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拂曉之時,夏綠把相冊塞進木質抽屜里。
窗外射進來的光束呈直線狀,輕飄飄的灰塵肆意飛舞,充斥著狹小的空間。
夏綠拉上窗簾,如往常一般去上學。
城市經過短暫夜晚的沉寂,又恢復生龍活虎。十字路口車水馬龍,紅綠燈挺拔地屹立在路邊。
夏綠錯過了三個綠燈,在第四個亮起的時候,被后面的阿姨推了一下,她才反應過來。
行人眾多,上班的,買菜的,送小孩上學的。
前方吵吵嚷嚷,一堆人聚集在一起,車隊也排成長龍,喇叭聲混合著尖叫此起彼伏。
夏綠面無表情地繞過人群,抬手將衛衣帽子蓋在頭上。
七點半,到達學校。
已經曠了一節早自習,夏綠認命地在教室外面罰站。一節課下來,腿有點疼。
班主任把她叫到了辦公室,教訓了一番方肯放她回去上課。
同桌周希希正在埋頭奮筆疾書,下一節課是物理,老頭子最喜歡檢查物理成績倒數幾名的作業。
夏綠把作業攤在課桌上,周希希仿佛看到了正道的光,一臉憂愁瞬間化為泡影。
夏綠盯著周希希好一會兒,周希希嘴上沒完沒了。先是責怪昨晚媽媽帶她去吃火鍋導致作業沒寫完,而后物理老師也沒逃過她的嘴炮。
夏綠抿唇,收回目光。
第二節課中途,周希希被叫到了辦公室,回來以后臉上淚水遍布匆匆忙忙收拾書包跑的飛快。
同學們都在猜測是什么事,夏綠不用猜,她知道。
夏綠心中橫生了些波瀾,微微閉眼,想起早上相冊第十三頁上的人。
那張照片是有一次夏綠去游樂場偶遇了周希希和她媽媽,三個人一起拍下的。
忽的,心內像是被挖空一塊,說不出的難受如數溢出來。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環繞著她。
“你救不了,不要自責。”
夏綠皺緊眉頭,竄的一下起身往外面跑,留下身后的同學一頭霧水地看著女孩單薄的背影,愣住了。
周希希剛跑到校門口,準備上公交車就被夏綠拉著走了另一條同樣醫院的路。
周希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堅持著和她一起奔跑。終于到車多的地方上了出租車,夏綠才緩了口氣。
出租車行駛的立交橋下面,是剛才的公交車,堵在長長的車流里不能動彈。
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鉆入鼻腔,夏綠早就習慣,一言不發帶著周希希上了四樓。手術室外,是周希希許久未見的父親和哥哥。
夏綠退場,在樓梯拐角處的窗戶吹風。
手術室燈滅,蓋著白布的女人被推出來,搶救無效。
夏綠聽到崩潰的啜泣聲,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我救不了。”她對著白墻慘淡地笑了一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周希希身邊。
情緒分崩離析,周希希像是一攤泥,沒有力氣地坐在反光的地板上。
夏綠在心中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牽著周希希離開,她必須要把肇事司機的車牌號告訴警方。
警察局得知車牌號后,花了半天時間就鎖定了嫌疑犯捉拿歸案。
嫌疑犯在警察局大鬧的時候,怎么也想不通。出車禍的地段監控損壞還沒維修,而且他跑得那么快,被發現的可能性極小。
夏綠找了個理由,說是其他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拍下來的。后續確實有車主向警方提供了視頻,警方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送周希希一家三人離開的時候,夏綠附在周希希耳邊叮囑了她一句。
“葬禮在七號辦吧,六號有很大的雨。”
夏綠完整地曠了一天的課,下午五點鐘回到家里時,腰酸背痛。
黑貓從鞋柜跳到她懷里,還不滿足地叫了幾聲。夏綠換下鞋子,把書包扔在沙發上,躺在一邊。
今天不好的經歷感受向小電影一樣回放,從頭到尾周希希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極少說話。她不確信,周希希是否會怪她。
真要怪她,也行。
無論怎么自責愧疚,夏綠都不能出手。
累了一天,夏綠很快就沉沉睡去。
夢里場景變幻得快,她踩在云層里,不停地走在看不到盡頭的路上。
黑貓也進來了,黏在她腳邊。
“我說你救不了,干嘛還做這么多沒有意義的事,把自己累的不成樣子。”黑貓忽然開口。
夏綠坐下來,揉著黑貓光滑烏亮的毛。
“是救不了啊,但作為朋友,不能讓她一個人承受那么多吧。”
“以前有陌生人,你也是這樣。”
“喔,都是人類嘛。”夏綠溫溫笑著,黑貓蹲在她身邊。
“下次別這樣了,對自己不好的事少做。”聲音從黑貓的眼睛傳出來。
“那你呢?你做的事都對自己好嗎?”
“對自己好的話,那為什么要來提醒我呢?”
“你不提醒我,我就是個普通的人類。”
夏綠認真地發問。
黑貓再也沒有回復她。
夏綠聳了聳肩,平下身子望著天空的天。霧蒙蒙的一片,像是陰雨天氣的遠山,看不透。
她想到,自己就像這團霧,沒有答案。
/
周希希母親葬禮依舊在四月六號舉行,夏綠知道是周希希父親的主意,誰都變更不了。
周希希曾經和夏綠吐槽過,正是因為父親的偏執頑固,父母的感情才會無疾而終。
夏綠拿了把傘,抱著貓去參加葬禮。
到達墓園的時候,天氣確實晴空萬里,夏綠打傘遮陽。她把黑貓放在了墓園管理員的辦公室里,獨身前往墓地。
周希希無精打采,才幾天的時間,就像變了個人。
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們悲聲慟哭,周希希咬唇,已經哭不出眼淚了。周父卻掐了掐周希希的手臂,低聲說:“這個場景,你該哭出來。”
夏綠垂眸,把周希希拉到身邊,周希希的眼里激不起任何波瀾。
天陰了。
夏綠抬頭,看著向下壓的烏云,遠方傳來不清明的風鈴聲。
她像是預示到什么,把傘塞進周希希手中,然后跑開了。
細雨如絲,周父剛點好的香,在雨中成了一星火色,最后完全熄滅。
雨不大,夏綠沒有方向地跑著。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也知道墓園后面,是一座山。山中蔥綠如畫,一幀接一幀無人欣賞的美景渾然天成。
雨倏地停了,頭發絲上的水干得極快。
走了一會兒,夏綠看到一條嘩嘩流動的溪,風鈴聲越來越近。
一個穿黑色衣服的男孩曲著身,手機有個鈴鐺在輕輕晃動,黑貓正在努力伸出爪子夠住它。
風鈴聲,就是從這兒來的。
夏綠看到小黑貓,疑惑不打一處來。
面前的場景有些瘆人,白色的云朵掉在地上,身邊綠得發黃的樹干從云層里穿梭而起。
夏綠清清楚楚地知道,墓園后的山,沒有溪。
她原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或者懷疑自己在夢里。男孩把鈴鐺扔進溪水里,黑貓撲騰著去抓,于鈴鐺一起消失。
“好久不見。”男孩的聲音響起,堪堪逼近。
夏綠瞇眼。
“這是魔法嗎?你怎么把我變到這兒來了。”夏綠走過去,坐在石頭上。石頭是軟的,但承受重力后并沒有陷下去。
“秘密。”男孩笑了,雙手襯在身后,微微欠身,“還記得我叫什么名字嗎?”
