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里,沈翹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他將下巴擱在桌上,看著熱熱鬧鬧的街景。塵事喧擾,人影?娑。
“你交代的事我已辦妥!”花楚天擋住了沈翹的視線。你坐到了他面前,拿起桌上的酒壇子牛飲了一番。他扔到了手里的空壇子,重重地拍了記桌子。
“沈翹!”這時候,瘋和尚也來了。他看了一眼把自己整的兇神惡煞的花楚天,便朝沈翹那邊坐了去。“那個…那個…”
“怎么了?”沈翹問。
“蒼鞭柳悟死了!”瘋和尚說著,看了一眼花楚天。
“死了…”沈翹坐直了身子,“那江湖令呢?”
“不見了。”瘋和尚低下了頭。
沈翹狠狠地盯著桌子,狠不得將那桌子盯穿了。他的眼里充滿了血絲,握杯的手一緊,愣是將瓷制的酒杯捏了個粉碎。
瘋和尚驚得站了起來。他望著沈翹一個人走出了酒館,想叫住他,卻又咽住了喉。他也不敢去搭訕邊上坐著的兇煞花楚天,只好一屁股坐了下來。
三日后,趙玄策行刑途中。押送刑車的是孫沐,沈翹則站在不遠處,身邊挨著顧耀宗。當然,囚車中的趙玄策是耶律青假扮的!
沈翹盯著掠過的囚車,想著。趙肆不會要真的將他斬首示眾吧?
“這算不算是善惡有報?”顧耀宗說道。
沈翹沒有回答。他手中握著的弓矢,一路追隨著囚車到了法場。
“沈翹!”顧耀宗看著消失在人群中的沈翹,很快,便沒了影。
法場,并沒有圍觀的人群。在場的只有趙肆、孫沐和一些將士。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從拿起行刑令,甩出去,落在地上,趙肆臉冰冷沒有半點兒溫度。
“他難道真要殺了他嗎?”沈翹遠遠地瞥了他一眼,趙肆也看向了他,沖他淡淡一笑。
刑場上,只見劊子手吸了一口酒噴灑在亮锃的刀刃上,他對準著趙玄策的脖子,舉起了那把沉重的鐮刀。
將要落下之際,一枝羽箭射落了那把鐮刀。
一抹紫色的影子飛過,落在了趙玄策身邊。是沈翹!箭是他射的!他扔掉手里的弓矢,拿出了腰間的虎符。
“你知道!虎符在我手里!”沈翹對著趙肆說道。
“我知道。”趙肆站了起來。他與沈翹四目相對,許久,他笑了笑,“你若要救他,我也不攔著。可他弒君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叫我如何放他?”
“我愿以虎符交換!”沈翹扯下了腰間的虎符扔到了地上。他扶起了趙玄策走去。在場的將士們,沒有一個敢阻攔他。
城郊外,破廟中。
“是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來!”沈翹看著“趙玄策”。
“我自己來的!”“趙玄策”扯下了面具,是耶律青!“為了救我一命,你竟以虎符交換?值嗎?”
“我只想知道原因!何況,這天下我要它做什么!”沈翹看著耶律青明亮的眼睛。
“我知道了。”許久,耶律青終于松了口。才要開口,一只羽箭不知從何處射了出來,射進了耶律青的心窩里。
沈翹看見一道黑影閃過,可他準備追上去的時候,那影子卻已不見了蹤影。沈翹沒有去追,他很擔心耶律青是否會有事!
“耶律青!”
回到破廟里,沈翹看著倒在地上的奄奄一息地耶律青。他跪在了他身旁,急忙用銀針刺著他的穴位。
“沈翹!沒用了!”耶律青嘴里冒著鮮血,他握住了沈翹的手,澀澀一笑。“我們原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可你偏偏是宸王的胞生兄弟!從那天你來見我,我看見了你手中山河扇,我便知道了!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想和你玩玩,卻不想害你…”
“耶律!”沈翹晃了晃耶律青。
耶律青望著天,眼淚從眼睛淌了下來。“翹!離開吧!去哪都好!這里的一切已經與你無關了!我只求你一件事!走的時候,把念然一起帶走!”
