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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做人要心胸寬廣,你怎么還記得以前的事

“路太滑。”

顧臨深輕飄飄地甩出來三個字,讓她瞬間萎了氣勢。這倒也是,今天天氣這么冷,路上的積雪堆了一層又一層,被來來往往的車輛碾碎,黏膩地粘在路面上,結成一道道碎冰碴。車輪壓上去,的確有點滑。

“陸絨。”顧臨深的語氣依舊淡淡的,“你越來越長本事,都敢去網吧了。”

“那你還要我怎么樣啊!我總不能睡大馬路吧!”陸絨揉了揉被磕痛的鼻尖,無比委屈,“我就剩十塊錢了,你也要給我搶走?”

顧臨深沉默著。

陸絨生怕他真的把自己僅剩的“包夜費”給搶走,又死命擠出幾顆眼淚。

“我就……就十塊錢了,你今天這場官司也贏了不少錢吧,就不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嗎?”

顧臨深摁了摁太陽穴,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他真心搞不懂陸絨的“腦回路”。

“你別哭了。”

“你連哭都不讓我哭?”陸絨更加悲憤了,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

顧臨深微微擰眉,遞過去一包紙巾,說:“你再哭,眼妝花得更厲害,像鬼一樣。”

陸絨僵住了,半晌,她搶過紙巾,匆匆忙忙地對著后視鏡擦了擦。只是她之前本來就把眼妝暈開了,現在更甚,就像熬了幾天幾夜一樣。

她一邊擦,一邊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背到了極限。

好像只要遇到顧臨深,她就會莫名其妙地做出一些很丟臉的事情。

“你是不是把我的好運都給吸跑了……”

她嘴里呢喃著,不想顧臨深聽見了,冷淡地道:“就你那點運氣,我都怕自己倒霉。”

陸絨很清楚,自己的運氣一直很差。準考證上唯獨她的考號對不上,人家一查原來是印刷錯誤。辛辛苦苦畫出來的稿子被工作室的新人抄襲,她的作品反而被打了回來,理由是“過度借鑒、雷同太多”……

她憂郁地發著呆,清亮的眼眸有些黯淡。

良久,她猛然回神,驚訝地看著顧臨深:“你怎么還沒開車?”

顧臨深微微勾了勾唇,松開手,悠悠吐出來一句話。

“熄火了。”

顧臨深打了拖車公司的電話說明情況,又撥一通電話過去。

“路上車熄火了,晚上不回去了。好好學習,晚上別亂跑。”

他的表情嚴肅又鄭重。

陸絨在想,要是顧臨深以后有孩子了,會不會也是這副表情?

這對話、這語氣,該不會是對他的小女友吧。還要人家好好學習,難不成他的女朋友還在上大學?

她真的沒看出來顧臨深竟然還有這么一面,學別人搞什么“蘿莉養成計劃”!

顧臨深掛了電話:“你……”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證我一句話都不會亂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串出來。顧臨深嘴里的話一卡,徹底沒了想說話的心思。

陸絨感覺自己好像窺破了顧臨深的什么小秘密一樣,心里又酸澀,又欣喜。

酸的是顧臨深竟然也有這么管東管西的一面,可惜他只是對著自己的女朋友。喜的是她竟然能知道顧臨深的小秘密,只不過這個秘密和自己無關而已。

拖車公司很快來了,麻溜地把車子一勾,瀟瀟灑灑地開走了。剩下一輛大卡車還在路邊停著,恰好司機大叔從街邊的小店里摸出來,一邊搓著手,一邊掐煙。

“這大晚上的,還是喝口熱湯舒服。”

他走到一半,瞧見了陸絨他們,好奇地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前面慢悠悠被拖著的車,豪爽地一揮手。

“上車上車,我順路把你們帶回去!”