“陳樹野,是嗎?”夏綠眨眨眼睛,說出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時,后知后覺地愣了一下。
“下次別做沒意義的事情了。”陳樹野說。
“什么是沒意義?”夏綠問。
“你知道什么沒意義,這得問你的內心。”
夏綠癟嘴:“上次你也沒告訴我,到底什么沒意義,什么有意義。你告訴我,我不就明白了。”
陳樹野搖頭,呢喃一聲。
“什么?”夏綠回過頭去看陳樹野。
陳樹野五官和人類沒什么不同,這張臉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人類中的“帥哥。”
夏綠陷入沉思。
溪水緩和地流淌,水汽攜帶上來的溫度有些冷。
“這里幾月啊?怎么這么冷。”夏綠抱著胳膊,發現陳樹野穿的是薄薄的T恤。
“和你們那邊一樣。”
“一樣?”夏綠像是聽到了笑話,“我們那兒的四月春暖花開,這里有花嗎?”
陳樹野沒有回答,望向遠方。夏綠看著他目光的方向。
“有啊。”
“有什么?”夏綠閉上眼睛。
/
“她的貓在我辦公室寄存著,我回去看就不見了。”電話聽筒傳來攜帶滋滋電流感的人聲。
“那還有其他發現嗎?”
“有啊。”電話另一邊的男聲粗嘎難聽,像是裂帛再度撕壞,“那個貓剛才跑回來了,脖子上多了個毛織的鈴鐺。”
周希希氣憤地掛斷電話,埋怨這個人文不對題,說話跟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夏綠深呼吸一口,睜開眼睛。
醫院。
周希希看到她醒過來,趕緊問有無大礙,得到夏綠肯定的答案后才松了口氣。
“你是不是想嚇死我,葬禮完后你人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最后我找了看墓地的大爺一起找,才在山口找到你。”
夏綠明白過來,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夢。
她拍拍周希希的手,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讓她不要擔心。
周希希的目光忽然投向她的手,驚訝地說:“綠綠,你這個手鏈什么時候買的?”
手鏈?
夏綠愣怔片刻,低頭看到自己手腕上掛著一根紅繩,紅繩上鎖了一個綠豆大小的東西,拿近了看,才發現是個鈴鐺。
小鈴鐺聲音也小。
夏綠微張著嘴,說不出來話。
良久,醫生來檢查確認可以出院后,夏綠馬上辦了手續回家。
黑貓在玄關處窩著睡覺,夏綠把它抱起來,黑貓換了個姿勢。
脖子上有個毛織鈴鐺,綠色的。
不是夢。
夏綠癱在沙發上,難以置信的程度就差扇自己一耳光。
2.
夏綠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手指迅速在界面上滑動,翻了翻自己的通訊錄,漫無目的地找著。
沒有一個人叫陳樹野。
夏綠不死心,又百度這個名字,只有寥寥無幾的垃圾網頁。
夏綠常常吐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覺得只是一場夢,可是懷里貓脖子上的鈴鐺卻正時刻提醒她,這是真是發生過的。
這種事,無論是說給任何人聽,他們都會認為是無稽之談。
夏綠垂眸。
這一切與她的記憶開始重疊,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或許與常人真的有些不同。
她抬起纖細的手腕,目光緊緊盯著綠豆大小的鈴鐺,眉頭沒有一刻放松。
夏綠在夢里,叫出了那個男孩的名字,并且男孩問的是“還記得”,也就是說在這之前,她應該有過一次甚至多次見過他。
到底是什么時候呢。
夏綠絞盡腦汁,抓狂地撓了撓頭發。無果,夏綠只好躺在沙發上發愣。
這一次,她不敢入睡。
上一次不敢入睡,是在七歲的時候。
那次她一個人走在巷角,一臉興奮地找小商店阿姨買烤腸。也就是在那一次,夏綠目睹了一場近五十年來梨云市大規模殺人案。
渾身是血的男人攜帶著槍支,一路上胡亂掃射,死三十二,傷六十八。
而這一切,是夏綠夢境的重演,那個時候的小夏綠,單純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不肯接受這個巧合。直到后來,她又相繼夢見了自己奶奶的逝去,姑姑的難產大出血,甚至完全不認識的人被殺害。
她的精神一直是屬于比較焦慮過度的,這十來年只有少數時間是快樂的。
這種人倫道理難以解釋的超能力,她從來不敢告訴別人。
夏綠也嘗試著想要改變這一切,然而是徒勞無功。
那是她十三歲的時候,正在上初二。
夏綠頂這大熱的天從小賣部回來,嘴里吃著解暑的雪糕,忽然視野里出現了一張很熟悉的臉。
是初三的學姐,長得很漂亮,在夏綠的夢里出現過。
夏綠狐疑地看著學姐的背影,裸露出來的胳膊肘邊全是青紫的傷痕。
夏綠知道會發生些什么,于是她快步上前拉住學姐。
學姐哭過,眼眶通紅。
夏綠的眼光有些閃躲,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
下午兩點四十八分,也許只要捱過兩點五十三分就可以救下來她。
“學姐,你媽媽在保安室等你。”夏綠嘗試著,把夢里的內容添枝加葉地告訴她。
“什么?”學姐肢體一僵。
“你媽媽讓我來找你,說是你弟弟的手術很成功。”夏綠松了一口氣,看來確實如她想象的一樣,學姐很在乎家人。
學姐聽到這個消息滿臉的不可置信,往校門口那邊跑過去。
夏綠以為自己如此輕易就能救下來一條生命,正興奮至極,然后發現一切重演。
一層迷離的薄霧罩住她,清晰明朗之后,她看到相同的學姐又從她身邊路過。學姐臉上的表情,傷痕的位置,與方才一模一樣。
夏綠愣了,應該又失敗了。
她只能看著學姐奔赴死亡,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這種情節重演的情況,最晚出現在夏綠十歲救小貓那一次,她幾乎在一個迷宮里彎彎繞繞了快一下午,結果最后又回到原點,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費。
讓死亡的場景不聽在面前播放,甚至還要經歷。
多年下來,致于夏綠比別人能承受得多。
夜深了。
沙發上的女孩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懷里的黑貓動了動,毛茸茸的黑色貓頭蹭了蹭女孩的脖頸,女孩的眼淚打濕了抱枕的好大一塊兒。
一雙黑色的鞋子悄然出現在玄關處,慢慢朝著屋內移動,在這多雨的日子關閉了窗戶。
然后黑鞋的主人大跨步走向沙發,把黑貓從后面提起,扔回了貓窩。
夏綠被一雙細長的胳膊抱起來。
翌日。
夏綠對自己在床上醒來這件事也是很疑惑的,不過時間并沒有讓她疑惑太久。
昨天是清明節假期的最后一天,現在是六點四十八分,還有十二分鐘她就會遲到。
這學期才開學一個月,她就已經遲到五次。
危險氣息撲面而來,夏綠趕緊刷牙洗臉出門,在路上邊跑邊把頭發扎成小丸子。
還好當初房子租的近,否則就會造成她一學期都遲到的慘案。
教室里大多數人都來齊了,在夏綠后面還有幾個長期遲到的釘子戶慢悠悠吃著早餐過來,不負眾望都被抓早讀的班主任罰站。
走廊站著長長一排,顯眼得很,不時有去辦公室的老師路過都得調侃兩句。
用班主任打笑的話來說就是:八大金剛永遠是八大金剛。
夏綠沒心思聽他的笑話,提起筆在紙上亂畫著什么。一會兒一個圓圈,一會兒一個五角星,最后紙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來畫了什么東西。
課間十分鐘,夏綠站在陽臺上吹風。
周希希一整天都沒來,應該是在家休息。
夏綠覺得悶了一肚子氣,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悶著什么。
她只能一拳一拳地錘著鋪了瓷磚的陽臺。
濃稠的夜色像煨好的黑米粥,一股一股翻涌而上。
早自習下課之后,夏綠背上書包準備回家,被老師叫去改卷子。
辦公室的燈成了教學樓唯一的光亮,幾位同學和老師前前后后忙了近半個小時。
夏綠家住得近,沒讓同行的男同學送。
黑貓守在巷口。
夏綠張嘴準備叫它,才發現撿來這么幾天也沒給貓取個名字。
黑貓很溫順,看到她就慢吞吞用優雅的姿勢走過來。
夏綠撓撓鬢角,思慮了一會兒。
“要不叫你小黑?”夏綠是個取名廢,準備這么湊合一下,黑貓卻并不妥協,“喵”了好幾聲。
“那你叫什么。”夏綠抱著它往前走,一邊注意腳下的路一邊揉它的頭,“叫你小綠?”