“柳念然?”
“是啊!念然…”耶律青淺淺一笑,他最后看了沈翹一眼,便咽了氣。
“耶律!”
耶律青死了,沈翹跪在那里,直至深夜。
不見沈翹歸來瘋和尚和花楚天,擔心會出什么事,便出來找了許久,最后才找到了這里。
“他…死了?”瘋和尚看著已經僵硬的尸體,將沈翹從地上拉了起來。
“夜里涼!你快回吧啊!我一定給你好好埋了他!大男人家家的,別哭哭唧唧的!回去吧啊!”說著,瘋和尚給花楚天擠了擠眼。
“問到什么了嗎?”花楚天沒理他,他問著沈翹。
“你這…”瘋和尚想罵這不著眼色的大漢,卻不敢惹毛了他。“翹兒啊~”
沈翹搖了搖頭,“他什么都沒說。”他看了花楚天一眼,繼續說道,“我拿虎符換了他的命!你快離京吧!這里的一切已與你無關!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你呢?”花楚天問。
“你別管我!這是命令!”沈翹冷冷一笑,“逍遙侯向來肆意自在!”
“可是…”花楚天還想說些什么,見沈翹態度堅硬,便不再堅持。
肆意自在?路邊酒館,沈翹喝了個酩酊大醉。他搖晃著空空如也的壇子,一手一個,砸在了酒館的地上。
酒館子里,那些酒客都被他給嚇跑了。只剩下一地的碎片。
“哎呦!我的大爺!你可不能這樣啊!”
老板也不敢多勸阻,沈翹一來便甩了他好些張銀票,夠買下好幾家他這樣的店了!只是他怕醉醺醺的沈翹生事端,于是便叫來了六扇門的人。
來的是孫沐。他見醉酒的沈翹撒著潑,于是便點了他的暈穴。他將他扶住,然后掏出一張銀票遞向酒館老板。
“不不不!總捕頭!這位少爺已經給了我好些多張銀票了!不能再收了!”老板也算是個老實人。
孫沐笑了笑,收回了銀票。他背起了沈翹走在了無人的街道上。酒館離六扇門很近,但孫沐并未回六扇門,他想帶他回家。
路很長,沈翹從迷迷糊糊中醒來。他趴在孫沐的背上,感到很踏實。他抬起頭看著那兩排亮堂的燈籠,摸了摸身上。
“你別亂動!”孫沐斥道。
“燈太亮!扎眼!我要滅了它!”沈翹靠在孫沐的肩頭嘆了口氣,
“這燈是給晚歸的人照明用的!不能滅!”孫沐顛了顛后背上的沈翹。這醉了酒的人就是瘋!“你別亂動!會掉下來的!”
“你要帶我去哪!”沈翹勾緊了孫沐的脖子,湊在他的耳邊小聲地問著。
“回家!”
“可我沒有家!沒有家!”沈翹收了收鼻涕,開始大哭了起來。
沐府,孫沐終于把鬧騰了一路的沈翹弄上了床。聞訊而來的父親孫子溢沖了進來,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翹,一臉嫌棄地瞪了孫沐幾眼。
“爹!”
“你怎么弄個酒鬼回來!你娘前兩天給你找了媒婆介紹了位好人家姑娘,怎么就被你回絕了!”孫父大步走向床邊,他翻過側躺的沈翹。當他看清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后,他呆愣了。“他是?”
“宸王的胞生兄弟!”孫沐說道。
“她的孩子?”孫子挑了挑眉,他細細端詳了沈翹幾眼。方才的惱火勁兒一下全沒了!“好啊!好啊!簡直和她一模一樣!”
“爹?”孫沐看著變臉變得賊快的孫父,一頭霧水。
孫父拍了拍孫沐的肩膀,哈哈大笑。“兒子!有出息!”說罷,便走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將房門關好。
孫沐皺了皺眉。他走到床邊,將沈翹抱里了些,生怕他會掉下來。而他自己則在地上鋪了床褪褥,守著他,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