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學習《易經》的經歷
首先,歡迎大家走入《易經》的神妙世界。《易經》看起來離我們很遠,其實離我們很近。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可能與《易經》有著密切的關系,比如,在霧霾的天氣下要怎么呼吸,我們會呼吸嗎?我們的一菜一飯要怎樣搭配?我們適合做什么工作,不適合做什么工作?適合與什么樣的人交朋友、談戀愛,不適合與什么樣的人交朋友、談戀愛?在職場上,和不同的上司要怎樣相處?這些人生的問題,或許我們都可以從《易經》這本書里找到解答。
《易經》究竟是本什么樣的書呢?為什么有這么大的魅力?我先說一說我是怎樣接觸到這本書的。
我上中學的時候,正值“文革”,那時候像《易經》這類書是要被當作“四舊”燒掉的。聽說《易經》是本算命的書,我特別好奇,就偷偷地看,但是看不懂,只看到里面有兩種線,一種長線,一種短線,感覺特別神秘。我有一個遠房親戚,是個道士,“文革”的時候還俗了,我偷偷請教他關于《易經》的問題,他就給我講陰陽五行、六爻、八卦。后來我父親知道了,他告訴我《易經》不是用來算命的,《易經》可以用來看病。我父親是第一屆國醫大師,他告訴我學中醫有兩本書是必須要讀的,一本是《黃帝內經》,另一本就是《易經》。我國古代有個“藥王”,叫孫思邈,他就說過:“不知《易》,不足以言大醫。”[1](不懂《易經》成不了一位好醫生。)這樣一來,我對《易經》就更感興趣了。后來我讀了大學、研究生,學習了古代文學、古代漢語,就可以比較輕松地讀《易經》了。
1988年,研究生畢業后,我被分配到了南京。在南京,我面向社會開設了一門講《易經》的課。這在當時是不常見的,沒想到來聽講的人擠滿了教室,不僅教室的后排空地、走廊站滿了人,就連窗外都站滿了人。我看到大家對《易經》這么感興趣,感到非常高興。
為了講好《易經》,我開始大量收集有關《易經》的資料。我發現不僅我們中國人對這本書很著迷,還有很多外國的科學家對這本書也很著迷。比如,德國有一位數學家,叫萊布尼茨,他就從《易經》八卦里看出了二進制;丹麥有一位物理學家,諾貝爾獎的獲得者,叫玻爾,他從太極圖里看出了互補原理。
這本被很多中國人當作封建迷信、算命的書,卻被外國人當作寶貝,這更加激發了我深入探究的興趣。于是我萌發了要編一部《易學大辭典》的念頭。當時,沒有電腦,也沒有互聯網,收集資料完全靠人工。我查找了古今中外大量的資料,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主編完成了《易學大辭典》,一共172萬字,1992年出版,是我國第一部大型易學工具書。接著,我又花了兩年的時間主編完成了《易經應用大百科》,1994年出版,這也是我國第一部《易經》應用的百科全書。
在學習《易經》的過程中,一方面,我漸漸發現《易經》非常博大精深;另一方面,我也發現自己還有很多不足,覺得還是應該跟隨名師學習。當時有一位研究《易經》的泰斗,就是北京大學哲學系的著名教授朱伯崑。朱先生在我編寫《易經大辭典》的時候,曾經指導過我,于是我就給他寫了一封信
在北大攻讀博士的三年中,我的收獲是巨大的。朱先生一生的主要精力都花在了易學上面,他的代表作是四卷本的《易學哲學史》。他發現,我國歷代著名的思想家基本都受到了《易經》的影響。有的是對《易經》進行了研究,有的是借《易經》來闡發道理。他還告訴我,他的老師馮友蘭先生一生都特別重視《易經》。馮友蘭先生是中國哲學史的開創性人物,他把《易經》看成宇宙代數學,是最高的哲學。
馮先生對《易經》的評價對我觸動很大,本來我和大家一樣,以為《易經》就是講占卜、算命的書,沒想到它在中國哲學史上有這么高的地位。馮先生晚年曾說過,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好好研究《易經》哲學,而朱伯崑先生恰恰就在這一點上彌補了馮先生的遺憾。可以說朱先生幾乎是用一生的精力在研究《易經》、易學哲學。
我在跟隨朱先生學習《易經》的日子里,深深為朱先生獨到的見解所折服。朱先生的易學哲學研究使他成為中國哲學史這一學科的第三代帶頭人。1998年,在朱先生七十五周歲生日時,北京大學哲學系為朱先生辦了一次研討會,會上中國哲學教研室主任陳來教授深情地說:“朱先生是繼馮友蘭先生、張岱年先生之后的第三代中國哲學的代表,希望朱先生一個人寫一部中國哲學史。”
會后,我就問朱先生:“您寫嗎?”朱先生說:“我不寫。”我說:“為什么?”他說:“我再寫也寫不過馮先生。”我聽了之后感到非常震撼,這就是朱先生,他知道要全面超過他的老師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在易學哲學上下功夫,在易學研究上超過了他的老師。我也深深地知道,我要在易學研究上超過朱先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一輩子潛心學習《易經》,希望在不斷地學習中有所收獲。
博士畢業后,我一直跟著朱先生。朱先生先后領銜成立了中國易學與科學委員會、國際易學聯合會。我就幫朱先生做一些籌備的事和學術活動的事,不僅能常常聽到朱先生的真知灼見,而且還切實地感受到了朱先生那一份憂國憂民的情懷和振興中華的強烈使命感。
2005年,他把中國易學與科學委員會理事長的重任交給了我,沒想到2007年5月他就去世了。2017年,朱先生仙逝十周年的時候,為了緬懷朱先生,北京大學召開“易學與中國哲學學術研討會暨朱伯崑先生逝世十周年紀念會”。
朱先生天國有靈,我相信,這次我關于《易經》的解讀,一定會得到他的加持。《易經》一定也會隨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注釋】
[1] 此語出自明代醫家張介賓的著作《類經附翼·卷一·醫易義》:“賓嘗聞之孫真人曰:‘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大)醫。’”——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