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了？”趙欣用胳膊肘捅了捅朱華，聲音很小，但揶揄的語氣是藏也藏不住。

“沒有，別胡說！”朱華低聲回應她，把手背按在發燙的面頰上冰了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韓楊是她心中的英雄，是她的偶像，同時也是一位相當出色的青年。

因為項目試點就在竹溪村的關系，她回鄉后就擔任起了父親的助手，也是多肉種植項目的骨干成員之一，和韓楊接觸頻繁。

在這樣近距離的工作往來中，要說她沒有對韓楊動心，那一定是假話。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做他的女朋友。他這樣優秀的人，也只有像袁蔚然那樣優秀的人才能匹配。

就算兩個人分了手，朱華也沒想過要趁虛而入。她只是把這份愛戀悄悄放在心里，竭盡所能地去幫助他、關心他。

這會兒心思被趙欣看出來，她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過了好幾分鐘，她悄悄在趙欣耳朵邊說：“你別胡說啊，我啥也沒有。”

趙欣“嗯”了一聲，沒有再跟她開玩笑。這是表哥自己的事情，她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回到醫院，韓楊才剛剛躺下，護士就冷著臉過來，“說過了要靜養，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跑出去？”

“不好意思，我有重要的事情。”韓楊心想：我要是打了招呼，就出不去了。

護士替他檢查了傷口，詢問了幾句說：“不要再離開病房，醫生要來做檢查。”

朱華一臉擔心，趙欣安慰她說：“看我哥的臉色就知道沒事，你別想多了。昨天你守了一夜，這兩天就我來，我假都調好了。”

她是韓楊的親屬，由她來守著理所應當。醫生來看過之后，趙欣就催著她去坐回饒山縣的最后一趟大巴。

病房里安靜下來，轉眼間夜幕降臨。

韓楊在回來后睡了一個多小時，醒來后反而精神了。趙欣不讓他看資料動腦，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幫我找一下這兩天的繳費收據，我得把錢轉給朱華，不能讓她給我墊著。”

趙欣四處翻了翻，在抽屜里找到用回形針仔細別好的一疊紙，按時間先后順序放著。

“朱華做事好細心。”趙欣一邊算著錢，一邊說著，然后把數字給了韓楊，“時間不早了，我去打熱水來洗漱。”

韓楊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朱華的頭像，先把錢轉了過去，輸入消息：這兩天辛苦你了，謝謝！

朱華的信息回得很快：韓大哥不用跟我客氣。她知道韓楊的性格，收下了錢。

退出聊天界面，韓楊看著微信的通訊錄出神，心思來來回回沒個定數。

朱華他已經謝過了，可是還有一個人，對他的幫助不亞于朱華。要不是她，他恐怕連會場大門都進不去。

窗外夜色暗沉，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遠處的寫字樓燈幕璀璨。

韓楊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點開袁蔚然的頭像。

她的名字，取自謝靈運《答綱琳二法師書》：“藻豐論博，蔚然滿目。”她父母的學識修養，和對她的人生期望，從中可見一斑。

袁蔚然，望之也如古典美人一般，只是她卻是個直爽的急脾氣。她沒有起什么昵稱，直接用的就是本名，頭像更是一張規規矩矩的工作照。

韓楊記得，當初加她好友的時候，因為這個自己還在心里詫異過。

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愛美的女孩們的都樂于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像袁蔚然這樣頭像昵稱，在他的通訊錄里再沒有第二個。

一想到這里，他的思緒就控制不住地蔓延開來，過往的甜蜜紛至沓來。然而隨之而來的，是她的憤怒與眼淚。

是自己對不起她。

“蔚然，好久不見，你最近好嗎？今天的事情，謝謝你。”看著自己打好的字，韓楊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將打好的字一個個刪除，只留下：“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袁蔚然的手機在玻璃茶幾上響了一聲，一只涂著金黃色指甲油的手將它拿了起來。手機處于鎖屏狀態，但也能看見發信人和信息。

手指的主人很漂亮，是那種在人群中會成為目光焦點的漂亮，極富侵略性的、張揚的美麗。

她穿著紫色的絲質睡衣趴在沙發上，看了一眼袁蔚然的手機，翻了個白眼將手機反扣回茶幾上。

閨蜜的這段感情，她一直就不看好。明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硬生生湊到一塊只會讓彼此難受。

結果跟她預料的沒差別，甚至來得更快一些。

韓楊不是不好，只是不合適袁蔚然。

她和袁蔚然是從幼兒園就玩到一起的朋友，關系好到兩家人都會在春節互相拜年的程度。

袁蔚然看起來古典柔婉，其實是最樂觀不過的白羊座女孩。和韓楊分手，是袁蔚然哭得最傷心的一次，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因此她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對韓楊卻實在是很不待見。

韓楊發信息來，她不想被袁蔚然這么快瞧見。要知道，袁蔚然從父母家里搬出來住到她這里，就是為了平復心情。

浴室的淋浴聲停了，袁蔚然包著頭發出來，手里拿著一張面膜打開，笑著說：“白水白水，來替我敷面膜。”

她叫丁泉，“泉”字拆開就是“白水”。

小時候的袁蔚然不認識“泉”字，但不耽誤她認識“白水”，這個稱呼就這么多年沿用了下來，成為好朋友間的昵稱。

丁泉坐直了身子給袁蔚然空出一塊，嘴里十分嫌棄，“你就不能敷好了再出來嘛，懶不死你。”

“哎，這不忘記了嘛！再說，不是有你在么？”

替她敷好了面膜，丁泉把遙控器給她，“想看什么你自己按啊。”

“你不看正在追的劇了？”

丁泉揮了揮手：“我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別來誘惑我。”她揮了揮手里的手機，“市調公司的數據發來了，我要去做方案。”

袁蔚然斜著看了她一眼：“這么勤奮？”

丁泉騰的一下站起來，不知道沖誰發著狠，“竟然小看我，我一定要讓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