“喵。”貓的表情很愜意,夏綠就當它應允了。
“叫啥不好,非得叫小綠。”夏綠心里不舒服,“你叫小綠,那我叫什么啊。”
小綠伸張一下梅花印,前面兩只小腿緊緊抱住夏的胳膊。
算了,就這么叫吧。
夏綠嘆氣,走著走著發現不太對。
巷口到家的距離,不過五分鐘。這都走了好久了,怎么還沒到。
夏綠費力地從小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機,看了看手機。
夏綠神經完全緊繃了。
黑暗里微微發著星光的手機屏幕顯示,八點過四分。
但是,學校是九點四十下自習。
夏綠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以為是聯網出錯,點進社交軟件試著發了條信息。
沒信號,發不出去,紅色的回送號格外顯眼。
手機電筒的光越來越微弱,最后與夜的顏色融為一體。
夏綠心中有點慌,抱著貓一個箭步往巷口沖。跑了很久,依舊是黑色的,巷口的燈沒有一點影子。
會不會她在大街上睡著了,然后小綠帶她來的這個夢境?上次那個以假亂真的夢,也是有小綠的參與。
身邊像是罩了一層厚厚的黑霧,撥不來,如冷氣一般源源不斷向她涌來。
遠處終于有一盞碎碎的燈光亮起,有個黑色的身影逆光而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夏綠腦海里莫名浮現出某部韓劇里的畫面。
無趣。
夏綠挑眉,陳樹野走的越來越近。
“我怎么又睡著了。”夏綠無語的程度就差翻個白眼然后打自己兩巴掌,告訴自己快點醒過來,免得肉身在大街上出車禍。
“你沒有睡著。”陳樹野單手撈過夏綠懷中的貓,小綠很聽話地黏著陳樹野。
“我沒睡著我會見到你?”夏綠咬牙切齒,盯著那條忘恩負義的貓。
“你過來了。”陳樹野說了一句讓她感到莫名的話。
夏綠瞪圓眼睛,嘴唇微微張開,胸口有一種奇怪的堵塞感。
周身環境迅速變換,一排冷白色的路燈相繼亮起。
“你別扯淡了,我會出車禍嗎?”夏綠冷笑一聲,在心里感嘆自己做夢越來越有水準了。
“什么?”陳樹野被她的問題問得一愣。
“我在夢里和你相見,那我的身體在哪兒呢,不會真讓我停在車來車往的大街上了吧?”
陳樹野也笑了一下,低啞的嗓子發出來的笑聲撞在她的心上。
“我說,你過來了。”陳樹野邁開長腿走了幾步,夏綠跟在后面。
“我真過來了?”
“嗯。”
“那過幾天的二模怎么辦,有人幫我考試嗎?”
“沒有。”
“那怎么辦?”夏綠停下腳步驚呼,以譴責的眼神看向陳樹野。
“還能怎么辦,零分。”陳樹野淡淡地說。面上的表情顯然有些煩了她。
零分。
如天打雷劈般,夏綠咬了咬下唇。
她生平的第一個全科零分。
算了。
很快,夏綠又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現在應該擔心的是怎么回去,而不是考試。
“那我天亮了才可以回去嗎?”夏綠癟嘴,眉頭緊鎖。
“暫時回不去了。”陳樹野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二人相隔五米左右,之間被黑色的霧充盈。
夏綠愣了神,聽陳樹野解釋。
“你來的不是時候,剛好遇到一年一度的周趨日。”
“周趨日?”為了保證看清楚,夏綠走近了他一些。
“周趨日約等于你們那里冬至的夜晚,比平時都長一些。”陳樹野的目光飄過去,最后落到她的手腕上,“快走吧,小綠餓了。”
“還好吧,我不餓。”聽到陳樹野叫這個親昵的名字,夏綠扭捏一下,答道。
空氣安靜了。
陳樹野直直盯著她,不置一詞。
夏綠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貓。
夏綠大跨步走到陳樹野身邊,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二人一起在黑色中穿行,沒有燈,夏綠怕黑,拉了陳樹野一點袖子。
“這邊有住戶嗎?”夏綠很小聲地問。
陳樹野:“沒有。”
夏綠心中咯噔一下,這么大一塊地都沒住宅,簡直暴殄天物啊。
“這邊是交界處,一般人不允許來這里。”
“那你怎么來了。”夏綠縮著頭,覺得這個地方陰森森的。
“小綠帶我來的。”
夏綠差點被這個稱呼搞得吐血,早知道就不如此草率地決定它的名字了。當時的她應該斬釘截鐵給小綠取個更霸氣的名字——爸爸!
不過這會兒夏綠也想不得這么多了,只能先由著陳樹野。
“我不懂。”夏綠吐槽陳樹野說的話堪比鳥語,嘰里咕嚕都是漢字,連起來卻讀不懂了。
漢字?
夏綠后背僵硬了一下:“夢里的人都是說漢語嗎?”
她把這一切理解成一個荒誕無稽的夢。
“嗯。”陳樹野沒有解釋,“以后就懂了。”
以后也不想懂。
夏綠吐吐舌頭,誰以后還會來這個奇奇怪怪的夢里。
走路差不多十分鐘,終于到了一個有燈光的地方,再隔一會兒,像是到了市區。
“你帶我去哪兒啊?”夏綠送來手指,雙手緊緊攥住校服衣角。
“你能去哪兒。”陳樹野用的陳述語氣,不太友善。夏綠生怕他在路上就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我在這邊還有家嗎?”話罷又覺得不太對勁,補充道,“就我那個租房,你知道嗎?”
