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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蟲行(十一)

  • 皎月孤鴻
  • 妖巡
  • 3613字
  • 2020-12-14 21:00:00

雪御宮寢殿,白裘裹塌,錦紗懸梁,金鸞雕玉窗。玉燈焰火,雕爐煙香,雪案覆白宣。

桌案上,整齊的放著幾本書,皆是關(guān)于煉香煉毒的,宣紙上畫著一道迂回曲折的老藤,一本半翻開的書本上,畫著與紙上相似的東西,右下角名玄枝二字。

寒雁坐在桌案前,看著這玄枝圖畫出神,他腦海里反復(fù)出現(xiàn)那只幽蟲瘋狂的爬向自己的情景......幽蟲它會擇強者寄生,若寄體身邊有更強大的人出現(xiàn),它會依靠生存的本能選擇那個更強大的人,所以,在琳瑯閣時,那幽蟲越過四海直接向寒雁奔來......

這個丫頭到底是不是幽海王之子派來的奸細......衛(wèi)氏兄妹一同到過藥廬,若鬼侯真的是幽海王之子,那衛(wèi)氏兄妹還活著,只能說明他們可能有秘而不宣的勾當(dāng)。幽蟲再現(xiàn),很明了,幽海王煉制幽蟲的方法已經(jīng)傳給他的孩子了......

寒聲當(dāng)年奉命去飛雨閣剿殺幽海王之子,明明他已經(jīng)死了......寒聲是不會欺騙寒雁的。寒聲雖然對寒非的離去耿耿于懷,但是寒非要他保衛(wèi)雪御宮的囑托他是不敢違背的。就算他對寒雁頗有微詞,但對雪御宮向來都是忠心的,還有,就是他手里握著雪御宮百萬雪衣親軍的兵權(quán),如此之重任,他若反叛也不必等到現(xiàn)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衛(wèi)氏兄妹想借此來離間寒雁對寒聲和寒非的信任,雪御宮百萬大軍若去,對于忌恨寒雁的人來說,可謂少了一道很棘手的障礙。衛(wèi)氏兄妹果然不忠.....寒雁如是思慮著。

四海遍嘗百草,雖不能煉成云煞香,應(yīng)該對煉香之材的鑒別頗有助益。寒雁把她關(guān)在地牢里,幽蟲吞噬一個人的真氣片刻足矣,寒雁命雪衣親衛(wèi)拿走她身上所有防身的東西,命人打暈了她,若一夜后,她還能活著,說明她身上已經(jīng)沒有幽蟲了,寒雁倒可以把她留在身邊為己所用。還有她直言,鬼侯是她最重要的人,若她也是鬼侯最重要的人,他一定會來尋她的.....倒不如守株待兔......

寒雁左臂沉痛不已,一只小蟲在他血管里掙扎,白皙的皮囊因那蟲子的瘋狂輕微蠕動著.....他在桌上尋了一把匕首,鋒刃寒光厲閃,他緩緩閉上眼睛,真氣流轉(zhuǎn)集在雙眼,只見他緩緩睜開眼睛,雙瞳似淡金色的水晶一般,經(jīng)脈之相清晰的展現(xiàn)在他眼前,這是他在衛(wèi)昭那里奪來的無相心法......雙目所見,萬物無相。他持匕首狠狠的向囚困幽蟲的經(jīng)脈刺去,在鋒刃將要刺破皮膚時,一顆小石穿透了玉窗震偏了匕首,寒雁即刻警惕起來,來者是何人,氣息如此之靜,雪衣親衛(wèi)沒有察覺,連寒雁都沒有察覺......

就在寒雁起身準(zhǔn)備探查情況時,卻有一極輕的呼吸聲出現(xiàn)在他身后,他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已經(jīng)被他背后的人點住了穴道,寒雁渾身失去力氣,癱坐在椅子上......站在寒雁身后的人伸出手來,輕輕的覆在寒雁的頭頂,寒雁只覺一股宛如秋水般的真氣從頭頂灌注全身,左臂被囚住的幽蟲自他指尖爬出,被身后刺來的一根銀針?biāo)浪泪斣诘厣希螅砗蟮臍庀ⅢE然消失了......好像什么也不曾發(fā)生。寒雁盯著腳下那根釘住幽蟲的銀針,心潮洶涌,穴道還要一個多時辰才能解開,他無力的靠在椅子上,口中輕念:“你來,為何不見我......”

