
此時,她的手機振動一下,是白茶的消息,告訴她信用卡的調查結束了。
她連忙起身,在高吉鶴耳邊輕聲說明情況后,匆匆走出審訊室。
白茶陰沉著臉等在門外,見到小楊,將資料遞給了她,還說道:“你們隊長可真厲害。”
“什么意思?”
“那樁家暴案,真的另有隱情。”
“哈?”小楊被白茶弄糊涂了。
“看資料。”白茶不多說,點點她手中的資料,隨后便轉頭離開了。
看資料?小楊帶著疑問翻開報告,才看了三行字便跳了起來,連忙跑進審訊室,將報告放在高吉鶴面前,與他耳語了幾句。
高吉鶴臉色煞白,眼睛迅速掃過一遍報告后,將報告遞給了老張。
“林愛,你跟齊筆的丈夫關系如何?”他問道。
“他?沒什么來往,去見齊筆時偶爾遇見,點頭之交罷了。”
“那他的信用卡上怎么會有你的指紋?”高吉鶴厲聲問道。
沒錯,法醫在唐力遇害的現場找到了兩張信用卡,其中一張是齊筆丈夫的。很奇妙的是,信用卡上除了當事人的指紋,竟然還有唐力和林愛的。此事太蹊蹺了。
林愛低垂的雙目眨了眨,問道:“信用卡?什么信用卡?”
“你不要裝糊涂!這張信用卡是在唐力受害現場找到的,你的指紋很清晰。”小楊惱羞成怒,她前一刻還同情林愛,此刻有種被騙的感覺。
林愛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高吉鶴,回答說:“沒想到會被你們找到。好吧,我坦白。”
高吉鶴沒有說話,他憋著氣,等待林愛坦白。
小楊當然沒他那么沉得住氣,但是她沒有破口而出,因為老張按住了她的手。
三個人盯著林愛,審訊室里一片寂靜。
林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我跟他確實有私情。我知道我這么做很對不起齊筆,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齊筆的丈夫。
“你們有私情,所以他的信用卡上有你的指紋。”高吉鶴就知道林愛不會老實交待的,“你是想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我嗎?”
“他跟齊筆吵架那天,”林愛沒有搭理高吉鶴,自顧自說下去,“他是想跟齊筆離婚。但是齊筆不答應,因為一旦離婚,他們倆就要平分財產。自從他家破產后,他就沒了經濟來源,全靠齊筆寫書賺錢。齊筆自然是不愿意跟他平分財產的。”
“所以,他打了齊筆。”
“他打了齊筆,收拾了行李來找我,說要跟我私奔。”
“呵呵。”小楊輕笑了幾聲,諷刺說,“私奔?他沒有經濟收入,長得……我看也一般,你會愿意丟下現在高薪的工作,跟他私奔?唬誰呢?”
“對啊,”林愛沒有在意她的諷刺,回答說,“之前跟他一塊兒,我沒在意。但當他提出私奔的時候,我遲疑了。沒有答應他。”
“那他的信用卡怎么會出現在唐力的別墅?”高吉鶴問道。
正如小楊所言,林愛的坦白幾乎毫無價值。
林愛又沉默了,她目光閃爍,表情很緊張,緊張得開始不雅地啃指甲。
“林小姐,”老張勸慰說,“雖然我們接觸不多,但我看得出你是個善良的人,想必是一時失手才犯下的錯。”
林愛哀怨地看了老張一眼,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咬了咬下嘴唇說:“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聽我拒絕,惱羞成怒也要打我,我不得不反抗。然后就……”
話說不下去了,眼淚淌滿臉頰。
一個問題得到了解答,但是緊接著便是……
“唐力是怎么得到他的信用卡的?”
林愛接過老張遞來的紙巾,擦了擦淚水,哽咽著說:“我不知道怎么處理尸體,就找到了唐力幫忙。應該是他把他的東西都放到了別墅里吧。”
這聽起來合理。但是高吉鶴將信將疑,因為現場找到的不止一張信用卡。
他看向老張,對方微微朝他搖了搖頭。
不要繼續問下去?老張是這個意思嗎?