“有。”陳樹野點頭,“但不是租房,在這里,你的父母健在,你還有個弟弟,一家四口過著很幸福的生活。”
夏綠笑了:“夢里的人說話都這么善良嗎?這種不著邊際的話也能編出來。”
陳樹野斂聲:“沒騙你,但你不能去見他們,因為見到他們你就會消失。”
夏綠聳肩,就當他說的是真的吧。
不過,如果夢見到爸爸媽媽一面,那她寧愿消失。
步行較遠,陳樹野家住小區門口的“碧景園”三個大字還鑲了土黃色的邊。
夏綠暗自想到,原來夢里的人品味也都差不多。
“你是個富二代?”夏綠指指豪華氣派的小區門口,試探著問道。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算是。”夏綠說。
陳樹野刷了臉,帶她過門禁。
“我怕我說出來你不信,”陳樹野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夏綠“哦”了聲,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去一個陌生男人的家里,內心莫名有些小激動。但是她適時按捺了這種不合時宜的激動,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內心毫無波瀾。
“我家里沒其他人,你別擔心。但是有一只和小綠長得一模一樣的黑貓,你不要怕。”陳樹野在進門前反復強調,夏綠比了個“OK”的手勢。
推開門后,門后果然蹲著一只黑貓,體型比小綠大了整整一倍。
黑貓歪頭。
夏綠也歪頭。
小綠仿佛見到親人,掙脫陳樹野的胳膊,撲上去和大黑貓玩了起來。
夏綠驚奇的發現。真的是分毫不差,就連右后腿的白毛所在處都一致。
“它不會是小綠的媽媽吧?”夏綠換了拖鞋,蹲下身認真打量兩只可愛地像是建模的貓咪。
“不是。”陳樹野抓住她的后領一個使勁拎了起來,“嚴格來說,它就是小綠。”
夏綠咳嗽了一聲,聽見陳樹野繼續淡然說到,“只不過在這里它叫小藍。”
“……好土。”夏綠哈哈幾聲,才想起抬起頭掃視屋子。
果真是富二代的做派,入戶別墅啊簡直是,看這個大小,這層樓都是他家的。
“再來一個美琪美雪,就可以湊齊巴啦啦小魔仙了。”夏綠不知道他是否看過這種片子,只是干笑。
陳樹野聽她吐槽,抬手提了一下她的書包,挑了挑眼皮。
夏綠內心也無語了。
人家穿越吧,背著面膜手機小零食。她穿越,背了一書包作業。
然后她聽見陳樹野無情地笑了一下。
“笑個屁啊。”夏綠把書包取下來,陳樹野把它掛到了玄關處的鉤子上,“你不用學習嗎?你看著和我一樣大。”
陳樹野搖頭:“早過這年齡了。”
夏綠呼了口氣,原來還是個已經工作的魅力男性。
呸。魅力個屁。
夏綠坐到沙發上,陳樹野穿過屏風,到廚房給她倒了一杯紅糖姜茶。
夏綠摸摸肚子,陣痛感識相地襲來。
陳樹野還是有點東西,真會挑飲品。
“你可能會在這邊住的比較久,二樓左拐第四間是你的。我在第三間,有事找我。”
夏綠點頭,沒想到做個夢還能體驗豪門生活,讓她多來幾次也不是不行。
“那第一間和第二間呢?”夏綠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第一間是小藍,第二間是小綠。”
“……”
這簡直是男默女淚,貓貓都可以住這種豪華大氣上檔次的房子。
夏綠嘆了口氣,她得努力多久才可以給得起首付啊。
“你先上樓休息一下吧,睡一覺你就下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
夏綠聽話地扶著樓梯上樓,環繞式樓梯很是高端。
進門的時候,房間的燈自己就亮了,桌上的裝飾沙漏也卡點開始往下掉沙子。
這讓她有種莫名的緊迫感。
但是說不上來。
3.
夏綠睡了個朦朦朧朧的覺,聽到敲門聲后完全清醒過來。
她疏忽大意,沒有鎖門,陳樹野抱著胳膊漫不經心斜靠在門框上,眼睛的弧度散漫。
夏綠十分煞風景地打了個噴嚏。
陳樹野憫然,回身從房里拿了件厚衛衣出來。
夏綠套上衛衣,小腦袋從衣服里鉆出來,又順手從盒子里抽出紙巾擦擦鼻涕,埋怨這里的天氣怎么這么冷。
衛衣大了很多,像是一塊潦草的布料直接包在她身上。夏綠別無選擇,畢竟這邊太冷了,她要是穿身上那身校服出去,估計得被凍死。
夏綠站起身,陳樹野走在前面。
“我們去哪兒?”夏綠快步跟上他。
陳樹野沒有搭話,氣氛有些微妙,夏綠識相地閉嘴。
小綠和小藍窩在沙發上,小貓靠著大貓取暖,有些發抖。夏綠在內心喊了一百遍罪過,她忘了自己還有只貓在受凍。
正準備把小綠撈起來,就被陳樹野抓住胳膊攔下,然后一手提溜著小藍的后頸,一手拉著夏綠的手腕。
夏綠不知所措,眼光還留在小綠身上:“小綠它冷,你要不給它找條毯子……”
陳樹野把她拖到玄關處讓她穿鞋:“它的適應能力很強的,不用管它。”
夏綠拐了拐手腕,退后一步。
“你有沒有良心,它只是一只貓咪,我都這么冷,別說貓了。”
陳樹野耐心告罄,把鞋子踢到夏綠腳邊,一言不發。夏綠被這種眼神瞪著,整個人微微有些發抖,像個篩子。
二人僵持著,最后以夏綠的妥協作為終結。
“那你給它找條毯子,我跟你走。”夏綠彎下腰去穿鞋,鞋帶估計是被小綠玩過,打了一個死結。
因為緊張的情緒,導致她手心有汗,簡單幾下根本解不開。
陳樹野將一切盡收眼底,垂下眼皮弓身幫她解開鞋帶,順便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夏綠嘴角抽了抽,原來表現得再狠的人系鞋帶都是蝴蝶結。
“不用管它,如果它真的冷,會自己上樓。”
夏綠極不情愿點頭,陳樹野看她眼中的猶豫,把貓塞進她的臂彎里。
好重……小藍的體重之前是小綠的三倍。
夏綠蜷著手抱小藍,小藍轉動脖子,她看到小藍脖子上掛了只藍色的毛織鈴鐺。
她忽然想起小綠脖子上也有同款,跟著陳樹野出門的同時也不忘追根問底。
“小綠脖子上那個鈴鐺是你掛的?”
電梯里的味道有些悶人,夏綠放慢呼吸。
陳樹野默然。
不到一會兒,夏綠就感覺胳膊有些酸,想把貓塞回陳樹野手里,陳樹野沒接,以一種高高掛起的姿態看著她。
“它要熟悉你的氣息。”陳樹野的眼睛轉向變換的電梯層數上,輕微一聲,電梯門打開。
陳樹野走路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夏綠小口喘著氣追上他。
“為什么要熟悉我的氣息,它不是你的貓嗎?”小藍攀著夏綠的脖子,貓臉貼在頭發上,夏綠的姿勢十分奇怪。
出了電梯,就是地下車庫。
眾多車輛停放有序,陳樹野從褲兜里摸出鑰匙,準確無誤地走到一輛保時捷前。
夏綠認不得車牌,只當是一輛普通的轎車。
她坐上后座,懷里的貓輕松一躍飛到副駕。
……
夏綠一臉無語,貓都知道副駕坐著更舒服嗎?
