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有一個陽臺，這里是杜穎一半時光的天堂。

這里可以白天看太陽東升西落，黑夜的亮星也能看見。不過也有不少缺點，就是下雨天樓下天花板總是漏雨。

陽臺一側有三個房間，一間主臥，一間放雜貨，一間被奶奶整理的漂漂亮亮，爺爺的遺照就在里面。

杜穎推開門，也許是太久沒光顧過，這間房的門上和窗臺上都是數不清的灰塵。

杜穎推開門，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布滿灰塵的桌子。

爺爺的遺照用白布遮蓋著，白布上也是灰塵。這張白布杜穎見到過，他在奶奶的房間里見到過，奶奶曾經用它來擦拭鐲子和戒指，現在卻放在了這里。

床是沒有任何裝飾的，就是一張冰冷的，臟亂的床。

杜穎站在桌子面前，桌子上的一切盡在眼里，他卻不敢去掀開白布。

他覺得里面的眼睛在看著自己，他覺得眼睛的方向飄忽不定，在身后，一側，總之，是在盯著自己。

可此時的杜穎只想弄清楚白布里面的人是啥模樣，是不是如他在朋友家看見的，都是灰蒙蒙的臉，黑色的眼睛，還有說不清的恐怖氣息。

他覺得渾身在戰栗，這種感覺使他不敢動彈。

可他的右手卻伸了出去，很緩慢的，帶著恐懼的拿住了白布。

白布被緩緩揭開，里面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一張和藹的臉，他覺得這張臉一點也不恐怖，甚至他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整個輪廓，他的身體似乎就站在了他的眼前，強烈的好奇心迫使他想聽一聽他的聲音，他的待人方式和生活態度。

杜穎覺得照片中的老人眼眶濕潤了，用手觸碰自己的眼睛之后才發現，越來是自己的眼眶濕潤了。

杜穎蓋上白布，關上門，這下，他心中的一個答案算是徹底了解了。

劉霞的面貌常常出現在杜穎九歲的腦海里，杜穎很想去和她說說話，這個孤僻的陌生人像一顆種子一樣種在了他的腦海。

終于，在這天星期五的下午，數學老師叫來了五年級的優秀代表來輔導他們做題。做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來了五個人，兩女三男，劉霞是其中的一個。

數學老師交待任務，這五人繞著教室走，有不會的就問。

數學題是不多的，杜穎在上課前就已經做完，左詩還是自己的同桌，她也已經把該問的改寫的都做完了，于是她站起身，把作業本拿到數學老師眼前。

數學老師翹著二郎腿坐在教室門口，他看了看左詩的作業本，然后站起身在黑板上寫下左詩的名字，表示她是第一個做完，也是第一個可以回家的人。

“你可以選擇回家，也可以選擇留下來幫助同學。”數學老師和左詩交待道。

左詩沒有回答，而是低頭收拾東西和杜穎說道：“你不是做完了嗎？為什么不走？”

“我想幫助同學。”

“那我走了。”左詩拿起書包向外走去。

緊跟其后的是李光唯，這個上課不太認真聽課，下課不再折紙飛機的男生總是給杜穎意想不到的結果，李光唯也是拿著書包就走。

杜穎想讓劉霞幫忙講題，盡管他的作業都已經寫完，可腦子中突然冒出不少問題。

劉霞低著頭走到他身邊，杜穎便叫住了她。

“你能幫我講一下這道題嗎？”杜穎歪著頭問，劉霞看了一樣杜穎，接著走上前看時看向題。

也許是杜穎的主動激發了其他人的勇敢，其他同學都紛紛問起了題目，教室里一下子熱鬧起來。

杜穎是沒聽過劉霞的聲音的，所以當她說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并且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成熟聲音的時候，杜穎一下子緊張起來。

他突然想起電視上那些接受采訪的中學生說話的聲音，標準又不緊張，直擊主題而不顛倒，況且，杜穎覺得她的聲音遠比他們的好聽。

劉霞的眼睛一直看著題，嘴巴一直在說著解題思路，杜穎跟著她的思路去想，發現這條路竟是如此的順利，直通主題的感覺讓他欣欣然，他對劉霞的敬佩更上一層樓。

“聽懂了嗎？”劉霞問。

“聽懂了。”杜穎點點頭

她看見劉霞的眼睛正看著自己，自己卻沒有勇氣去迎合那雙如月亮般的眼睛。這種感覺他一直沒有過，奇妙的讓他忘記了剛才做題的思路。

“那你還有什么不會的嗎？”她又問道。

杜穎沉默了，他努力的看著題，希望能找出一點不會出來，可是找了半天，還是找不到任何有瑕疵的地方。

于是他只能說：“沒了。”

劉霞點點頭，轉身走向下一個同學身邊，她突然的離開，讓杜穎覺得仿佛剛才和她的對話是如此的短暫，可他沒辦法，他抓不住某種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