陸絨看了一眼,總覺得這個五大三粗的大叔有點像是片子里的壞人,她往顧臨深后面一縮,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說……他會不會是要把我們騙過去,然后挖了我們的器官給賣了?”她越說越覺得可信,就連指尖都在顫抖。

顧臨深瞟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騙的。”

“話不能這么說啊!我長得這么漂亮,萬一……萬一把我賣去給人當小媳婦兒呢!”陸絨強勢替自己辯駁,她伸手摸了摸臉,“我好看就算了,皮膚還這么滑,要是賣得太便宜,我豈不是虧死了?”

“你想給誰當小媳婦兒?”顧臨深的聲音冷冷的,一伸手,拽住陸絨就往前走。

“哎?”

陸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扔到了車上,緊接著,顧臨深也跟著上來了。

“砰”,車門關上了。

司機大叔笑呵呵的:“小姑娘挺怕生的,沒事,我沒惡意啊。”

陸絨尷尬地笑了幾聲,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偏偏顧臨深離得她太近,身上的溫度就像是一團霧一樣,密密麻麻地包裹著她。

車子開得很慢,路面上有些結了冰的凹凸不平處,每一顛簸,陸絨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近在咫尺的碰觸。

她悄悄往左挪了一點,結果車一抖,她又摔了回去,還是直接撲倒過去,栽進了顧臨深的懷里。

看不出來顧臨深藏在衣服下面的身材那么好,身上都是緊實的肌肉。她一摔過去撞在他大腿上,只覺得臉疼。

陸絨伸手揉了揉臉,結果她剛想把手挪開,就已經被顧臨深一把拽了起來。

“坐好了。”

顧臨深的嗓音里壓抑著一縷沙啞。她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乖乖地重新坐好,又揉了揉臉。

一路上車開得慢慢悠悠的,陸絨搖著搖著就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了蓬松的被子里,四周都軟軟和和的。

她眨了眨眼,等到視線聚焦的時候,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誰誰誰,誰來告訴她,為什么會是在酒店里啊?!

曖昧的紅光微弱地閃爍著,彰顯著無處不在的曖昧氣息。而浴室里,還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陸絨上下摸了摸,發現自己的衣服一件也沒少。她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不僅沒少,穿得還特別的多!

浴室門的滾珠動了動,顧臨深走了出來。

陸絨瞬間把腦袋埋在了被子里,根本不敢看。

“你醒了?”

“嗯……我怎么在這?”陸絨躲在被子底下,“你先把衣服穿好再和我說話!”

半晌,外面一點動靜也無。

陸絨在被子里被捂得快要喘不過氣兒了,忍不住又催促了一遍:“快點穿衣服!”

“誰和你說我沒穿衣服的?”

陸絨“唰”一下把被子拽了下來,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穿戴整齊的顧臨深,瞪大了雙眼:“你……你洗澡不脫衣服嗎?”

顧臨深泡了一壺茶,坐在小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淡淡道:“誰又和你說我洗澡了?”

陸絨這才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眼。

顧臨深的頭發濕漉漉的,豐潤的眉眼像是沾了些水汽一樣,帶著些致命的性感。他的襯衣扣得格外整齊,脫掉外套后,身材輪廓分明。

“天天不知道都在亂想什么。”顧臨深手指微微蜷起,叩了叩桌面,“陸絨,你該不是又腦補了我什么不該想的吧?”

“你少自戀了!我是覺得……覺得你那樣太不合適了!”陸絨臉頰一燙,“我怕你……反正是你想太多!”

“嗯,大概。”顧臨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是想太多,不然也記不起來你以前和別人說的,要讓我跟你求饒。”

陸絨徹底呆住了,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么還記得呢?”