陳樹野熟練地駛動車子,開口:“抱歉,它坐習慣了。”
夏綠一頭霧水,說實話她覺得沒什么大問題啊,畢竟他倆又不熟,為什么要因為這種小事道歉。
她搖頭,按下車窗,聲音隨著灌進來的風一起飄到陳樹野耳邊:“沒事啊,它才是你的貓,我又不是。”
一句正常的話,這個情景說出來就挺奇怪的,好像有股酸味?
夏綠的臉面著窗外,努力深呼吸緩解尷尬。
陳樹野眼神未動毫分,嘴角輕挑,放了一首柔和的純音樂。
夏綠咳嗽一聲,用手攏著自己被風吹亂的發絲,加大音量:“我們去哪里啊?”
“周市。”
陳樹野收聲以后,夏綠愣怔住,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周市,是她即使長大之后依舊不會忘記的地方。
七歲時目睹那場觸目驚心的案件后,她就整日整日做噩夢,嚴重到夜不能寢食不下咽,奶奶帶著她搬家后才好一些。
“為什么……去那里。”夏綠輕聲問。
車外燈光連成一幀一幀的動態模糊壁紙,點點星色給黑夜增加了孤獨的筆畫。
夏綠攤著手,努力把手心的汗風干。
“你忘不了那個場景,對嗎?”車速忽然慢下來,風也柔和許多。
夏綠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自己所經歷的,就轉過身看著他的側臉。
冷淡的氛圍替她回答這個刁鉆的問題,夏綠吸吸鼻涕。
“你會忘的。”陳樹野的聲音穩著幾分安撫,如同三月的風裹挾了夏綠的心。
“煩死了。”夏綠低聲細語。
行駛差不多一個多小時,車子停下的時候,夏綠的瞌睡剛好醒過來。
一睜眼就被強烈的光刺激地睜不開眼,夏綠緩和好一會兒,才勉強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人潮擁擠,川流不息。
一切的場景與她少時所見重疊,巨大的LED屏正播放著化妝品廣告,舉起紙巾擦汗的女人,一臉悠閑喝奶茶的高中生,還有門窗也攔不住的火鍋店香氣。
人群外站著一個眼熟的小女孩,正在吃冰淇,一臉懵懂地四處張望,在等她的奶奶。
這是她自己。
這些畫面,她此生難忘。
“還記得那個人是從哪個出口出來的嗎?”陳樹野撥了一下夏綠的高馬尾,后者回過神來,愣愣地伸出右手指向邊上有奶茶店的商場門口。
“那里。”夏綠眼睛有些酸澀,她被陳樹野攬住胳膊朝那邊走,夏綠聲音帶了幾分哭腔,“你又要帶我看一次,你真的不是好人。”
陳樹野蹙眉,對于夏綠的敏感膽怯,他感同身受。早些年時,他也是這樣。
“不是帶你再看一次。”陳樹野柔聲說,“你要攔住他。”
“我攔不住!”夏綠的眼淚涌出來,無奈打破了理智,“我試過,時間會不停循環,我救不了他們。”
夏綠的眼神四處掃射,很多人的衣著她都有印象。
陳樹野拍拍夏綠的肩膀,長嘆口氣。
“這次,你可以。”
夏綠淚眼朦朧地抬起頭,滿臉的絕望。
陳樹野從她手里接過小藍,從衣服里摸出一包小包裝紙遞給她。
“等會兒小藍回去纏住那個人,聽到槍響后,你負責拉穿紫色碎花裙子的姐姐向橋上跑,知道嗎?”陳樹野眼色瞥了瞥正前方,一個穿紫色碎花裙的年輕女孩正在發語音,滿臉幸福。
夏綠記得她,很久之前的一天,她渾身是血的照片被打了馬賽克用作新聞配圖。
“那你呢。”夏綠攥著陳樹野的的衣角,此刻他竟成了她唯一的信任。
“我去接應警察。”陳樹野晃動手里還亮著的手機。
“你報警了?!”夏綠驚訝,捂住嘴小聲問他,“可他沒殺人,警察不能逮捕他啊。”
陳樹野最后摸摸她的頭:“他是販毒人員。”
得到指令的夏綠緊跟著漂亮姐姐,距離不超過兩米。
姐姐發語音的內容她聽得確切,應該是在準備婚禮需要的東西。
一股遺憾感油然升起,貫穿了夏綠的心頭。
漂亮姐姐在商場外一家首飾店買下一對耳飾,剛付完錢,一陣響烈的槍聲驚動了顧客。
夏綠不得多想,拉著視野里的紫色就跑。擠開慌亂的人群,橋頭近在咫尺,夏綠聽到身后的人說:“慢點啊,小朋友。”
夏綠心驚,這個聲音分明不是漂亮姐姐的聲音。她倒吸一口涼氣,拉錯了!
不容思考,她逆流而走,到處張望,怎么也看不到目標人物了。
夏綠急哭,離嫌犯出來的門口越來越近,她有些崩潰。
愧疚感翻天覆地地攻擊包圍了她,她沒有鎧甲,只能退守城池。
尖銳沖破云霄的警鈴就在耳邊,夏綠看到一堆警察全副武裝地朝這邊過來。
黃色的警戒線迅速拉起。
第四出口出現一個黑色身影,身形和陳樹野很像,但不是他。
是嫌犯。
他顯然沒有想到警察抓的這么準,剛好是第四出口。
夏綠眼尖,注意到他右手掌外側有血跡。
血色發黑,不像是人血。
夏綠兩眼跟著發黑。
陳樹野從一堆警察中脫身而出,快步走過去拉著夏綠的手腕到警戒線外。
“陳樹野,我拉錯人了,我沒拉到那個姐姐。”夏綠帶著哭腔,吊住陳樹野的袖子。
陳樹野身體一僵,視野迅速轉動,最后停在人群的某處。
夏綠隨他望過去。
漂亮姐姐捂著嘴巴的手顫抖得厲害,眼睛里全是淚水,不可置信地看著黑色衣服的嫌犯。
嫌犯帶了口罩,眼光也精確地找尋到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撥開人潮,靠近警戒線。
陳樹野的聲音從頭頂傳進夏綠的耳朵。
“這個姐姐,是嫌犯的未婚妻。人很善良溫柔,你不要怪她。”
夏綠拼命地搖頭,看到漂亮姐姐淚流滿面。
嫌犯看著自己的未婚妻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側面過來的警察偷襲打下槍支。
他們進行了長達一分鐘的對視。
警察拷上他的雙手,正欲帶走,男人撲通一聲跪下來。
后面的事情夏綠沒有看到,陳樹野把她帶出人群,繞過警車從另一個出口進去找小藍。
小藍蹲在門口,安靜地等著他倆。
夏綠搶先一步跑到小藍面前,檢查了一下它身上,沒有傷口。
她松了口氣,把小藍抱起來。
“可是我拉錯人了。”夏綠自責地說。
“沒事。”陳樹野動作散漫地摸摸她的頭,似乎并不在意。
“那個姐姐……后面會怎么樣嗎?我只知道上一次她好像被殺死了。”夏綠壓低聲音。
“會患上抑郁癥,會在長久的時光里消磨掉自己熠熠生輝的靈魂,會在三十五歲那年選擇自殺。”陳樹野云淡風輕地說。
像是被一個驚天雷擊中,她只覺得一股涼意襲來,后背脊布滿了螞蟻攀爬的感覺。
“你怎么知道。”
日落了,紫色的晚霞暈染開來,飛機開過的直線開始溶化在云里。
烏鴉停在電線桿上,一排黑色成了生動的河。
鳴笛聲漸行漸遠,人群有的驚魂未定地作鳥獸散,有的興沖沖講著剛剛看到的事情。
小藍微微閉上眼睛,安然在夏綠懷中睡著,小爪子還不安分地張開又合上。
陳樹野的聲音很平靜,像是一潭激不起波浪的死水。
“因為,這是我所經歷的。”
4.
