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陽從樹叢后面的小路走出來，看了一眼方瑤挺得高高的大肚子，欲說不說地道：“有個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那就別問了。”方瑤干脆地拒絕。

集陽被她這意料之外的一句話給噎得一口氣憋了好半天，最終她笑了起來：“皇嫂這性子與七哥還真像。”

方瑤感覺到身邊的丫鬟一個個地都使勁低著頭，連鼻子都看不見了，氣氛變得有點異常。

“你這性子與褚言舟可不像。”方瑤眼含笑意看著集陽，“哦，對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是妃子，還是貴妃？”

褚言舟上位有集陽一份功勞，她記得之前集陽說過褚言舟對她有所承諾，所以集陽現在應該是褚言舟的后妃吧？

集陽本想當皇后，這下成了妃子，心中肯定有氣，所以才特意過來找茬。

她可不會讓集陽得逞。

果然，集陽聞言氣得緊緊握起了拳頭，瞪著方瑤咬著牙道：“方瑤，你別得意，你不過是個不要臉的娼婦，你肚子里那個野種到底是誰的你自己都不清楚吧，總有一天言舟會……”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集陽的臉上。

集陽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方瑤：“你竟敢打我！”

方瑤笑了笑，臉色突然一變，又朝她的另一邊臉打了一巴掌。

因為太過用力，她的身子沒站穩晃了一下，宮女趕忙緊張地扶住她。

方瑤扶著肚子站穩，對集陽揚了揚下巴：“不服就來打我啊！”

集陽氣得直喘氣，一聽她這么說，心中的一把火一下子就點起來了，揚手就朝方瑤臉上扇過去。

方瑤不閃不避，眼看著她那只手落到自己的臉側，最后被一只大手攔下來。

方瑤將耳邊被集陽的掌風帶起來的頭發理順別于耳后，向后退了一步，看著褚言舟道：“管好你的女人，別放出來丟人現眼。”

說完她由宮女扶著轉身走了，卻聽到褚言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集陽長公主身體不適，帶她回去，沒事便不要出來了。”

沒想到褚言舟連個妃位都沒給她，而是讓她做了大長公主。

集陽本本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卻為了褚言舟謀害皇帝，最終親自斷送了自己的幸福，也是個為情所困的癡人。

集陽尖銳的的質問聲緊接而來：“褚言舟，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如此對我？”

褚言舟沒有回應，集陽又大聲喊了幾聲，聽著動靜和聲音所去的方向，褚言舟應該是離開集陽向她這里來了。

方瑤沒有回頭，加快了步子，可是她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再快也快不過一個長著大長腿的男人。

褚言舟從后面扶住她的胳膊，溫聲道：“慢些走。”

他的語氣中有一點責怪，就像是在溫柔地教訓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

另一邊扶著她的宮女默默松開了她的手臂退到后面，又變回了透明人。

方瑤停下腳憤憤不樂地揮開褚言舟的手：“你別碰我！”

褚言舟愣了一下，不解地問：“這是怎么了？”

方瑤不理他，撇過頭獨自生悶氣。

褚言舟轉到她的面前，這才發現她竟然在悄悄落淚。

她眼眶通紅，淚水在眼眶里來回打轉，其實受了極大的委屈卻又努力忍著不讓人知道。

“瑤瑤～”褚言舟輕輕抓著她瘦弱的肩皺眉看著她，心疼又緊張。

方瑤側過身垂下臉不看他，眼眶里的眼淚卻再也盛不住掉了下來。

“瑤瑤，別哭。”褚言舟捧起她的臉，用拇指輕輕為她擦去落到下頜的眼淚，“我是皇帝，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

“委屈？呵～”方瑤自嘲地笑了笑，“你們口口聲聲說對我好，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我愿不愿意，就算我有委屈，你們可曾顧及過？”

方瑤話里的嘲諷之意讓褚言舟心里難受，可他卻無從辯解。

他低下了頭，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眼中的憤恨和委屈會像洪水猛獸一樣吞噬了他，他怕，怕自己會走了回頭路。

或許，他根本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此生只此一事，我對不住你，往后我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褚言舟抬起了頭，卻依舊沒有看她。

方瑤像是聽了什么笑話一樣笑了起來：“只此一事……真可笑！”

褚言舟疑惑地看向她，他自認為他并未再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只因你這一事，我沒了丈夫，我的孩子要認賊作父，我成了娼婦，我這無辜的孩子成了野種，我父親沒了軍權，我方家成了傀儡，我要背負著這些罪名一生被困深宮，你還說不再讓我受委屈？”

方瑤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

這些話憋在心里這么久了，今天終于有機會說出來了，說完心里輕松多了。

她喘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褚言舟，他可能被她說懵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說話。

方瑤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過了，褚言舟其實也怪可憐的，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那么好的一個人，結果被她給害的黑化了。

她對褚言舟有愧，見不得他這種自責又可憐的樣子。

“行了，別老是皺著眉。”方瑤將兩根手指放到他的眉間，輕輕按了一下。

褚言舟意外地看著她，方瑤知道，她翻臉太快，他可能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方瑤嘆了一口氣，道：“我說這些給你聽，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不過我也沒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我就說說而已。”

褚言舟的眼神渙散，不知道再想什么，良久，他扶著她低聲道：“出來這么久，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方瑤由他扶著回了鳳棲殿，他沒有多留，將她安置好便走了。

夜里，一個宮女提著食盒進了鳳棲殿，方瑤將人宣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