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向方瑤行了一個禮，將食盒放到桌子上。

“有什么新鮮的？”方瑤問道。

宮女打開食盒，方瑤好奇地傾身去看。

宮女端出來一個碗，那碗里的東西讓方瑤有點目瞪口呆。

“就這？”方瑤指著碗里一個大大的紅薯道。

“聽聞娘娘曾在坊間吃過此物，并對之贊不絕口，奴婢便尋來博娘娘一笑。”

“嗯～”方瑤拿起紅薯端量了一下，“許久不吃，確實很是想念，你有心了，我很喜歡。”

宮女聞言笑了笑：“娘娘喜歡便好。”

宮女提著食盒出去，方瑤立即將紅薯掰開，見里面并無異常，她皺了皺眉。

莫云寒不會真的就只送一個地瓜來博她一笑吧？

這個宮女是重陽樓的人，跟流螢一樣，都是莫云寒的眼線，一早便進了宮，在御膳房當差。

那日夜里她突然送來一盤點心，其中有一塊已經碎的不成樣子，那些點心渣與成親那日莫云寒偷偷帶給她的那些一樣。

她心中懷疑，只是那宮女卻一切如常，所以她便也沒有聲張。

吃點心時她才發現那點心里竟然有紙條，紙條上面的簪花小楷很漂亮，那是莫云寒的字。

自那以后，那宮女便時不時地給她送一些坊間的吃食來，每次送的東西里都能看到莫云寒的紙條。

他的紙條里沒有一點關于他自己的消息，每次都是一句簡單的問候，說他一切安好，要她安心等他。

那宮女曾經拿著一些茶葉來送給她，并說這是以前在重陽樓非常出名的金風玉露茶，方瑤這才知道她是重陽樓的人。

她沒有錯過宮女話里的“以前”二字，便旁敲側擊地向經常出宮的太監打聽了一下。

原來在褚言舟登基之前重陽樓就已經沒了，據說重陽樓發生了一場大火，那場大火將重陽樓燒得干干凈凈的。

方瑤知道這場大火不是天災，只是重陽樓的金蟬脫殼之計，想必現在他們正躲在哪個地方跟莫云寒共商大計呢。

方瑤又仔細地將紅薯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什么異樣的痕跡。

莫云寒這次沒送紙條只送紅薯，到底是什么意思？

剛剛宮女說聽聞她在坊間吃過紅薯，這話聽著很是耳熟，當初在溧陽縣時她曾對柯青瑯這樣說過。

難道他在溧陽縣！

方瑤心里突然一陣雀躍，她曾經讓流螢帶著他去江南找楊姑姑和玉顏人，流螢肯定是照做了，這么久過去了，他終于回來了。

他回來了，那就說明……他們很快就要相見了！

方瑤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手里的紅薯都被她捏碎了她還不知道。

她低頭看著自己圓滾滾的大肚子，在心里悄悄對那里面的小東西說：“寶寶，你爹要回來了，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

都說母子連心，她的寶寶應該能聽得到她的悄悄話吧？

方瑤將紅薯剝了皮吃得干干凈凈，然后凈了手躺在床上。

伺候的宮女見她如此開心，有點不明所以，只以為她是真的喜歡吃紅薯，所以一連好幾天方瑤的飯菜里都會有紅薯的影子。

這些天都不見褚言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方瑤心里有點不安。

莫云寒如果真的回來了，褚言舟會不會已經發現了他的行蹤？

看看天色，他應該已經下了早朝，方瑤親自提著食盒便去了桐棲殿。

太監進入通報了一聲，沒一會兒便見褚言舟從殿內迎出來，微微驚訝地道：“你怎么來此處了？”

不怪他驚訝，她從來不曾主動找過他，也不曾來過這桐棲殿。

幾日不見，褚言舟好像又滄桑了不少，眼窩深陷，眼底發青，眉頭不自覺地皺著，像是有幾天沒睡了似的，渾身透著疲倦。

方瑤提起食盒輕輕晃了一下，道：“給你送點吃的。”

褚言舟愣了一下，接著受寵若驚地笑了起來，不確定地又問道：“給我的？”

“不給你難道給他嗎？”方瑤揚著下巴指了指門口的一個小太監。

那小太監渾身肌肉突然一緊，夾緊胳膊低著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褚言舟看不見他。

褚言舟順著方瑤的目光看了一眼，接過食盒笑著道：“他可沒有這個福氣。”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方瑤進了殿，讓她在他的椅子上坐下。

方瑤看了看案幾上堆疊成山的奏折，隨手拿起了一本，打開掃了一眼又合上。

那密密麻麻的小字跟一堆小蒼蠅一樣，看得她頭暈。

“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方瑤奏折又放回原位。

褚言舟聞言眉間的褶皺更深了：“赫藏國正在集結大軍向西境進犯。”

赫藏國曾經敗于她爹之手，還賠了一個公主，這才過了多久，竟然又來了！

這是見東阜朝新皇上位，想趁人之危吧。

說起赫藏國，方瑤想起了澤麗公主，擔心的事太多，她都把她忘記了。

褚言舟對外宣稱莫云寒失蹤，并制造流言說他已經被莫連和暗害，莫云寒不在，澤麗還會在寒王府嗎？

她嫁入寒王府本就目的不純，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何用意，但她絕非善類。

“澤麗公主在哪里？”方瑤問。

“我一早便送她回赫藏了。”褚言舟道。

送和親公主回家，方瑤想說“你還真是好心”。

只可惜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沒了和親公主，人家可是一點顧慮都沒有了，這下子作繭自縛了吧！

方瑤怒其不爭地嘆了口氣，道：“你打算派誰去迎戰？”

褚言舟看了一眼方瑤，又快去移開視線，微微低著頭不說話，像是在認真考慮她的問題。

“聽說我爹曾經和褚侯爺并肩作戰，一個智慧，一個勇武，讓敵人很是頭疼。”方瑤自顧自地道。

“我說過，要讓方將軍安享晚年。”褚言舟沉聲道。

“我爹這個人，就是個勞碌命，受不了清閑，這些日子他恐怕都憋壞了。”

褚言舟收了她爹的兵權，讓他在家里安心養老，還能吃著朝廷的俸祿，這在別人看來是天大的好事，可是方瑤卻知道，國難當頭，她爹是坐不住的。

放眼整個東阜朝，還有誰能當的起大將軍之稱，有誰能有她爹那份赤誠之心，有誰能夠擔得起那么多將士的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