夏綠心跳漏了半拍,喉間也被扼住,吸進去的每一口氣都艱難無比。
忽然,又松下提著的一口氣。
這是夢啊,她擔心個什么勁。
夏綠眨眨眼睛,裝作很自然的樣子:“那我們經歷的不同。”
天色完全暗下來。
陳樹野把鑰匙插進孔里,平靜地點頭:“你經歷的在我之后,當然不一樣。”
“什么意思。”夏綠把小藍放到副駕駛上,坐到后座,對他的話疑惑不解。
“我十八歲的時候,你還沒出生。”陳樹野仿佛司空見慣,對這個問題并不詫異。
這有給她當頭一棒的感覺,夏綠噘嘴不服氣:“你看著也沒比我大多少,別說的像是七八十歲的感覺,少年老成。”
車子開始行駛,夏綠對剛才地漂亮姐姐放心不下,靠著窗戶邊,看到一群人圍擁著嫌犯坐上警車,漂亮姐姐也跟在警察身邊,應該是去做筆錄。
“這件事就這么完了嗎?”夏綠有些沮喪難過,就算是夢,她一想到有人因為自己的錯誤喪命就深感內疚。
“不算完,再過幾個月,我們還要過來一次。”陳樹野做解釋到。
“幾個月?”夏綠狐疑道,眉間染上一起憂慮,“你們這兒的‘冬至’可真長啊。”
“對于我來只有幾天,對于你來說是幾個月。”
“那還真是度日如年。”
保時捷又滑進黑暗,夏綠靠著椅背睡了一覺。來到這兒后,她的瞌睡就特別多,一點也沒有高三學生普遍擁有的失眠癥狀。
夏綠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場景熟悉,但她想不起是在哪兒。只記得在一條長長的溪流邊上,面前高山環繞,水聲清明悅耳,如奔跑的小精靈歡聲笑語。
溪邊的大石頭上,曲膝坐著一個女人。長發及腰,隨風飄起。淡黃色的裙子,雪白的手臂環地抱著腿。
夏綠站在距離她較遠的地方,身后的景色是白茫茫的,像是游戲的禁區,掃視一周下來才知道只有眼前是有效視野。
夏綠邁出一條腿,才發現自己輕飄飄地,下一秒就要飛起來的感覺。
她快速走到淡黃色裙子旁邊,好奇地看了看,正準備問,女人就撥開了頭發,露出臉。
額頭下的眼睛猩紅,應該是剛哭過,唇色蒼白,滿面枯黃。
夏綠想起一朵即將枯萎的連翹,想起那種破碎的美麗。
“姐姐,你怎么了?”夏綠背著手坐在她旁邊。
泥土松松軟軟,還有股香味,鉆進她的鼻腔,沁人心脾。
女人沒有說話,唇角微微笑著,堅定的目光望向溪對岸。
“姐姐,不要難過了。人各有因緣,那不是你的錯。”夏綠的手指在地上畫著圈圈,無力的說辭沒有一點用處。
女人猛地站起身,裙擺飄揚。
夏綠驚住,慢吞吞跟著站起來。
女人移動腳步,慢慢朝著溪里走。
夏綠著急忙慌伸出手要拉她,卻發現自己撲了空,她根本抓不住。
冰涼的溪水沒過女人的腳踝,小腿,膝蓋。
夏綠顧不得冰涼刺骨,跟著過去。
嘭。
煙花炸開的聲音,高樓坍塌的聲音,爆鳴聲,摔倒聲,哭聲。
如數擁擠上她的大腦,要把她活活剖開。
“前面出車禍了。”
陳樹野的聲音及時出現,如清水之源。
夏綠睜開眼,太陽穴一陣一陣突突地疼痛。
“車禍了?”夏綠沙啞著聲音,咳嗽一下,拉開車門。
車燈閃爍排起長龍,場景壯觀無比。路況好像是盤山公路,遠處的山一圈一圈全是亮光。
天上的河博愛地瀉閘,與人類共享富庶。
夏綠完全看愣住,前十幾年都沒見過這種場景,她很想拍下來。
她摸了摸衣兜,手機沒帶來。
陳樹野開了副駕駛的車窗,和站在路邊的夏綠說話:“上車來,小心感冒。”
夏綠聽話地上車,縮在陳樹野寬大的衣服里。
“我們還得這樣多久?”夏綠有些無言,高速公路堵成這樣,在她那里交通系統早就癱瘓了。
“對我來說一個小時,對你來說一天。”
“……”
夏綠麻了。
一天。
一天她可以做五套卷子。
算算時間,真實世界的她應該在二模,可惜肉身都不知道在哪里。
“山上那些都是車輛嗎,好壯觀啊。”夏綠扒拉著窗門。
“不是,那是看山人。”
夏綠多多少少知道這個工作,但沒想到需要在山上點這么多人守護。
“這座山是蛇山,有燈的地方就是一個蛇場。”
聽到這里她后脊發涼,屏住了呼吸。
“那這周圍,有蛇嗎?”夏綠很害怕蛇,從小就怕,看到當場跳激光雨的那種。
“有。”陳樹野點頭,“附近挺多動物的,什么蛇,狼,獅子,都有。”
“……”
夏綠不說話了,默默弓起身子爬到副駕駛,把小藍如同救命稻草摟在懷里。
貓咪敢和蛇打架,小藍此刻就是她的護身符。
車廂內沉默許久,夏綠打了個呵欠,腦袋里一個靈光乍現。
“對了,你今天說的那個姐姐,是怎么死的?”
“跳樓。”
夏綠“嘶”了一口氣,飄忽不定地小聲開口:“可我夢見她是跳河。”
陳樹野擱在方向盤上節奏拍動的手頓住,眼風也掃過來。
“我做夢一直都挺準的。”夏綠吐了吐舌頭,“所以這一次,是改變了嗎?”
陳樹野轉過頭,眉間鎖死,眼霧波瀾。
“有可能。”
“那我們怎么辦啊。”
“靜觀其變吧,你還記得她跳河的場景嗎?”
