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肖新梅在上課的時候，給我一個手勢表示這事已經搞定。又用手指指肖老大。我立馬點頭揮手，表示明白。

這不就是要肖老大放血嘛。答應我們的辣椒炒肉，不能便宜了他。

我心里一放松，就想要吃頓好的。肖老大這次是跑不了啦。上次居然用個辣椒炒辣椒就騙過我了。我一想到這就有無名火起。這次不低調了，一定要教他做人。

等到下午放學。我拖著一臉肉疼的肖老大一起出去。學校門口有個南雜店，什么都賣，最夸張的是這里有肉賣。為了不讓他找借口沒買到肉。

我拖他進去，肖老大一邊摸摸口袋，對老板說：“幫我切一斤肉。”

“老板，切兩斤！一斤怎么夠？！”我怒目圓瞪，這家伙真是小氣啊，看來上次就是故意的。

“老三，你確定你能吃得完？”肖老大苦著臉問道。

“沒問題，我就愛吃肉。別啰嗦。”我心想，我吃不完，不還有肖新梅嘛。她幫我這么大的忙，得讓她也吃夠。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兩斤肉又那么多。切完我一看，覺得也是有點多啊。可是狠話說了。干脆不吭聲。

肖叔看我們買這么多肉，倒也沒說不該。只是做辣椒炒肉，那很是頭疼，兩斤肉，得配多少辣椒才合適。真按正常做法，得要多大的盆子來盛啊。

沒多久，肖新梅笑嘻嘻地進來，對肖叔撒嬌：“小叔，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對啊。還是梅子聰明。小叔給你做紅燒肉，在留點做份辣椒炒肉，挺好。”看出來了，這肖老大的直性子是遺傳。

說實話，肖老大的辣椒炒肉也就一般，跟我奶奶沒法比，那實在相去太遠。肖叔的紅燒肉倒是絕了。軟糯適中，最絕的是香爽不膩。

那頓飯，我吃成了記憶。那是我第一次和肖新梅一起吃飯，也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肖新梅對林小櫻用了什么方法，說了什么話。我都沒有去問，有這個結果，我已經夠了。其他的都無所謂。

臨近期末。天氣更加寒冷了，我已經和肖老大，李老二穿的相差不多了。

南方的寒冷無處不在，躲無可躲。

大叔給我的宿舍里放了個火盆。每天我要端到食堂去。放學了，再去食堂的大灶里去鏟燒紅的炭火。再端回宿舍。只有這樣，房間里一個晚上都有熱氣。但這樣也不能把門窗都關閉上。太不安全。大叔來幫我開了幾回窗，一定要我注意通風。

那天周末早上，大叔看著天，對我說：“小凡啊，這怕是要下大雪啦。我們還是去把祖墳修了吧，真的把雪一下，那就找都找不到啦。”

“好啊。”我周末反正也無所事事。

大叔是個說做就做的實干家。吃過早飯。兩人騎了車。到一個山腳下。那里有幾戶人家。我們把車停在其中一個人家里。又借了鋤頭土箕。兩人開始上山。

山真的不大。我們在那里走走停停，我背著鋤頭。已經開始氣喘。忍不住就問：“大叔，到了沒有？你是不是找不到了？”

“別吵！應該就是這里。”大叔很有些猶豫。站在那里左看右看。

幾次在個墳堆前停住。猶豫一會，又往前走。

“好了，就這里。你把鋤頭給我，把草先鋤了。”大叔放下土箕，接過我手里的鋤頭。

鋤了一會。他又猶豫了。慢下來，邊鋤邊看。最后干脆不鋤了。爬到墳堆后又左看右看。

下來對我說：“錯了，是頂上那座。”

修祖墳修了別家的祖墳。我看著大叔很是無語。

他倒是一點不尷尬，笑著說：“小凡，這是你太奶奶的墳，你太爺爺的已經遷到祖山去了。地仙說你太奶奶的，要過幾年才能動。這里以前都是你小叔來修，我好幾年沒來。差點搞錯啦。嘿嘿……”