上了大學以后,周圍的妹子開始迅速學會了化妝打扮,并且一個個開始有了正常的審美標準。每每寢室夜談,都把一幫子男生逐個逐個分析一遍。

一個個男神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掉下了神壇。

而顧臨深,長盛不衰。

陸絨作為顧臨深的頭號“迷妹”,堅定不移地站位在他身后。

直到某一天,顧臨深他們系和陸絨所在的系打了一場籃球賽。

周圍的妹子竊竊私語半天,最后小聲地湊過去:“陸絨,你知不知道,聽說男人的鼻子決定了某方面。”

陸絨兩眼都盯著剛剛下場的顧臨深,什么也沒聽進去。

妹子又說:“你和顧臨深走得那么近,上次我們還看見你們一起回家,老實說,他行不行?”

陸絨胡亂點頭:“行行行!特別行!特別厲害!”

周圍的妹子紅了臉,興奮不已:“真的?那你是不是每次都只能求饒?是不是真的像那些書里寫的一樣?”

三番兩次被擋住欣賞男神的視線,陸絨敷衍道:“什么求饒不求饒,以后我肯定讓顧臨深在我面前求饒!”

她話音剛落,四周就一片死寂。

陸絨茫然地望著眾人,在她們驚愕的目光下慢慢轉過身,瞧見了剛剛從球場走下來,手里拽著皺巴巴的球衣的顧臨深。

他赤裸在外的手臂線條分明,起伏的肌肉恰到好處。

儼然是行走的荷爾蒙。

就是這個荷爾蒙,正微微挑著眉,平靜地望著她。

“陸絨,你想讓誰求饒?”

這都好幾年過去了,他怎么還記得自己干的那些糗事呢?

陸絨絞著被子,有些難為情地垂下眼簾:“我那是有點激動,你能不能別老念叨,沒意思。做人……就不能心胸寬廣點嗎?”

“關于你的事,我印象太深,想忘記還是有點難的。”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又聽顧臨深說,“那么蠢又那么笨,想忘了都難。”

陸絨怔怔地聽著,輕輕咬了咬唇。她蜷著腿,老老實實地坐在床上:“我不想和你說了,反正也說不過你。”

這家酒店臥室里有電腦,顧臨深坐在那里,屏幕亮著燈,他敲了敲鍵盤,然后關上機走了過來,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太晚了,睡覺。”

陸絨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目光停在顧臨深的鎖骨處,又觸電般地收了回來:“我不困,嗯,要不你睡吧。我去坐會兒……”

整個房間里就一張床,顧臨深說睡覺,難道是要一起?陸絨邪惡的小心思一涌上去,就又被自己給狠狠地掐滅了。

因為顧臨深說:“我就在隔壁。”

陸絨沒反應過來:“你怎么開兩間房啊?”

“你很期待我跟你住一間?”顧臨深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怎么可能!”她慌亂地別開臉,“噌”的一聲縮進被子里,“我好困,我……我要睡覺了,明天見!”

顧臨深靜靜地望著她,半晌,唇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嗯,明天見。”

陸絨是跟在顧臨深后面走進律師事務所的。

早上她一睜眼,就瞧見了優哉游哉的顧臨深,他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半張臉浸潤在初晨的陽光下,清清冷冷的。

“既然你沒錢,那就去我那打工還錢吧。”

陸絨很是驚訝:“你那里收畫師?”

“不收畫師。”顧臨深淡淡道,“缺個端茶倒水的。”

顧臨深自己有一家律師事務所,在北城也算是小有名氣。

陸絨一腳踏進去的時候,剛好就聽見里面傳來了一串極其流利又順暢的女聲——

“周女士,根據我國《婚姻法》第十九條規定,夫妻可以約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且約定是以書面形式。既然你們進行過婚前財產公證,那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起訴。”

“真的嗎?”一個疲憊的女聲道,“他拿了我的錢去養小三,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要離婚!但我就是擔心……他送給小三那些錢追不回來怎么辦?”