被憫天司弟子帶走的鬼侯,在將入憫天司時醒來。他睜開血紅的眼睛,看著腳下灰暗的大地上蕩著一層血紅的光,心里無數(shù)枯瘦的手抓著他的五臟六腑,他們在哭訴,幽海灰燼之中再也無法尋到家園,鮮血澆灌之地再無法辨識方向......

“我有什么錯,為何要如此茍且的活著.....”他的指尖蕩著血色氣息,身邊掛著的紫色葫蘆里爬出了一只黑色小蟲......此刻,鬼侯腦海里翻涌著幽海血戰(zhàn)里,自己的父親,自己的族人一個個倒在自己面前,血色沖天的火焰在他給予希望的地方熊熊燃燒,那些他自以為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都在火海里化作灰燼......那片叫做幽海的大地,曾經(jīng)承載著他一生的希望和軌跡......他想著自己會在幽海平安長大,再娶妻生子,娶一個和母親一樣天下無雙的美人,再盡一己之力為幽海百姓謀得萬世生機......可是那個美麗的女人把他一生都打碎了,順手還將天下的惡蟲都引來幽海,蠶食著他曾經(jīng)想拼命保護的家鄉(xiāng)......

他天生氣海殘缺,無法修煉內(nèi)力,幽海之戰(zhàn)爆發(fā)時,他的眼睛被濺上族人的血和父親的血,他被幽海王丟在了幽海地宮,他未擦去眼中血跡,也不再流淚,他要永遠留著血紅,銘記著自己的無能和這滔天的仇恨......

仇恨沸騰著心魔,他背后突然沖出心魔兵,血色的影子就像被撕開的黑夜露出的血肉,那三名憫天司弟子被鬼侯強烈的氣息震開,他們沒有逃走,而是就地祭出心魔兵欲將鬼侯拖回憫天司,畢竟距離憫天司只有十步之遙了......

鬼侯釋放了心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纏身的融血化骨毒在心魔的釋放之時被壓制在心底。鬼侯一個掠影掠過憫天司弟子身邊,血光與鮮血橫飛,憫天司弟子頭顱滾落在地,鬼侯不滿于三人的死亡,心魔兵催促著他繼續(xù)向前,失去理智的他只要踏入憫天司必定是一場驚天殺戮,就在鬼侯欲沖入憫天司時,一白色鸞鳥從天而降,鸞鳥背上,一白衣人吹塤挽悲曲,悲曲瞬間將鬼侯的心魔兵擊碎......那和鸞鳥一起現(xiàn)身的人,白紗蒙面,素玉云裳。

他向鬼侯伸出手來,鬼侯只是后退......

“你也是一身白衣,何苦惹一身血腥呢?”那個人悲憫的望著鬼侯。

鬼侯冷冷一笑說道:“你的話就和你的人一樣,輕飄飄的,你是天上的仙人吧?你是不是從未活在人間......”鬼侯忌恨著。

那人收回了手,淡淡的說:“二十年前,憫天司并未參與幽海血戰(zhàn),你若復(fù)仇也不該在這里大開殺戒!”

鬼侯驚異的看著那人: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鬼侯身份若暴露,便不止眼前這一個對手了......該死的人還未死,此刻羽翼未豐,不能畢露鋒芒,鬼侯轉(zhuǎn)身離去,白鸞鳥卻騰空而起,攔在了鬼侯身前,那白衣人走向鬼侯,鬼侯調(diào)動體內(nèi)真氣,依凌鬼黃泉之法穿過白衣人的身體,繼續(xù)向前走去,可白衣人像個跟在他身后的幽魂,怎么也甩不掉。白衣人點了鬼侯的穴道攜他坐在白鸞鳥上,飛離憫天司。

天將白,繁星未退,像是被清水洗過了一樣。

淺淺湖水邊,鬼侯的穴道還未被解開,他無力的坐在地上。白衣人站在他旁邊,白色鸞鳥在不遠處的山丘上,腦袋時不時搖晃著,像是在為兩個人把風(fēng)。

“你體內(nèi)氣息雜亂,依靠幽蟲汲??取別人的內(nèi)力和真氣總有一天會用盡的,那不是你的東西,它會給你暫時的強大力量,但是你的身體并不能受用它......你還以為你身體越來越虛弱,僅僅是因為融血化骨毒嗎?”白衣人好似知道鬼侯的一切。

“我自己的命,或生或死,我自己說了算。你到底是誰!”鬼侯眼中的血紅散去,心緒平靜了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只感覺那人身上有淡淡的香氣,似曾相識......

