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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過不去的是活人

  • 秋秋妹
  • 五通閑人
  • 2339字
  • 2021-01-05 17:33:41

第二個月都過去了,胡世祥一直忍著沒有跟秋秋提還錢的事。

入秋以后,下了兩場透雨,山城的天,酷暑稍退,早晚涼爽了許多,后半夜關了空調也能睡著。

秋秋終于同意胡世祥去她住的地方。支路進去,沿著山勢,馬路的內外坎都是樓房。這一帶以前是特鋼廠的生活區,絕大多數的房子都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修建的,有斜頂或平頂兩種,磚混結構。秋秋住的房子大概是七十年代未修建的,因為這一排樓房,整棟樓只在一端修了樓梯,樓背面的每一層樓,是一個挑出墻體的長走廊,分別通往并排的八戶人家。每家房門的對面,沿著走廊的外側,支出去兩米左右一個小天橋,才是每家每戶的廚房和衛生間。這種結構的房子,他在別的地方也見過,廚房和衛生間跟住房未連成一體,很不方便。

秋秋住在二樓。并排兩大間,進門是客廳,側門進去是臥室。客廳進去三分之二的地方,用木板隔出了一個小間,里面靠著板壁支了架單人床,是房東自己改的,算作臨時客房。地上鋪著40×40的釉面磚,有些地方的花紋磨損了,墻漆泛黃,好幾處已經鼓包。房間里的家具陳舊,陳設簡單。

由于樓層低,房前屋后的樹枝擋了光線,秋秋進門就開了燈。秋秋說,四樓以上擋不到,住這么低,是為了方便向大軍上下樓。靠窗的書桌上擺著秋秋與向大軍的小合照。秋秋說是2013年秋天在金佛山照的,你看,那會兒他多精神,有點兒發福了,肚子都挺出來了。她說話的語氣顯得無比的歡快。秋秋領著他參觀的時候,總是不經意就會提起向大軍,睹物思人,聽得胡世祥心里怪怪的,點都不自在。

“你應該重新租個地方住。”他忍不住提醒道。

“住慣了,這兒便宜。”

“其它地方也有便宜的呀!”

“這兒左鄰右舍都混熟了,親切。”

胡世祥覺得她沒聽明白,又說:“還是換個地方吧,對你有好處。”

秋秋沉默了會兒,岔開了話題。她沏了茶,兩人坐在客廳里,邊看電視、邊聊天。她知道胡世祥有午睡的習慣:“祥哥,就在這兒睡會吧。”

他覺得向大軍的影子老在心里晃,連空氣都沉悶。他不想在這兒睡,更不想在另一個男人睡個她無數次的屋子里,跟她干那事。

見胡世祥執意要離開,秋秋挽著他的手,準備跟他一同出門。

“算了,我還是回去睡。”他沒心情跟秋秋一起去開房了。

她慢慢地撒開胡世祥的手,立在門邊,怔了會兒,然后沖胡世祥不自然地笑了笑,無奈地點點頭說:“好吧。”

中秋過后,接連又下了幾場透雨,終于趕走了盤踞在山城上空悶熱的暑氣,這才真正感到秋天的降臨。即便是中秋時節,秋高氣爽似乎與這座城市無緣,偶爾露露臉的秋陽也能灑得滿地金黃,暖暖地明亮,天空也呈藍色,但卻少了秋高的那份深遂、高遠,涼爽的空氣也少了那份清麗和通透!對于山城的人來說,這個季節正是戶外活動和郊游的好時節。胡世祥和秋秋三五天就要見見面,到附近的郊外逛一逛,然后在路邊攤或蒼蠅館子里尋些小吃或江湖菜。秋秋知道胡世祥近來非常拮據,不再變著法子找他要錢,只是讓他承擔一起游玩的必要花銷,偶爾找他討要一包細桿桿的女士香煙。兩人見面也不總是要去開房,他們的心思似乎并不全在這里,即便是開房,也是按部就班,滿足各自生理上的需求罷了。

秋末的一天,她突然幽幽告訴胡世祥:“大軍的忌日快到了,我要送他回老家。”

說這話的時候,胡世祥和秋秋正坐在嘉陵畔,隔著一天比一天清澈的江水,眺望著江北那鱗次櫛比的樓房,蜿蜒伸展的北濱路上飛馳的汽車。徐徐拂面的江風中,近旁有樹葉悄然飄落。

“什么?沒有埋呀?”

胡世祥扭頭看她。她沒有回頭,依然注視著遠方。語氣平淡地說,

大軍病重的那段時間,我抽空跑了附近的好幾處陵園,稍好點的,加上墓碑、安葬費等各項開支要五六萬,便宜的一趟下來也要兩叁萬。生前那么要強的一個人,雖說沒掙到什么大錢,但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臨了也不能太寒酸。他剛走那會兒,根本就沒錢買什么墓地,外面還欠著十多萬的帳呢。過世后,只在殯儀館舉辦了一個簡單的告別儀式,然后就火化了。骨灰存放在殯儀館,打算來年收到工程款,將欠帳還了,余錢再去買塊象樣的墓地,起碼也要中檔的,兩三萬的那種。沒想到工程款這么難收,前天殯儀館還打電話來催問要不要續存。眼看周年就要到了,以我現在的經濟狀況,也算是想明白了,與其這么拖著,還不如趁早送回涪陵老家,埋在自家地里踏實,也算是魂歸故里,逢年過節,也不耽誤親人們燒個紙、掛個墳……

秋秋的語氣似在自言自語。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慵懶而愜意。金黃色的陽光灑在秋秋的身上,勾勒出她女性豐滿的線條,光影里,那性感的嘴唇在細語中一張一合,細細的汗毛閃著迷人的光。

胡世祥陡然感到胸中泛起絲絲柔情,也生出些許感慨。

“這樣也許更好,”胡世祥摟著她的肩說,“面子都是做給活人看的,何必勉強呢。”

“我也不是為了面子好看,”她回頭瞥了他一眼,“只是覺得,隨便找個墓地埋了,心里過意不去。”

胡世祥覺得她之所以過意不去,說白了還是面子在作怪。說到底,她也沒有什么錯,只是每個人的表達方式不同罷了。

“象他們這種從山溝溝里出來打拼的人,生前既然沒能在大城市里爭得一席之地,死后還不如回到故鄉呢,回到那個曾經出發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的祖先和親人,有熟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相反,即便有能力將他葬在擁擠而暄囂的城里,遠離故土,遠離親人,反而覺得把他孤零零地懸著,靈魂終也得不到安寧。即便離你近些,每年去墳前燒燒紙,上柱香,活著的人總要面對現實,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日子久了,終有淡忘的那一天,到那時候,這個長眠異鄉的人豈不成了孤魂野鬼?……”

“祥哥,我以前沒想這么遠,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你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么說的吧?”

“怎么會,其實我是個把死看得很淡的人,只是今天你話說到這兒了,有感而發。連周總理、鄧小平這樣的偉人,死后都一把骨灰撒了,何況我們老百姓呢。若是有情,若是在意,心中記得就是了,你說是不是?”

“祥哥,你真會說話。”說著,她將頭溫柔地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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