“這個您放心。對方是在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贈予他人財物,這是屬于夫妻共同財產的一部分,您到時候也可以列出來。”

“陸律師,真是麻煩你了。”

“您放心吧,這個案子我接了。”清脆的女聲繼續道,“這個風氣一定得擺正才行。”

拐進走廊的時候,先前交談的房間里走出來一位面容衰老的中年女人,手里捏著一疊文件,看上去模模糊糊,大概是財產證明什么的。

緊跟著,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了出來,身著黑色西裝,神采奕奕。

陡然瞧見顧臨深,她揚唇一笑:“顧大律師,早上好。”

顧臨深依舊淡淡地道:“早上好。”

身旁又躥出來一抹人影,笑嘻嘻地勾上女人的脖頸:“輕輕,今天氣色這么好,中午我們去約個會唄?”

“走開,沒看見顧律師帶新人來了嗎?”女人一把揮開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你好,我叫陸輕輕。”

陸輕輕身旁的男人也收斂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擠眉弄眼道:“我是季陽。喲,這還是顧律師親自帶過來的!好久都沒收新人了,難道是顧律師的學妹?”

季陽說歸說,眼神一直留在陸輕輕身上直打轉。

陸絨很欣賞他這種死纏爛打的明戀行為,頓時好感度直線上升:“你們好。我……”

“不是學妹。”顧臨深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環視一圈,微微啟唇,“是來蹭吃蹭喝的。”

“什么?”

季陽一愣,旋即發出一陣爆笑。

他一邊笑,一邊擦眼淚:“顧臨深,你在跟我開玩笑嗎?蹭吃蹭喝的?是跟誰,跟你?來來,小妹妹,跟我蹭吃蹭喝吧,別跟他了。顧臨深冷得凍死人,我們事務所以前那些找借口來的可是……”

“季陽,前天盛意的財經案子搞定沒?”

喋喋不休的季陽瞬間卡殼:“快了,我今天就能搞定!”

“沒做完就趕緊去做。”顧臨深悠悠地道,“你要是太閑,可以多接幾個案子。”

顧臨深冷淡地逼退了事務所里一票躍躍欲試想要過來八卦的圍觀群眾,帶著陸絨徑直走進了最里面的辦公室。

一進去他就直接朝著檔案柜去了,一氣呵成地開鎖、抽文件,然后定在了那里。

陸絨輕手輕腳地關了門,站在那里呆呆傻傻地看著他,覺得顧臨深這副認真的模樣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她還在發愣,就聽顧臨深說:“你隨便干什么,乖乖地待著,別鬧騰就行。”

他捧著厚厚的一疊文件,側過臉,平淡地望著陸絨。

“聽見沒?”

陸絨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半晌,她游走在顧臨深的辦公室里,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他話里那句“蹭吃蹭喝”的了。她越想越覺得尷尬,又磨磨蹭蹭地挪過去。

“顧臨深,我能不能……出去一會兒?”

“不能。”

“我不是去別的地方,我就是想去星光,把我畫畫的工具給拿回來,不然我真的只能在你這邊發呆!”

她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就差擠出點眼淚了。

顧臨深靜靜地看了她片刻,說了一個“好”。

陸絨換乘了無數次公交車才到達星光工作室的樓下。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門牌上閃亮亮的“星光”兩個字,鼓足了氣闖了進去。

還是和以前一樣,工作室里死氣沉沉的。原本應該認真的畫師,個個都萎靡不堪地趴在桌子上,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就算聽見有人進門,也沒有誰會抬頭看一眼。

陸絨直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默默地收拾起了東西。

“唉,都怪陸絨,好好的打什么官司,現在我們更要不到錢了。”

沉悶的工作室中,忽地有人打了個哈欠,感嘆道。

很快地,有人附和:“就是啊,本來工作室都說好了的,下個月給工資,這個月就是資金周轉不過來而已。就那個陸絨事多,跑去打什么官司。現在輸了,連帶著我們都拿不到錢。”

……

你一言我一語的憤慨中,一個怯生生的女聲說:“可是,陸絨說的都是事實啊,工作室就是不給錢,都是騙我們的。你們怪她也沒用。”

這句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安靜。

旋即有人譏諷道:“你幫陸絨說話?你要是真想幫她,你怎么不去找她啊,還在這待著?塑料姐妹花,裝什么裝!”