地仙就是我們這里找地看風水的人。也叫風水先生。

“這修錯了，幫人家修了。會不會被人家罵啊”我有些擔心。覺得這祖墳畢竟是私人家的。怎么能被外人給修呢。

“那有什么，有人修，人家還要謝謝呢。你看看這邊多少老墳，多少年都沒人來修啦。有的是已經找不到后人啦。有的就是根本就沒后人啦。”大叔一臉不在乎。

“大叔，你現在確定你沒有修錯吧？”我看著這片墳山。到處都是半人高的雜草。這些土墳就星星點點的夾在其間。有點懷疑地問。

“現在不會錯了。”

“還是等老叔來吧，我們別幫人家給修了，到時候還要被人家怪我們。”我還是一點都不信任。

“林一凡，干活。去，拿樹枝把這里都打掃干凈。”大叔對我的不信任很生氣。

“好咯，兇什么兇嘛。”我嘴里嘟嘟嚷嚷。

大叔把草鋤完，走到不遠處，找了片平整的土地。把表面的草皮給去了，挖了一些新土。叫我擔了土箕過去。把土裝上。就要我擔過去，倒到墳上。擔土真不僅僅是個力氣活啊。才擔了幾挑土，我肩膀就開始刺痛。等到大叔說好了。我肩膀已經不但刺痛還開始發癢。我擔心自己不會和那天在茶籽山一樣，也要全身起腫塊。

我肩膀越癢越想去抓。沒兩下，肩膀明顯就感覺腫大啦。我嚇壞了。

一臉緊張地問大叔：“林院長，幫看看我肩膀好嗎？好痛，好癢。”

大叔很有些不齒：“才挑這么幾下。好意思說又痛又癢。死不了。走遠些，能指望你做什么？”

“這么沒同情心。怎么做醫生的。”我嘴里忍不住又低聲嘟嘟嚷嚷著。

“林一凡，等我和你老叔老了啊，這些事就都是你的啦。你要用心記住這個地方。別錯了。你老叔到現在也不結婚，也沒有一兒半女。以后估計啊，他的墳都得你來修。”大叔的嘴巴估計開過光。一語成讖。后來老叔的墳還真的大多是我修。

墳上的新土也耙平整啦。大叔拿出準備好的酒醴，在墳前擺好。點起香燭，放了鞭炮。很是虔誠地下拜磕頭。

他起來后，叫過我：“去磕頭。”

我學著他的樣。也是足足磕三個頭。他在邊上笑著：“這就是家傳，一代傳一代。以后你也是這樣傳給你孩子。”

說實在，我當時是能感受到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微妙。我一直是個無神論的人，但是，無神論的人，其實也有可能是泛神論的人。在一些時候，我敬畏一切神靈。一些時候。我對這些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在這家鄉的山林間，面對這一切，人也好，物業好，我都能產生奇妙的感應，仿佛這里一切都對我有一種天然的親近。身在其中，就能無所畏懼。

估計大叔比我還清楚，如果沒有他或者老叔帶著，我能去那山上修太奶奶的墳，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他的愿心確實真實的。我們都注視著眼前，往后，往后的歲月會如何。誰知道呢？

從山上下來，我和大叔都沒說話。一直到醫院里。他才叫我去他那里吃飯。

把剛才在太奶奶墳前祭奠用過的半熟的魚和肉，還有那碗飯。大叔都重新加工了。

“這山上敬過祖先的菜，家里人都要一起吃點。祖先會保佑。茶，酒就要都倒給祖先喝。”大叔一本正經地和說。

我爬山還挑土后，肚子已經很餓了。耳朵聽著，只管吃飯。

吃飽碗筷一丟：“大叔，你幫我看看我的肩膀啊，真的很痛的。”我走到他面前，解開衣扣，要把肩膀露給他看。他一臉嫌棄地整個身體退后，頭還后仰：“說了死不了。滾你房間去。”

我把衣服拉好：“藥也舍不得給我上點。真的痛呢”

“要不要叫人幫你打一針。”大叔看樣子是要發火了。

“算了，反正死不了。”我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