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郁奶奶走了，在帶回家的，那天深夜里。
一大波人或坐或站著，圍在她的床邊，屋里的燈光很亮，奶奶臉上的每個表情，趙郁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費力的呼吸，她費力的睜眼，漸漸的，她的眼睛睜不開了，她的呼吸，也隨之漸漸停止了。
一大群人跪在床邊，哭著，喊著，聲音時高時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是趙郁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的呼吸在自己眼前漸漸停止，這個人，是自己的奶奶。
在ICU的時候，趙郁明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這會兒，她的眼眶卻干得發澀，怎么也哭不出來。
這一晚，在這間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沒有合上過眼睛。
趙郁奶奶的喪事，忙活了三天，期間，莫歡，紀開在得到趙郁的消息第一時間也趕了過來，還帶了個姚錦喬，趙郁帶著他們在酒店吃了頓飯，莫歡和紀開想留下來，但趙郁的性子，覺得這很耽誤事兒，便又趕著他們走了。
一圈兒事忙活下來，所有人都憔悴了不少，尤其是趙郁的大伯，那孱弱的樣子，彷佛隨時都可以倒下。
葬禮結束，送走了親朋好友，大伯和二伯便在家里住下了，就睡在奶奶的床上。
奶奶這一走，往后，怕是很難再與大伯二伯相見了吧。
在家里又待了大半個月，送走了大伯跟二伯，趙郁跟父母告別，踏上了回H市的高鐵。
趙郁沒跟任何人說，就悄悄地，回到了H市。
實際上，她也沒有誰可說的，她不擅長交朋友，和不熟的人也不善言辭，平時基本上，都是獨來獨往的。
莫歡眼下在外省出差，李慧忽略不計，至于紀開嘛，兩人也有四、五天沒聊了，突然來一句要回去了，趙郁總感覺怪怪的，于是也就沒說。
深夜，趙郁正一手串串，一手啤酒的大快朵頤著，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她被這陡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兒被噎著。
趙郁停下手中的動作，警惕的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正猶豫著要不要問一下門口是誰，手機忽然有消息進來了，她拿起一看。
[紀開：你回來了？]
趙郁這才松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啤酒，起身，穿上鞋，去開門。
門打開，好些天不見的紀開就站在門口，遮去走廊大半的光。
“什么時候回來的？”
“下午。”
紀開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么，但又沒說。
“剛下班？”趙郁問。
“嗯，走到樓下就看到你家燈亮著。”
趙郁點點頭，“這么晚，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趙郁站在門口，看著紀開打開他家的門，合上門前，他又沖她笑了一下，才關上門。
第二天，紀開又開始了給她送早餐的日子，彼時，趙郁已經起床，剛剛化完妝，忽然收到紀開的信息，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短暫的愣神之后，趙郁急忙打開自家門，門口只有袋子，她又左右張望了一下，才看到站在電梯前的紀開。
紀開有些驚訝，“這么早？”
“嗯。”趙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個，小電驢的鑰匙。”
紀開明了，邊走過來，邊從自己褲子口袋里掏出鑰匙，一臉淡然的還給趙郁。
趙郁疑惑接過。
還隨身攜帶的？
“謝謝你啊。”
“嗯。”紀開上下打量了一番全副武裝的趙郁，“這么早是要去哪兒？”
“去找工作。”趙郁一時嘴快，給說了出來。
“之前的工作不做了？”
“嗯，回家那么久，也不好總請假。”
紀開點點頭，送來的早餐還在地上擺著，他半蹲下身，拎起來，遞給趙郁。
“想找什么工作？”
找什么工作趙郁是真沒考慮過，一來，是自己沒文憑，二來，是自己無技傍身，三來，是自己也沒什么追求。
她想著，只要能隨便找份收入過得去的工作，供自己花銷之余，還能再存點兒，就可以了，不管存的多或少，只要余額有上升趨勢，她也就滿足了。
可，饒是她的要求不高，但一般的工作還是難以滿足她的需求，她的余額，最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她有些焦慮，她是在坐吃山空啊。
“不知道。”趙郁是真的茫然。
“要不要去我公司看看？”
紀開的表情很真誠，可是，中安科技集團，科技，聽這名兒，就跟她搭不上什么邊啊！
“去當清潔工？”趙郁的臉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囧字。
紀開微蹙著眉，沉吟片刻，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欠缺考慮，改口道：“快去吃早餐，待會兒想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有小電驢呢。”
“那你送送我。”
趙郁：？？？
“你不是有車？不趕時間？”
“車送去保養了，這幾天都是騎你的車去公司的。”紀大總裁張口就來，絲毫沒有考慮過正在公司等待著他的秘書小哥。
是這樣嗎？
果然言情只是言情，她眼前的總裁就只有一輛車不是。
趙郁將信將疑的領著紀開進了屋，就讓家門敞著，也沒關上。
她打開客廳的風扇，讓紀開在沙發上坐一會兒，自己則提著早餐去了餐桌。
考慮到紀開還在等著，趙郁吃早餐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一些，吃完早餐，趙郁把食盒洗了晾在餐桌上，便進了臥室，沒一會兒，就背著一個黑色小包出來了。
“走吧。”
到了停車場，紀開提出要載她，趙郁也沒多想，就讓出了位置，她也不知道紀開公司在哪兒。
今天不如往常，冷色調灰白的云層布滿了天空，道路兩旁的樹葉子微微擺動著，一陣陣的涼風襲面而過，帶著紀開身上好聞的氣息。
趙郁很喜歡這樣的天氣，不冷，不熱，不似太陽天讓人覺得刺眼，也不似雷雨即將來襲之前一片黑壓壓的，讓人覺得眼前像蒙了一層霧。
這樣的天氣，剛剛好，讓人覺得很舒服，也讓人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