“我……我不是不幫啊!我去找過她的!”

“行了行了別解釋了,你要是真把她當朋友,你不如把我們的工資也補上,都是因為陸絨我們才拿不到錢的!”

“我哪有錢給你們?”那柔柔的女聲越來越委屈,幾乎快被周圍的人給逼哭了。

陸絨“啪”的一聲把畫稿摔在桌面上,拔高了嗓音:“你們覺得自己拿不到工資,是因為我?”

空氣瞬間凝固了。

誰也沒有想到大家議論紛紛的女主角竟然出現在了工作室里。

“你不是都被辭退了嗎……”有人小聲嘀咕著。

陸絨怒極反笑,冷冷地環視了一圈。

“你們自己想想,剛進星光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我敢拍著胸脯發誓,我一開始是想好好畫畫,畫我喜歡的!大家喜歡的!”

她拍了拍胸,結果發現太平了,拍起來骨頭疼,就只好偷偷泄了點勁兒。

“星光根本就不把畫師當人看,沒理由地壓稿,就為了賣點中間差價的利潤給其他工作室!一直拖著工資不發,說好的工作時間都無限期翻倍,一開始還能說情懷,現在誰還和我說情懷?”陸絨越說越氣,就差把桌子給掀了。

“沒錢,說什么情懷,大家一起喝西北風就好了!”

她喘了口氣,順了順飛起來的發絲。

“你們要真不愿意,我當初起訴的時候,你們怎么不站出來,一個兩個的都跟在我后面。現在敗訴了,就跑過來把責任都甩我身上!”

工作室內一片死寂。

良久,那柔柔的女聲說:“陸絨,其實……其實大家也沒惡意,就是被氣到了而已。你沒必要說得這么重吧?”

呵。

陸絨只是在顧臨深面前被壓榨得沒了智商,平時還是妥妥的。

她長得不算高,站在這里只能瞧見那人的半個腦袋。

陸絨撇撇唇:“隨便你怎么說啊,反正我走了,你們隨意。好死不如賴活著,說不定星光還怕事情鬧大,給你們點好處,對不對?”

她直接就戳破了這群人心底的真實想法,然后抱著一堆東西,“啪嘰”一腳把門勾上了。

陸絨抱著一個紙箱子,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想想也是可憐,她在星光混了幾年,要帶走的東西簡直少得可憐。

顧臨深讓她去律師事務所打雜,她哪有那么厚的臉皮待著?

陸絨思來想去,陡然瞧見路邊一個邊彈吉他邊要飯的流浪漢。她靈光一閃,興沖沖地抱著紙盒子就上了公交車。

“……最近我市受到西伯利亞寒流的影響,可能會出現強降雪天氣,請各位出門注意好……”

公車上播著視頻,天氣預報主持人一本正經地播報著。

陸絨被暖和的熱氣熏得昏昏欲睡。

慢慢地,她的意識也陷了進去。

只聽“咚”的一聲,她直接撞在了車窗上。

身旁的老爺爺嚇了一跳:“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陸絨揉了揉腦袋,覺得自己的腦門肯定磕紅了,她笑嘻嘻地道了謝。

恰巧公車到站停了下來,她興沖沖地擺擺手,一溜煙地跑了下去。

這站是北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人流量極大。

陸絨尋了個好地方,吭哧吭哧撕了畫紙,瀟灑地寫了幾個大字——人像素描,一元一張!

末了,她還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在花壇邊上擺了一疊舊稿。都是她以前練手的素描線稿,拿出來糊弄糊弄外行人差不多了。

冬天實在太難,陸絨等著也是等著,她索性捏了支筆,坐在花壇邊上開始畫路人。

草草勾了幾筆,她感覺手都凍麻了,湊到唇邊呵了呵氣。

一抬眼,她瞧見一個小女生站在旁邊,好奇地問道:“姐姐,你真的一塊錢一張?”

