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一輛獸車進入那條叫做福綏街的小巷,拉車的竟然是兇獸赤目黑虎。
野生兇獸很難馴服,除非捕捉幼崽,從小喂養,但這也這也只局限少數幾個種類,貓科兇獸正好屬于此類范疇。
獸車車體很大,幾乎占滿了全部青石路面,如果此時有行人經過需貼著墻根行走才能過去。
車身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做,主體以黑色為主,車轅、車軸、車頂鑲有金邊,整體造型宛若一座移動的微型豪華宮殿,車廂四周有云獸浮雕環繞,每當獸車行走起來,云獸浮雕就如同活過來一般,纏繞車身翻滾騰挪。
駕車的是一老者,家人打扮一身青衣,帶一斗笠。
春天是一個犯困的季節,老者打著盹,任由拉車黑虎隨意前行,而拉車的黑虎似乎受到老者傳染,也都是無精打采,懶洋洋的前行,絲毫沒有兇獸的氣質。
獸車行到那間小院門前,緩緩的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下來的赫然竟是皇宮之內,賞花、種菜的那兩位老者。
南郡的北疆,依托于天源山脈一東一西建有兩座城關。
東城吉安,西城吉寧,取意吉祥安寧,是南郡進入天源山脈兩處必經之地,也是南郡最北的兩座邊城,被合稱“雙吉”。
南郡西北萬里戈壁,沙匪眾多,每當秋麥成熟季節,沙匪便會結隊而至,掠奪糧食。為守護一方安寧,吉寧城常年有軍駐守。
鞠威朝京城四大家族鞠家的嫡系弟子,十六歲參軍,由大頭兵做起,十多年的時間,憑借戰功積累,一步步升上來,做到吉寧城鎮邊將軍的位置。
雖然這些離不開鞠家能量,但能升到這個位置,他自身能力也是不可缺少的。
鞠威朝率領五萬南郡邊軍鎮守吉寧城,每年春秋兩季組織部隊進行例行剿匪,即可訓練部隊,又可震懾沙匪,但每年都是雷聲大雨點小,走個過場。
沙匪從不與剿匪部隊正面相碰,沒等剿匪的大軍到來,就都化整為零,隱沒于戈壁之中。
剿匪大軍自然尋覓不到沙匪的蹤跡,在戈壁上象征的走上一圈,隨便抓幾個倒霉的蟊賊也就算是剿匪了。
當剿匪大軍返回后,那些沙匪便會又從新聚集在一起。
然而今年的沙匪卻和往年不同,不但提前進入南郡境內進行掠奪,更是在與剿匪大軍團遭遇后,非但沒有逃散,反而列開陣仗與剿匪隊伍實打實的打了幾場。
原本只是一些烏合之眾的沙匪,突然變得驍勇善戰,反倒是南郡軍隊如同一盤散沙,一觸即潰。
鞠威朝震怒,撤掉幾個敗軍將領,親自點起三萬大軍,進入戈壁尋找沙匪決戰。
沙匪顯然有高人存在,利用鞠威朝求功心切,急于挽回吉寧駐軍的聲望的心里,先是示敵以弱,然后誘敵深入。
利用剿匪大軍地形不熟的弱點,最終直接以五萬沙匪的絕對優勢,將鞠威朝的三萬大軍困在戈壁中一處無名峽谷內。
最初發現沙匪足有五萬之眾,鞠威朝也是一驚。
這些年他所得到的情報,戈壁上的沙匪雖然有近百股之多,但每股沙匪也就幾十人,能夠過百人的絕對不會超過十只。
就是把戈壁上所有沙匪全部集聚起來,最多也就萬把人。
鞠威朝的第一反應便是這是一個針對他的圈套。
在這戈壁大漠上,這么一股強大的力量,絕非是一天兩天能夠發展起來的。
這么一只隊伍,每天的吃喝用度絕對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要說背后沒有人支持,鞠威朝是肯定不會信的。
有如此財力的存在,在南郡絕不會超過一掌之數,即便如他們鞠家這種的世家,也沒有如此膽量培養這樣一只隊伍。
鞠威朝本以為親帶三萬大軍,可以橫掃整個戈壁,什么戰術、計謀在絕對實力面前都是渣,當發覺情況不對時,已經進入了對方設下的圈套。
面對如此絕境,鞠威朝反而鎮定下來。
看清了局勢,收起了自大,優秀的軍事天賦展現出來,整頓部隊,調動勢氣,探查敵情,構筑防御,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條。
雙方激戰三天,各自付出萬人代價后,沙匪停止進攻,只圍不打,而鞠威朝大軍糧草卻已所剩不多,無法再行堅持,只得冒死突圍。
當夜,鞠威朝組織五千敢死隊為餌,佯攻沙匪主力,自己帶領部隊主力趁夜突圍。
不曾想沙匪隊伍中冒出一只千人的修士隊伍,一輪法術攻擊就讓鞠威朝的部隊損失數千人。
好在修士的法術攻擊需要真氣恢復和功法準備的時間,無法連續施放,這才讓鞠威朝抓住時機不計代價,死命突圍出來。