“我看不完整,只知道是在一條河邊。”夏綠焦灼地回憶著,思考怎么描述地理特征,“對了!就是在我們上次見面的那條河邊。”
陳樹野挑眉。
“這個夢不準,你別多想。”
“為什么啊……”夏綠低聲嘀咕,“以前的這種夢都準了。”
“因為我們見面的地方,是你的夢里。”陳樹野無奈,作答。
“現在也是夢里啊,說明還是有可能的。”夏綠狡辯道。
陳樹野確實是沒想到她還不能接受自己已經不再從前時空的問題,準備趁這個機會解釋清楚。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做好心理準備。”陳樹野睨了小姑娘一眼,后者表情放松,完全沒當回事。
“我之前說你已經過來了的意思,就是口頭意思。現在既不是你我的夢,也不是你以前的那個時空。你生物學應該選修過培養基吧?你可以把我們兩個人的世界理解成兩個培養基,你從你的培養基過來我的培養基,所以才能有效改變。”
夏綠顯然不信,雖然她確實經歷過許多夢境預示的事情,但對于時空穿越這種聳人聽聞的傳聞一概不信。
她相信科學,只要科學沒證明出來的,那就是謠言。
“謠言轉發過五百,監獄號子等你來。”夏綠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什么東西?”
“就是說你別再妄想說服我了。我呢,夢醒了就走了,是不會因為這種夢影響自己的人生的。”夏綠侃侃而談。
“你要相信。”陳樹野理解她的心情,順帶指了指橋旁邊的護欄,“你信不信,你從哪兒跳下去,死不了。”
夏綠顫抖一下,她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威脅的意味。
“你就是篤定我不會跳才這樣說的。”
“你想跳很久了,不是嗎?”陳樹野稀松地笑了一下。
夏綠泄了氣。
“你怎么都知道,連這個都知道。”夢里的人還真是一點隱私都不給她留,“不過那是幾年前的想法,現在好些了。”
陳樹野認真地盯著她,危險的眼光讓她無所適從。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陳樹野毫不隱瞞。
“喔。”夏綠有些相信了,答應一聲。
夏綠閉上眼睛,再不睡覺她恐怕被陳樹野就要瘋了。阻斷話題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陳樹野把她那邊的車窗關上,開始放純音樂。
“你損不損啊,我都睡覺了,你還放歌……”話音未落,遠方傳來巨響。
啥玩意兒。
夏綠再一次怔住。
漫天的火光卷襲而來,越來越近,前面的車輛都不翼而飛,獨獨剩下他們這一輛即將被火海吞噬的保時捷。
火焰的橙紅色占據完眼睛的前一秒,夏綠的視野被一雙溫熱的手掌覆上。
“蠢了,這都不知道擋一下。”
夏綠心悸無比,渾身沒有熱燙的感覺。
“我們還活著吧?”夏綠抖成了篩子。
“那不然呢,死人能交流?”
“也不是不行。”夏綠心態比以前強多了,這個情況還能玩笑兩句,“畢竟你們這兒的貓都能纏人。我們那兒的貓只是粘人。”
夏綠想起自己不久之前在商場見到的畫面,小藍窩成一個藍線團,慢慢恢復貓的形狀。
就這!你還敢告訴她不是夢?
她能把你打到天天做噩夢。
夏綠吞咽下去一口水,熟練地拉住陳樹野的手肘。
“算了,咱倆一起死也挺值的。可惜我死后做回人你就在我的夢里灰飛煙滅吧。”
還活著的陳樹野一臉黑線地瞪眼望向夏綠。
下一刻,他無情地掙脫開袖子。
夏綠扔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現在開始你聽好了。”陳樹野嚴肅地發出聲音,比以前冷了許多,“別隨時盼著我死,我死了你也回不去。還有,我和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這不是夢。”
“你在我的世界。”
5.
“現在開始你聽好了。”陳樹野嚴肅地發出聲音,比以前冷了許多,“別隨時盼著我死,我死了你也回不去。還有,我和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夏綠緊急反駁:“我不相信這不是夢。”
陳樹野的話擲地有聲,字字誅心。
“這不是夢。”
“你在我的世界。”
“噢。”夏綠慢慢睜開眼睛,首先入眼的就是他陰沉的臉色。
“信了?”
“不信又能怎樣,我總不可能在這兒和你吵架吧。”夏綠憋著一肚子氣,陰陽怪氣地說。
外面的景象又換了,黑蒙蒙的,年前不再是蛇山的樣子。
“我們被蛇吞了?”夏綠深吸氣,借著車內昏黃的燈光拉了拉陳樹野的袖子。
陳樹野搖頭,繼續開車。車子前燈照得遠,霧很大,可見度相當低。
陳樹野開地飛快,夏綠心率加速,呼吸停滯。
“你瘋了,霧這么大。”夏綠顯然被驚嚇到,“我來這兒沒多久都快被你搞死了。”
“咳。”陳樹野低沉地咳嗽一聲,車速放慢,“注意措辭。”
“措辭怎么了,不是中國話嗎?”夏綠抱著雙臂,小藍蹲在臺子上,專心致志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小藍動都不動一下。”
“你不知道嗎?”
“什么?”
“動物的眼睛可以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
“陳樹野,做個人,別嚇我。”
回到家中,夏綠首先癱到沙發上,看著激動無比搖尾巴的小綠這時活蹦亂跳,尋思陳樹野還真是個神,這都能猜到。
夏綠仰起頭望天花板,燈光刺眼,她便闔上眼睛。
確實是有些累,明明也沒做什么,就是感覺四肢無力。
陳樹野端來一杯紅糖水,杯底接觸到大理石茶幾的聲音清脆響亮。
原來他在廚房站了快五分鐘是在等水開。
夏綠挑眉,還算他有點良心。
夏綠喝完一整杯紅糖水,狀態可算是好了些。精神充沛以后,開始對陳樹野發動問題攻擊。
“對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周趨日嗎?怎么周市有白天?”夏綠摸摸自己的肚子,不解地問他。
陳樹野把電視柜上的盆栽移了個位置,靠著白墻。
“那不是在這個世界。”
“說具體點,你每次裝酷把話說得云里霧里時,我都想打你。”夏綠無語。
陳樹野笑了,趿著拖鞋走到沙發的另一邊坐著。
陳樹野穿的黑襯衫,夏綠穿著白衛衣。二人把沙發完全分成兩個溫度區。
說實話,她見陳樹野這么幾次,陳樹野幾乎都只穿黑色,難為他居然有件白色衛衣給夏綠穿。
“我們開車的路上,再次穿越了時空。你可以簡單理解為你的世界為第一世界,我的為第二世界,而剛才去的那個地方是第三世界。當其中的一個世界被改變,另兩個世界也會有較之前出入的變化。”
“哦,原來真的是穿越了。”夏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感嘆道,“好酷啊,我還真沒想過我有穿越的機會。”
“所以現在,我們的世界已經有所不同了。”
已經不同了嗎?
夏綠無從求證,畢竟她沒有任何途徑去了解當年被殺害的那幾個人的方式。
陳樹野知道她不信,就拿出自己的手機。黑色的機殼遞過來,清冷孤寂,和他人一樣。
“你查查2008年周市槍擊案。”
夏綠收到指令,找到屏幕上的瀏覽器,點進去搜索這個關鍵詞。
沒有相關網頁。
夏綠咬唇,把手機遞回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世界也改變了嗎?”
“都變了。”陳樹野點頭。
“為什么啊,你怎么去的第三世界,還有我們路上遇到的那個火焰球,到底是什么情況。”她一股腦把所有疑問說出來。
“因為小藍是第三世界的貓,只要有它在,我們就可以在世界系統微弱的地方到達另一個世界。”
“所以小綠是第二世界的貓,能帶我來這兒,對嗎?”夏綠瞬間理解到這句話,“可是我回家的那條路天天都走,怎么會突然成為微弱的地方?”