陸絨點點頭:“對啊!”

“其他人都是十塊,或者二十塊之類的。”

“你如果愿意,我可以收你二十塊。”陸絨攤攤手。

她要不是窮瘋了,怎么會才收一塊錢?估計光是工本費就虧死了。但她現在真的很缺本金啊,就算是畫稿直接投到出版社,她也需要買畫筆和工具。總不能咬了手指頭沾血畫吧?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倒不是他們覺得陸絨畫得多好看,眾人的心里想法很簡單——

便宜。

太便宜了!

人的慣性思維,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陸絨畫了一張又一張,從太陽正盛畫到黃昏,手指都快要抽筋了。

她搞定最后一張畫,嘴里咬著筆,把畫紙遞過去:“終于畫好啦,給您。”

對方歡歡喜喜地拿著畫走出兩步,末了,還猶有不舍地回頭問她:“你明天還在嗎?能不能給我家樂樂畫一張?”

“在!”陸絨格外鄭重地點點頭。在她沒攢夠錢之前,她絕對會在這兒。

“哦,那就行,我家樂樂可能有點坐不住。到時候我還得給它戴上項圈。”

對方嘴里念叨著,捏著畫走了。

陸絨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敢情樂樂是條狗,她已經淪落到給一只狗畫畫像了?

她估計老師知道的話,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好像該回去了。”

她看了眼時間,收了收東西,抱在懷里打算回事務所。

站在車站的時候,陸絨思索了一下,這里距顧臨深的律師事務所大概有三站地,坐車十來分鐘,估計她步行也就半個來小時。

要不直接走回去吧?

結果走到半路她就后悔了。

這條路偏僻得要死,還七拐八繞的。對她這個路癡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尤其是前面還有幾個走路搖搖晃晃的醉漢。

陸絨腦子里已經幻想了一幕“深夜醉酒男人路遇美女,搶劫XXXX”的大戲了。她稍微往后退了退,結果前面的幾個人影的喧嘩聲更大了,還夾雜著什么亂七八糟的葷話。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重新回去等車的時候,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

陸絨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接起來。

“誰,誰啊?”

顧臨深的聲音很是焦急:“陸絨,你跑哪去了?”

“我沒亂跑啊,我馬上就到了!”陸絨一邊拿著手機,一邊觀望著前方的人影。

“我去過你的工作室了,他們說你很早就走了。”顧臨深的語氣里似乎含了一抹擔憂,“你現在在哪?”

“我真的快到了。我就在回你律師事務所的路上。”陸絨放大了地圖,又瞄了一眼,“直走的話,還有兩個紅綠燈。”

“你給我等著!”

“嘟嘟嘟——”

顧臨深冷冷地甩下這句話就掛斷了。

陸絨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難不成顧臨深是擔心她偷跑,要找她算賬?

只是她還沒發完呆,一輛黑色的特斯拉就停在了路邊。然后,一個人走了下來,在她面前站定。

“陸絨,現在是晚上六點四十,我記得你十點就走了。工作室里的人說,你是下午一點多離開的。五個小時,你去哪了?”

顧臨深的語氣格外冰冷。

陸絨抱緊了紙箱,咬了咬唇:“我迷路了……”

她說的半真半假,顧臨深一時半會兒沒分出來,但語氣軟了些:“知道自己迷路,就別老亂跑。上車。”

顧臨深接過她手里的紙箱,連著她也一起塞進了后座。

他發動引擎,面無表情地說:“你轉了多久?”

“沒多久,就一直在認路……”

顧臨深淡淡道:“那就行。”

迷路迷了這么久,應該還來得及。他略微沉吟片刻,一伸手,轉了方向盤,徑直上了另一條路。

陸絨是路癡,根本不知道顧臨深早就換了方向。

直到車子停在一個小區門口,她才驚訝地抬起臉:“這是哪?”

