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往柴房走，卻聽到身后傳來老人的聲音。

“屋后有一口井，里面的水是山泉水，你拿這個盆過去好好洗洗！”老人說著丟給阿余一身男人的衣服和一個盆，“衣服也洗洗吧！”他接著說。

阿余有些遲疑，就在屋后，用這個盆洗？

老人似乎看出來她的遲疑，“怎么？怕我會偷看啊？”阿余勉強笑了笑。

“你這么丑，有什么好擔心的？”老人諷刺完就捏胳膊捶腿地往床上倒。“我要睡一會兒了。”

大概是剛剛拉她拉得有些累了，畢竟他也是為了救她，阿余覺得挺不好意思。“那您好好休息！”說完就拿著衣服和盆子往屋后走去。

看到井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阿余終于明白為什么老頭兒要說她丑了。這副樣子要是讓小笠看到，她估計要發瘋的。阿余想。

她趕緊打著井水把頭發先沖洗了一下，沒有帕子，不過好在現在是夏末，應該不會著涼的吧，阿余想。她用手把頭發擰得不能再干了，又把臉洗了洗，之前臉被劃到、手被勒到的時候還沒覺得多痛，大概是因為那時太緊張了吧，這會兒用涼涼的冷水洗著，感覺手和臉都冰得生痛。明天回去小笠要是看到她這個樣子又得心疼了，阿余嘆了口氣。

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把衣服換了下來。這身男裝雖說有些大，但還好沒什么味兒，就像房間一樣干凈。

這么一番折騰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阿余從小栗身上取了點干糧下來，想到屋里睡著的老爺爺還沒吃東西，她又多取了些。

剛想進自己的柴房，正屋的門便開了。阿余趕緊問：“您還沒吃吧？”同時把給老人取下的那份遞了上去。

老人眼里似乎有些笑意，“這么干，過來喝點溫水吧。”說完轉身進了屋。

也好！阿余跟了進去，見老人已經在木墩上坐下，她也找了個木墩坐了下來。老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兩個杯子，阿余也不清楚是從哪變出來的。

他倒了一杯水遞給阿余，阿余趕緊接了過來，放在腿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啃著干糧。

“你洗干凈了也沒那么丑，怎么會想不通要跳崖啊？”

“啊？”阿余愣了半天，“哦~，我沒要跳啊，是因為看到您，嚇了一跳，所以才掉下去的。”她覺得還是老實回答比較好。

老人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不過，謝謝你救了我，老爺爺。”阿余就見那人的眉毛挑了挑，什么意思呢？阿余覺得今天自己大概受驚過度了，腦子有些遲鈍，好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不過她一向是想不明白就先放放，從不為難自己。

“那你一個人站在那干嘛？”老頭兒問。

“我的馬受驚了，一路沖上了懸崖，我差點摔了下去。”阿余解釋。

“那你還不離那兒遠點，你還站那兒干嘛？”老頭兒不解。

“那里風景好啊，我想看看！”阿余現在想起那景色，還覺得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那樣的景色。”

“你不是大閼氏的人？”之前的猜測竟然不對？

阿余搖頭笑笑，“我從小到大都在趙國王宮里，第一次見到這景象，自然覺得壯觀。”

“所以就連命也不要了。”老頭兒適宜的加上一句。

“我才沒有不要命呢。小笠還在等我回家，我以后還想看更多好看的景色，吃更多好吃的東西，怎么會不要命呢。”阿余又想起剛剛驚險的情景，“不過因為上山時一路沖上來都沒有人，所以沒想到山頂會突然出現……您老人家。”阿余解釋。

這話說完后兩人都沉默的吃著干糧，屋子里就有些安靜了。

“你那會兒說你摘的兩朵花不一樣，你只掃了一眼便能認出兩朵花花瓣和葉子的不同來。”老頭兒突然問道。

阿余愣了愣，想起以前師傅倒是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識紋能力。剛剛在懸崖上，光顧著緊張了，倒是沒注意那么多，所以順口就說了兩朵花紋路的不同。這會兒這老頭兒問起來了，阿余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老頭兒似乎看出來阿余的遲疑，把腦湊了過來，“嗯？”

難道又是只老狐貍？上次就被大國師這樣逼得說了實話，阿余覺得自己真得再好好修煉修煉。反正沒有證據，便含糊著答道，“嗯，那兩朵花的金色紋路粗細不太一樣，而且兩朵花的葉子紋路也不一樣。”這樣不算是把秘密說出來了吧，阿余想。

那漂亮眼睛便笑了起來，“你只看一眼就認出它們的不同嗎？”

他并不等阿余的回答，接著用蒼老的聲音給阿余解釋說：“這兩朵花是不同的品種，一朵叫香慶子，一朵叫臭慶子。不過它們的其實都沒什么氣味。但一朵能治病，一朵有巨毒。能分辨這兩種花的人，主要是從它的花瓣來分辨。”

老人停了停，“能從花瓣分辨香臭慶子，已經很少人做到了，你竟然還能從它們的葉子分辨，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香臭慶子的葉子都像你說的那樣。不過……”

那漂亮的眼睛就盯在了阿余的臉上，慢慢地道：“要真是這樣，讓那些人知道你會分辨香臭慶子還不把你當寶貝搶過去。”

看阿余咽了口口水，老人似乎很高興地笑了起來。“丫頭，你怎么這么容易相信人呢？別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忙數錢吧。”

阿余繼續吐口水，答道“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別人的，不過是覺得您比較讓人放心罷了。”確切地說，是你的眼睛！阿余在心里補了一句。

老頭兒聽她說完微微一哂，“是嗎？”見阿余只是盯著他的眼睛并不說話，大約是被她盯著不好意思，老頭悻悻道：“放心吧，你這次倒是沒相錯人，不過以后別在別人跟前表現出來就是了。”

阿余趕緊點頭。只是因為會分辨香臭慶子便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領嗎？那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會識紋，會記紋會怎么樣呢？阿余不敢想，偷偷看了眼老爺爺，卻見他只是盯著爐火發呆，便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