“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像結界,它會隨著空氣和時間流動,這些都是看不到的。他們都不能過來,因為沒有引物。”
夏綠點頭總算是相信陳樹野的“胡話”了。
“火焰球只是幻覺,你低血糖犯了。”陳樹野引回話題。
“……損得很。”夏綠黑臉,背過頭去,“那你還假裝擋了一下,真是沒意思。”
陳樹野翹起嘴角,他只是想嚇唬一下夏綠,免得她不聽話。
周趨日真長啊。
夏綠躺在床上的時候,心想。
來這兒這么久,居然還是夜。
她打了個呵欠,沉沉地睡下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翻身不小心掉到床下。
還挺尷尬的,屁股摔得生疼。
燈的開關在另一邊。
就離譜,黑黢黢的環境,她摸了半天才摸到床沿,艱難地坐起來,準備開燈。
奈何夏綠同學不僅怕黑,方向感還不強,怎么找都找不到床頭,伸出手在空氣中亂摸都用盡了勇氣。
終于。
“陳樹野!”夏綠提高一點聲音,想著他應該不用睡覺,這個音量也不會擾民。
十秒鐘后,門被擰開,站在門口的陳樹野“啪”地按下開關。
“怎么了?”
男人眼神慵懶惺忪,穿著黑色睡衣,長褲直直地墜著。
夏綠哽了一下。
“沒事,找不到燈的開關了。”夏綠臉紅發窘,發現自己正在床尾,而且再往前點就要掉下去了。
夏綠趕緊爬回被子里,睡得像顆蠶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陳樹野沒有半點不耐煩,邁著長腿走過來把手機放在她枕邊。
夏綠這才想起自從來到這兒,自己的手機都沒見過光,可她不知道自己把手機放在哪兒去了。
“你有多的手機嗎?”夏綠露出一顆頭。眼神清澈地望著陳樹野。
“有。”
“我手機不見了,你能不能把這個借給我用。”
陳樹野點頭,把垂下地上的一角被子抬起來放到床上。
“你需要睡覺嗎?”夏綠好奇,對于他來說,這只是個夜晚的長度。她還以為陳樹野可以通宵不睡覺。
這下輪到陳樹野沉默了。
“我雖然和你不在一個世界,但我也是人。”陳樹野說。
“okok,你回去睡覺吧。”夏綠用被子蒙住頭,聽到陳樹野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門被帶上才把頭伸出被子外。
陳樹野這個……殺千刀的,還順便把燈關了。
也行,那就睡覺吧。
十分鐘后。
夏綠精神抖擻地從床上坐起來,摸到手機打開照明,順勢開了室內的燈。
手機上顯示時間:23:18。
搞半天這才十一點?
夏綠蔫答答地翻看著手機屏幕,都是出廠自帶的軟件,壁紙也是深黑色。
他真的很喜歡黑色。
夏綠點進個性主題,給他換了一個青春靚麗的土豪色——香檳金。
馬上又換回去了。
這樣不禮貌。
夏綠想著。
燈花笑
陸曈上山學醫七年,歸鄉后發現物是人非。長姐為人所害,香消玉殞,兄長身陷囹圄,含冤九泉;老父上京鳴冤,路遇水禍,母親一夜瘋癲,焚于火中。陸曈收拾收拾醫箱,殺上京洲。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若無判官,我為閻羅!*京中世宦家族接連出事,殿前司指揮使裴云暎暗中調查此事,仁心醫館的醫女成了他的懷疑對象。不過......沒等他找到證據,那姑娘先對他動手了。*瘋批醫女x心機指揮使,日更,每天早上七點更新,請支持正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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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pk+發癲+神豪大哥大姐+系統】林歲綁定了直播撈錢系統,撈錢越多,獎勵越豐厚。簡單,粗暴,不要臉。為了留住直播間的大哥大姐們,林歲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藝來整活洗腦。直播間大哥想看穿嗨絲跳舞?跳!林歲頭戴嗨絲,搖頭晃腦,并贈送一首壓聲喊麥,震穿大哥耳膜。大哥:“……”感覺是來打劫我錢包的,但是,好上頭……直播間大姐想看年輕帥小伙兒?有的姐妹,有的。林歲直接打開連麥,呼喚水友,“想少奮斗十年的小伙兒,上麥!”直播間秒變非誠勿擾。大姐:“……”就是這種感覺!這種后宮選男寵的感覺,爽!上至70級大哥大姐,下至1級小透明,林歲全部忽悠瘸了。狗來了都得給她留兩個子兒再走。撈錢不斷撈撈撈撈到厭倦。…某天,平臺首頁突然出現林歲的直播推廣。上面赫然寫著,林歲,顏值主播區一姐。眾水友:誰?林歲?喔,那真是一個令人毫無欲望的顏值主播。看她一眼都感覺兜里少二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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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萌崽,多獸夫,修羅場,空間,異能】完成了生子任務,南知歲在渣了七個獸夫,生了七個崽子之后,拋棄他們,離開獸世了。五年后,被拋棄的七個獸夫和崽子們的怨氣匯集,怨氣沖天,獸世震蕩。不得不將南知歲再度送還獸世,要她安撫獸夫們和崽子們的怨氣,拯救世界。身為渣雌的南知歲,回到獸世之后,面對著一個個被她辜負過的雄性委屈控訴的眼神。“……”救命啊!誰來救救我!*身嬌體弱易推倒的狐貍雄性。被她用三張獸皮賣做獸奴隸。剛成年就被契約的團寵人魚殿下,憤怒地想要和她斷絕伴侶關系。重傷時被強行契約的戰鳥雕獸人,追著想要殺了她!流浪獸人頭目冷血蛇獸人喜歡將她困山洞里。還有被害入獄成為獸囚犯的銀狼兄弟。以及看起來很乖,實則一肚子壞水的九色鹿。*在渣雌回歸前,崽崽們:“我不需要壞雌性。”在渣雌回歸后,萌萌崽崽們爭先恐后地道:“娘親娘親,抱抱~”為了爭奪母愛,崽崽們一門心思的雞爹:“爹爹,我們子憑父貴,你要努力爭寵!”
退下,讓朕來
【實體書已出版】沈棠在發配路上醒來,發現這個世界很不科學。天降神石,百國相爭。文凝文心,出口成真。武聚武膽,劈山斷海。她以為的小白臉,一句“橫槍躍馬”,下一秒甲胄附身,長槍在手,一人成軍,千軍萬馬能殺個七進七出!她眼里的癆病鬼,口念“星羅棋布”,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排兵布陣,信手拈來!這TM都不能算不科學了!分明是科學的棺材板被神學釘死了!而她——“主公,北郡大旱,您要不哭一哭?”沈棠:“……”“主公,南州洪澇,您要不多笑笑?”沈棠:“……”————————看著被她干掉的十大碗米飯,比臉干凈的口袋,以及一群嗷嗷待哺、不懷好意、整天惹是生非的村民,疑似飯桶轉世、真·靈魂畫手的村長沈棠,不得不放棄心愛的畫筆,被迫走上應聘諸侯之路。PS:已完結種田爭霸文《女帝直播攻略》,休閑慢穿大佬文《大佬退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