“等我一下。”

顧臨深熄了火,捏了車鑰匙出去。

陸絨從車窗望出去,發現這個小區竟然是前段時間在瘋狂打廣告的“昭陽逸墅”。這是最新建成的一處別墅群區,寸土寸金。

陸絨也曾經對廣告上風景優美的住宿環境羨慕不已。

“咔嗒”一聲,后車門開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爬了進來。

陸絨震驚地望著面前這個長相和顧臨深格外相似的小男孩,一時間心潮翻涌,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長得這么相似,絕對是顧臨深的兒子沒錯了!

看這樣子都有四五歲了,難道顧臨深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兒子?

陸絨瞬間覺得不好了。

她心里堵得難受,面前的小男孩卻一臉呆萌地望著她:“姐姐?”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揉了揉臉,想趁機擦掉眼淚。

“爸爸!這個姐姐哭了!”

清脆又歡快的童音,徹底讓陸絨斷絕了最后一絲希望,她氣急敗壞地別開臉:“別胡說八道!我是眼睛疼!我才沒哭!”

“姐姐你騙人!騙人鼻子會變長!”

顧臨深冷淡地掃了一眼:“顧瑞,說了多少次別亂喊。我不是你爸爸。”

他看了看死命把臉朝著窗外的陸絨,微微彎了彎唇,“顧瑞的確和我有點血緣關系,如果要個準確定義的話,你可以叫他小侄子。”

他說完就發動了車子。

據他所知,陸絨的腦容量太小,消化這個消息肯定需要好長時間。

果然,陸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地捏了捏顧瑞的臉。

“原來這是你的小侄子,哈哈,好可愛呀,讓姐姐捏捏!”

她儼然把之前對看見顧瑞的不開心全部忘到九霄云外了。

顧瑞圓嘟嘟的臉蛋都被捏得變形了:“姐姐!你好色啊,你怎么能摸我!”

陸絨不服氣地反駁道:“我怎么色了,我摸你還是你的榮幸呢!”

“你肯定是看我好看才摸我的!”顧瑞眨了眨眼,“你別摸我了!你去摸我爸爸好了!我爸爸長得可好看了!”

陸絨動作一頓,略微思考了一下。

顧瑞的爸爸是顧臨深的哥哥。

既然顧瑞長得這么像顧臨深,那就說明,顧瑞爸爸也像顧臨深。

她點點頭:“我信!你爸爸肯定長得好看!”

“陸絨。”顧臨深的嗓音有些不悅,“你不要惦記一個已經結婚有孩子的老男人。”

顧臨深在一家餐廳停下車。

陸絨帶著個小短腿實在跟不上,她干脆把顧瑞撈了起來,抱在懷里跟了上去。

“給我吧。”顧臨深把顧瑞接了過去,“他太胖了,你抱不動。”

陸絨走過去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窺視自己,偏偏又死活找不到。

就在愣神的這一瞬間,她落在了后面。

陸絨剛想跟上去,就被突然閃出來的一個人給擋住了。

“陸絨?真的是你啊!我就說沒看錯嘛!”那人興奮地低呼一聲,“還有顧臨深,你真的追到他了?我剛剛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你們這是……”

“陸絨,你怎么那么慢。”

顧臨深一回頭,發現人沒了,他折回來,微微頷首,算是問好。

對方嘖嘖兩聲,感慨般地道:“你還是這么冷淡啊,也不知道陸絨怎么堅持下去的。等等……你們有兒子了?”

“陸絨,同學聚會你必須得來啊!”那人只愣了一瞬,旋即擠眉弄眼地看著她,“你最近怎么沒看通知?咱們班說趁著過年那會兒準備搞個同學聚會。前段時間還說呢,也不知道好幾年了,你到底追上顧臨深沒,真沒想到,你們孩子都這么大了啊!哈哈,你行啊,陸絨。看樣子,你們早就在一塊兒了吧!”