高吉鶴相信這個老刑偵的看法,決定先著手深入調查齊筆丈夫被殺案。
但是審訊室里還有一個性急的小楊。
“那瞿江呢?瞿江的信用卡為什么會在唐力的別墅?”小楊脫口而出,高吉鶴沒來得及攔住。
好吧,既然她問了,那暫且先聽聽林愛怎么說吧。
林愛的臉上除了殘留的淚痕,只有驚訝和迷茫,她回答說:“瞿江?我不知道,我跟唐力認識以來,他從未提過瞿江的行蹤。”
果然。高吉鶴內心想到,林愛絕不會輕易地回答瞿江一案的任何線索的。他不相信唐力從未跟她提過瞿江,更不相信林愛對瞿江的信用卡毫不知情。
“好吧,林小姐,我們會給你做份詳細的筆錄,請你把作案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講述一遍。”高吉鶴說,“希望你不要欺騙我們。我們也會找齊筆和其他人核實相關信息。”
“好,我會坦白。但是,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你還有要求?”小楊斥責說。
“是我對不起齊筆,作為閨蜜,我背叛了她。我希望能親口告訴她,我和她丈夫的事,并且當面道歉。”
“你還有真有臉哪!”小楊再次諷刺道。
高吉鶴瞪了她一眼,身為刑偵人員,小楊過于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案件中了。
“可以,但是我們要在場。”他回答說。
“當然,謝謝。”
林愛表情輕松了不少,但是當老張告訴齊筆這個消息時,齊筆卻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好奇怪,林愛已經認罪了,而且自己是作為受害者家屬被叫到警察局的,為什么她的心卻一直惴惴不安呢?
她的心瘋狂地跳動著,她感覺到自己雙腿無力,走不動路,只能由高澤希攙扶著走進警察局。
她虛弱的樣子,在小楊眼里,是傷心欲絕的模樣。
“這個林愛,真是個綠茶婊。撬閨蜜的墻角,跟唐力那樣的人混在一起,殺了人還若無其事地去安慰人家,真的應了那句‘最毒婦人心’。”小楊看著齊筆走進審訊室,嘟囔著。
“小楊啊,”一旁的老張嘆息著說,“你別急著下定論。”
“什么意思?”
“我們至今為止還沒找到尸體,以及任何的物證。人是誰殺的,怎么殺的,全是林愛說的。”
“你的意思是,林愛在替人頂罪?”
老張點點頭。小楊對這個觀點表示疑惑,說:“這林愛是傻瓜嗎?就算是誤殺,那也得坐好幾年牢的。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老張搖搖頭,他沒有想通,說:“所以要繼續調查。你去法醫那里,問問火燒現場有沒有找到進一步的證據。”
“好!我這就去。”
小楊雖說經驗不足,但很尊重高吉鶴和老張的觀點,執行力也強,再磨練幾年,小楊也會成為優秀的刑偵隊員的。
老張帶著對小楊的期待,走進審訊室。
審訊室里三個往日的閨蜜面對面站著,高吉鶴抱胸站在最遠的墻角,冷眼旁觀。老張也站到了他的身邊。他們二人與其說是監視林愛,以防她做傻事,不如說想從會面中找出蛛絲馬跡。
齊筆看著面露歉意的林愛,很心虛,將手心都是汗的雙手藏進了大衣袖子里,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高澤希,想起接到老張電話后的場景。
“澤希,”齊筆手抖著將手機收起來,“林愛已經認罪了,警察讓我去錄筆錄。”
“鎮定,”高澤希按著她顫抖的肩膀,“記住你是受害者家屬,適當地表達悲傷和憤怒就可以了。”
“她,”齊筆擔心的不是這個,“小愛會不會臨時反悔,反咬我一口?”
“就算她反咬,也要有證據啊。”高澤希何嘗不擔心這個,“警察是不可能找到尸體了。我們又有林愛的悔過書,證據對我們有利。”
“那萬一……”
“萬一警察查出什么,”高澤希緊緊抓住齊筆的胳膊,心里下了個決定,“我會幫你。”
“全靠你了。”
“齊筆,”林愛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我對不起你。”
啪!跟說好的一樣,齊筆用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回應林愛。
“真夠狠的。”老張低聲感慨,“臉都打紅了。”
“她的手在抖。”高吉鶴看得很仔細。
“可能是氣的。”
“也可能是心虛。”
沒錯,高吉鶴和老張,都對齊筆存有懷疑。
“林愛,你好意思嗎?”高澤希跟著罵道,“我們三個朋友這么多年,你竟然恬不知恥地搶齊筆的老公,還殺了她。你要不要臉?”
林愛捂著被打紅的半邊臉,低垂著頭,沒有回答。
從高吉鶴和老張的角度看去,林愛一副愧疚的模樣,承受著朋友的謾罵。
但是齊筆看到了,林愛用手遮著的半邊嘴唇微微上揚著。
她在笑,齊筆沒有看錯,而且那分明是譏笑。
她笑什么?是笑自己的蠢,還是笑自己的懦弱,亦或是自己謾罵她的詞句嗎?
齊筆的心跳漸漸變緩,仿佛被扔進了零下幾十度的冰窟里一般顫抖起來。她借著痛苦的表情,側頭埋進了高澤希的臂膀中。
她害怕了,不是害怕自己的罪行被揭發,而是害怕林愛做這一切背后的真正用意。
“對不起,齊筆,”待朋友罵得差不多時,林愛又說話了,“對不起,澤希。”
“哈?”高澤希疑惑了,前一句她能理解,但第二句……
林愛為什么這么說?
粗魯闖進來的小楊解答了這個問題。
“隊長,我們找到兇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