“阿月,你是幽海唯一活著的人,光復(fù)幽海的方法有很多,魯莽報仇是下下策......”

阿月......這個稱呼.....鬼侯猛然想起自己六歲時隨父親去打獵,失足滾落山坡,遇見過一個如他這般的人,當(dāng)時摔的渾身疼痛的妄月快昏了過去,是他執(zhí)紫玉葫蘆喂了他一口涼涼的甜酒,才使得妄月消除疼痛,撐到救兵到來。救兵來時,他已經(jīng)走了,妄月手里抱著那個紫玉葫蘆,一直未歸原主。

鬼侯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腰間的紫玉葫蘆上,他低頭靜思片刻:“沒有人教過我該怎么做.....我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這些。”

白衣人心中一陣刺痛,八歲之前,他是天下人仰慕的幽海王之子,八歲之后,他是人人忌憚的亡國之人,流落世間茍活只為了報仇......他會的只有養(yǎng)幽蟲,只有吞噬別人的內(nèi)力和真氣,這些是他八歲以前學(xué)會的,除了這些,他還會什么呢......

“世道紛亂,不是你的錯。”白衣人從懷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書本,繼續(xù)說道:“你若殺了這名單上所有的人,便是你的錯了。”

死亡名冊,鬼侯記下了所有入侵過幽海的人的名字或門派,或小國......那上面被劃去的名字寥寥無幾......

“他們不該死嗎!”鬼侯憤恨道。

“當(dāng)年在幽海那場大伙,燒了的不止有幽海人,還有死在幽海回不去的人......你若執(zhí)念于冤冤相報,那世間將永無太平之日!”

鬼侯諷刺一笑:“你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你要的是太平,根本不管這太平之下有幾許冤魂......而我只求心安!讓我心安方法只有復(fù)仇!”鬼侯沖開了穴道站起身來,他解下腰間紫玉葫蘆遞給白衣人:“當(dāng)年,你不該救我。”

“我救你第一次,第二次,也能救你第三次......”

鬼侯聽著他的話只覺得很奇怪,他還救過他第二次嗎?白衣人并未接下紫玉葫蘆,鬼侯則松手將他丟在了湖邊,從他手里奪過了死亡名冊,轉(zhuǎn)身走了。鬼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衣人的視線里。

這時,一抹清煙在白衣人身邊出現(xiàn),緩緩化作人形,是那個紅衣白發(fā)之人,他隔空取物將紫玉葫蘆吸來手心,笑著仔細端詳:“人家不領(lǐng)你的情......”

“幽海血戰(zhàn),不僅僅是天下人的掠奪之戰(zhàn),也是以心為戰(zhàn)場的心魔之戰(zhàn)。”白衣人轉(zhuǎn)身離開了,白鸞鳥隨他而去。天,破曉。

“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呢,明明可以早些得到幽海密令的。那樣的話.....幽海之戰(zhàn)便不會發(fā)生,也不會有如今的暗潮洶涌,更不會讓這世界上又多一個回不了頭的人.....”紅衣人看著那紫玉葫蘆微笑著自言自語。

茫茫原野,初雪過后,滿地銀霜,鬼侯踏過滿地枯草,晨光初綻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幽蟲慢慢的吞掉了鬼侯腦海里關(guān)于四海的所有記憶,鬼侯漠視前方。

傳言,幽海有真龍,真龍后人乃為世間神祇,世人需以心作供,方可萬世永寧......

四海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他的心開始為那份不舍而痛,可是他攥緊拳頭忍住了想為四海流的淚,他低聲自言自語:“父親,你說的對,會哭的“神”不配待在神邸香案上,也不配待在世人的心里......”

原野空曠,白衣染血凜風(fēng)而飄,他的腳步沉重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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