“唉,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啊!”

那人倒好,一口氣把心里想說的全部說完了,只留下陸絨尷尬地低著頭。

“我,沒來得及解釋……她說話實在是太快了……”

“吃完再說。”

顧臨深依舊淡淡的,臉上的表情少得可憐。

結果這吃完再說,就真的沒下文了。

鑒于她無家可歸的凄慘處境,顧臨深高抬貴手,放了她一馬:“你可以在我家里兼職保姆,包吃包住,一個月,抵那七千。”

陸絨就真的厚著臉皮龜縮在顧臨深家了。

她蹭到了一間客臥,晚上偷偷摸摸地開了燈,開始熬夜畫稿子。

沒錢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她真的想趕緊擺脫這種感覺。手里還有幾個工作室的聯系方式,她咬了咬筆桿,決定順應潮流,畫一期“甜寵的虐狗日常”。

最近的動漫新番里,某夫妻簡直是日常“虐狗”,也順利霸占了各大榜單的第一名。

陸絨草草定好人設,就開始動筆了。熬了一晚上,她起來眼圈兒都烏青了。

次日一早,她跟在顧臨深后面準備出門,結果對方停下腳步,說:“你就在家里帶孩子吧。”

陸絨“哦”了一聲,點點頭。

等顧臨深的背影消失了,她才忽然感覺這句話有點怪怪的。

顧瑞老老實實地在房間里練琴。

陸絨抱著“好好在家帶孩子的心態”,把畫畫的工具也搬了過去。可惜顧瑞魔音灌耳,還扯著嗓子哼著跑到喜馬拉雅山的調子,吵得她一點思路都沒。

陸絨捂著耳朵道:“顧瑞我跟你說,你彈得實在是太難聽了!”

顧瑞不服氣,短短的十個指頭胡亂地摁在琴鍵上:“你胡說!我媽媽說我有天賦!媽媽鋼琴彈得那么好,我彈得也好!”

“那是安慰你的!”

陸絨忍無可忍,摁了錄音鍵,“啪”的一聲把手機放在鋼琴上。

“你彈,我給你錄,你自己聽了試試!”

陸絨才放第一遍,顧瑞就聽不下去了,委屈地垮下臉:“好像是挺難聽的。”

“那你就好好彈,別把琴鍵敲得跟砸石頭一樣。”

陸絨修了下線稿,費勁地思索著怎么才能更“虐狗”。

“姐姐,你在干嗎?”顧瑞忽地湊過來,“你在畫……天啊!姐姐,你竟然畫這種東西!”

顧瑞瞪大了眼睛,指著她的畫稿控訴。

“小孩子看什么看,這是正常的好不好!”陸絨自然地攤開自己的畫稿,“我畫的這個漫畫主題就是‘虐狗’,不這么畫怎么能‘虐狗’呢?你年齡小,看不懂,太正常了。姐姐不會瞧不起你的!”

顧瑞開始動搖了,陸絨又趁機洗腦:“你看啊,這多正常啊,你爸爸媽媽是不是也經常這樣?”

她剛科普到一半,手機就響了。

陸絨怨念地放下畫稿,接通電話。

對面的聲音刺耳得幾乎能穿透耳膜——

“陸絨!今天有同學聚會你怎么能不來呢!老師當初最喜歡你了,你今天要是不來,老師該有多傷心啊!”

陸絨一愣:“今天就有同學聚會?”

“中午十二點,你看看還有幾個小時?”對方火氣越來越大,“昨天才告訴你的,你該不會自己都忘了吧?”

“沒有……”

陸絨回想了一下,明明昨天那個同學說的只是同學聚會,并沒有具體說什么時候啊,她還以為……早著呢。

對方氣吼吼地說了地名,又甩出來一句話。

“今天你要是不來,我們就一刀兩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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