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殿前,銀杏樹下,玄起抱著白狐躺在藤椅上安睡,這個時候,亦缺小心翼翼的遛到玄起身邊,伸手偷他的陰陽雙魚玉佩,卻在她要得手時,被他懷里的白狐撞開了......
“小白!你這個叛徒,白喂你那么多好吃的!”亦缺氣急敗壞。
玄起淡淡一笑,回應亦缺道:“它是我的,你就算把命給它,它也不會對你忠心的。”
“呵......兩只狐貍,狡猾得很!”亦缺站起身來,瞥了玄起一眼。
玄起則不以為然,他微笑著對亦缺說:“我今日算了一卦,天劍門將有大難,你要不要去搭救那個贈你花瓣的人?”
亦缺臉忽然發燙:“師父,你說什么呢!我早把那花瓣扔了!”
玄起笑笑逗趣道:“那是風把花瓣又送回你手里了?”
“你......你是不是偷看我了?”亦缺說著揚手要打那玄起,玄起即刻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笑著:“惱羞成怒,就是真的了......”
“你討厭!”亦缺甩手轉身,負氣不看他。
玄起正色道:“林鋒雪乃當世豪杰,人又玉樹臨風,你有傾慕之心并不奇怪,只是他縱使再強大,相對于陰險的寒雁還是太弱了......你若心中有牽掛,便提早去看看吧。”
亦缺未言語,玄起索性閉目養神,許久,庭院里突然安靜了,他睜開眼睛,看了身邊空無一人,亦缺還是去了。
玄起微笑著撫摸著白狐,他自言自語:“陰陽卦起,我就是操縱命運的那雙手......”
沒有寒聲,行軍不整,再加上十萬大軍攻入天劍門的方向,天劍門定會有所察覺,必會提前防備。于是寒雁吩咐憫天司弟子暗中潛入風鱗野,就近調動雪國府的高手前往天劍門。
亦缺溜進天劍門,她行如影動如風,沒有人察覺。
林鋒雪獨自站在問劍臺,微微低著頭,口鼻散出的白霧微微扭動著,晨光傾灑,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長,白衣攬光,玉樹一般。
亦缺出現在他身后,林鋒雪早已出劍架在她的脖子上,若不是她躲的快,定會人頭落地。
“你都不看看是誰就下手?”亦缺繞去他身前,平復著緊張的心緒。
“陌生人,有什么好看的?”林鋒雪心緒不佳,他看待亦缺就同腳下的石頭一般。
亦缺頓時怒從心起:“好,我是陌生人。”亦缺怒將手中花瓣揉碎丟在地上,“你自己自生自滅吧!”
花瓣落地,沾染塵泥,亦缺轉身欲走,林鋒雪忽然叫住她:“你這次來,是給我什么警告的?”
“警告倒談不上,你自己提前準備后事,給天劍門收尸吧!”亦缺毒言道。
“你什么意思?”林鋒雪抬眼看著亦缺的背影問道。
亦缺抿了抿唇,壓下心中憤怒轉身對他說:“寒雁要攻打天劍門了......”
“為什么?”林鋒雪質疑著。
“原因我上次已經和你說過了。是你自己太自負。他攻打,定會將天劍門夷為平地的。你的劍法高超難尋敵手,但是,寒雁動的是大半個江湖和強兵鐵騎,你就算再厲害,能一個人對抗數以萬計的人嗎?而且,據我所知,寒雁是個用毒香的高手,他還未到,毒香就先到了,也許,你都沒有與之一戰的機會.......”
“你很了解他?”
“我才不了解他!這都是我師父跟我說的!”她急忙解釋著。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林鋒雪在心里豎起戒備,卻表面松弛的面對亦缺。
“我師父叫我幫你的!”亦缺說話時,眼神有些閃躲,她說了慌,明明是她自己愿意來的。
“你師父為什么要幫我?”
“你怎么這么多問題!你先活下來,再去追根問底吧!”亦缺說完,輕功離開了。她飛落風鱗野一處山坡下,手捏一朵風鱗花倚靠山坡之下,心中緊張又氣憤著:“他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亦缺捏捏自己的臉,自言自語著:“我沒有變樣子啊?”想起林鋒雪輕浮吻她的那一下,她就覺得羞怒不已,“我真不該來!”
就算她不住的抱怨,但是她還是藏在山坡下,沒走。
黎凡帶領千余弟子宛如黑鴉一般飛出憫天司,云川野瞬間籠罩著垂天之黑云。
為了江湖霸主之位,黎凡片刻都不能等......
天劍門方圓百里的雪國府高手全部出動,那些都是寒雁親自挑選的以一敵百的高手。
亦缺躺在地上,聽見地動之聲越來越近......
她忙起身奔向天劍門,跑著跑著,只覺得周身酸軟,她不得不停下依靠著一株枯樹休息片刻,她緩緩抬頭,見風鱗野上,有一俊朗身姿出現在風鱗野,他一身黑衣,緩緩向天劍門走去,亦缺使勁揉揉眼睛,盯著那人的去向,忽然他慢慢回頭看向亦缺的方向,亦缺一時慌亂忙躲去枯樹后,而那個黑衣人如一鬼魅之影般出現在她身后。
亦缺頓感渾身無力,她倚靠著枯樹滑坐在地:“你是誰,為何來此?”