那五千敢死隊卻盡數陷在敵營,無一人沖出。
沙匪尾隨追殺,鞠威朝也是邊戰邊退。直到留守吉寧關的二萬守軍馳援而來,沙匪才停止追殺返回戈壁。
鞠威朝收攏殘兵,經過清點,來時三萬大軍,如今只有七千跟著自己突圍出來,就這七千人大部分還都是傷員。
回到吉寧關,立即安置部隊,救治傷員。并書寫一份家書派親衛密送京都。
此一役吉寧守軍損失近半,而沙匪卻依舊猖狂,自知這鎮邊將軍的位置難保,若無特殊功績,想東山再起,已是癡人說夢。
只是希望回京之后,依靠家族勢力,得一閑差安穩度過下半生。
回想這次剿匪,讓他感到很多不正常的地方,首先這數萬沙匪是從何而來,這些沙匪絕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
常年與沙匪打交道,鞠威朝了解沙匪習性,那些沙匪基本都是流亡集聚的流寇。
拉幫結伙勾結在一起,只為利益,不可能有如此嚴明的紀律性,也不會如此悍不畏死舍命搏殺。
而那只千人的修士隊伍更不是普通沙匪所能擁有的,那怕是他這五萬吉寧守軍中修士也只有一只百人修士隊伍,除非不得已,不然鞠威朝舍不得讓這些修士冒險。
最為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對方那位不曾謀面的指揮者,此人若不是非常熟悉自己,就必然是一個不世鬼才,軍事上的造詣應該很高,絕對不會低于他們南郡七大守邊將軍中的任何一人。
即便這次自己不是低估對手,也難以取勝,所以這次自己輸得一點也不冤,如此人才怎會淪落為沙匪。
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最初還以為是針對自己的一個陰謀,如今看來自己的身份還沒有資格讓對方動用如此大的手筆,雙方合計那可是數萬條生命。
既然不是針對自己,那么只能說是自己恰逢其會。
回到將府,升座中軍,手下眾將報告損失,這時探馬來報,吉寧城百里外發現十萬沙匪大軍,分三路而來。
十萬?從哪里冒出這些沙匪,整個南郡也全部軍隊也只有百萬,還需要分住各處邊境,一時都難以聚集十萬,而且還不知道這十萬是沙匪的全部,還只是一部分。
鞠威朝悲哀發現,局勢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范圍。
感到問題嚴重,鞠威朝立即起草一份告急文書,趁沙匪尚未到達之前,派人火速送往京都。
只希望兵部大佬們能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極早發兵來援。
在廣布密探,打探沙匪動態的同時,將吉寧城方圓三十里內村莊的百姓,以及糧食全部收攏進吉寧城。
做出了堅壁清野,依險據守,等待援軍的戰略方案
吉寧城守軍只剩不足三萬,即便加上城中百姓也不足八萬之數,正面迎戰只是以卵擊石。
吉寧城依險而建,本就易守難攻,面對十萬沙匪大軍,鞠威朝有信心能夠堅守三個月,如果糧草器械充足,甚至可以堅守半年。
拒守待援,拒守的準備已經做好,但援兵又從何而來。
雖告急文書已經報往京都,但通過幾十年對京都官場的了解,這種調兵遣將,勢必打破各方勢力的利益平衡。
單就援軍建制,主帥人選那些敏感問題,就夠那些大佬們扯皮幾個月的。
如果那樣,等援軍到來,自己這座吉寧城也早已被攻陷了,如今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鞠威朝正在府內在聽取各方報告,一傳令兵進來報告有人求見,并遞上一塊玉佩。
鞠威朝認得此乃王室之物,知道來人應該是王室成員,不敢怠慢迎接出去。
迎出府外,認出來人竟然是六王子景淮。
原來這位六王子景淮外出歷練,剛來到吉寧城就趕上這場沙匪之亂。
初聞鞠威朝已經帶著三萬精銳進入戈壁,便決定住下,在此等待,了解一下前方戰況,也算是歷練的一個方式。
最初捷報頻傳,景淮還暗自欣喜,能夠親歷邊境剿匪,回到京都也是一個可以大書的政績,能給自己加不少分的。
然而沒過幾日,前方便傳來了吉寧守軍潰敗的消息。今日大軍歸來,他便急忙過來詢問戰況。
鞠威朝將六王子景淮讓進將府,把吉寧城的危機講述一遍,同時也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六王子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