黑衣人緩緩靠近亦缺,亦缺那還未愈合的傷口散出淡淡血氣,黑衣人直起身一個閃身離開了,亦缺輕輕晃晃腦袋,可是她什么也看不清了:“不能睡......”她在和自己對抗,奈何那香味太濃烈,她沒能撐住。一道寒光驟然出現,它卷過亦缺的身體,而后枯樹下空空如也......
天劍門弟子依照林鋒雪囑托早已將天劍門戒嚴,守衛城門的弟子見一黑衣人詭異的出現,腰間還墜著雪玉,便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過黑衣人并不屑于與這些小嘍啰糾纏,他一個閃身沖過人群,輕功越過城墻,直入問劍臺。他所過之處,寒氣如刀,毒香如刺,很多人未戰先敗了......
林鋒雪看著這鬼魅般的男人向他靠近,這男人一身黑衣裹的嚴嚴實實,除了雪玉,不肯露出任何可以判斷他身份的東西。
“憫天司......”林鋒雪的劍已出竅,劍格上的白羽隨風而動,黑衣人看到了那白羽,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那白羽他認得,是白鸞之羽......
“為什么不學洪鬼幫退出江湖,或隨憫天司歸順雪國?”黑衣人冷漠相問。
“世人如草木,劍是幫他們說話的東西......天劍門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便可屹立于世。”
“你的劍幫不了任何人。”黑衣人陰狠著。
花羽劍出,劍影從天而降,如籠困住黑衣人,花瓣如刃席卷著風向黑衣人靠近著,黑衣人凌視林鋒雪,周身氣息涌起,花與劍影好似改變了方向......黑衣人就淡然的站在那里,好似沉積幾百年力量,他雖擁有著人的軀殼,可是他所煉得的武功卻已經超脫了人本身......林鋒雪根本看不出這是什么樣的功法。
黑衣人緩緩向林鋒雪走近,可是一向以劍術驕傲的林鋒雪,此刻竟然半分力氣也使不出。那個姑娘說的對,寒雁善用毒香,他既然準備剿滅天劍門就一定會用毒香,毒香一出,他根本沒有與之一戰的機會。
黑衣人停在林鋒雪面前,林鋒雪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擠壓著他的心臟,一口鮮血從他口中涌出,那鮮血沾在他的白衣上,太過顯眼。
“聽說,你的劍術從未敗過......”黑衣人冷漠著說著譏諷之詞。
“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抓緊林鋒雪的胳膊帶著他飛落天劍門最高之處鐵石宮,此刻,雪國府高手和憫天司弟子都已趕到了天劍門,天劍門弟子與來者廝殺,瞬間,血染風鱗花......
狂風怒長林,血灌萬木枯。劍氣狂,雨刺狼,骨血鋪野崗。
來者摧枯拉朽碾碎了天劍門......
林鋒雪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卻一動不能動,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是憫天司宗主。名動天下的天劍門不過徒有虛名,你的劍法很美,不過它就是你們這般無能之人的玩具而已。”黑衣人緊緊握著他的肩,仿佛有一股冰涼刺骨的力量縱穿林鋒雪的身體,他苦心修煉二十年的武功隨著那股力量的侵入而消失無蹤......他只能憤恨的看著黑衣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與此同時,他引以為傲的花羽劍,被黑衣人奪過,以掌心祭出的內力摧毀了......
黑衣人將他輕輕退下鐵石宮,與滿地的天劍門弟子的尸體倒在了一起。黑衣人飛落在地,踩過尸體緩緩前行,身后的鐵石宮驟然崩塌,鐵石散落一地,鑄劍師用生命鑄就的劍,成百上千隨著鐵石宮的崩塌清脆破碎,爐中火隨著寒風瞬間燃起整個天劍門......
這里的火雖然不及幽海大火觸目驚心,但是,一樣是刺在人們心中的利劍,人們再一次見識了寒雁的鐵腕無情......
黑衣人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走過風鱗野,一曲大悲曲在天劍門上空響起,憫天司弟子離開了天劍門,雪國府的高手也各回其位。黎凡來到黑衣人身邊:“天劍門滅,宗主可代其一統江湖。”
黑衣人卸下腰間雪玉遞給黎凡:“你可代我行事,我不在憫天司,你就是憫天司宗主。”
黎凡更是求之不得,他難掩興奮接過雪玉,隨著憫天司弟子離開了。
喜歡權勢的人,給他權勢就好了,權勢如果能操縱人,為什么不能施舍呢?黑衣人明白黎凡這種小人一旦得勢,便會擾的天下不寧,他需要他去這么做......
血色風鱗野,身后是沖天火光,素玉白衣之人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他手里拿著那個黑色的塤......
寒非白紗遮面,他低頭看著手中黑塤對黑衣人說:“這尊塤是幽海焦土所燒制,里面有亡魂浴血的哀嚎......”
黑衣人繞過他繼續前行,寒非卻迅疾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寒非轉過身,將塤放到了他抓住的那只手里......
黑衣人掙開他的手繼續前行,塤滾落在地,砸落風鱗花墜入泥中。
寒非看著他決絕前行的背影,雙目淚涌,他高聲言:“你根本不需要幽海密令,現在天下百姓已如草木,無人敢言了!”
寒非拾起塤,擦凈,緊握手中,他凝聚內力,吹奏玄祀大悲曲,溫柔的氣浪緩緩蕩過天劍門火場......寒非淚濕眼眶。他身后的尸體發出一聲清脆骨響,手指微微扭動,他的塤聲悲凄加上火勢兇猛,那點聲音寒非并未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