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夜雨透涼
- 憶是一段迷失的線
- 唐南花盈盈
- 1813字
- 2020-11-26 14:33:10
她怎會患了郁郁癥?
心里很亂。難以相信。
聽鷺說,葭已經一年多沒上班了,全靠家人接濟。去年8月左右確診,那時候很嚴重,她記不清楚應該吃多少藥,吃哪些藥。她整晚整晚的失眠,長期失眠,大腦不能修復,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她甚至忘了怎么發微信,因為藥吃的多了還發生過意外。
翻開她的微信,頭像是一個象征法律公平公正的天秤,昵稱不知什么時候改成了“法小呆”。個性簽名顯示:“暗夜之光”。
記得之前,葭的微信頭像是一張她自己的照片。金黃的銀杏林里,她挽著發髻,穿著粉色外套,一條鮮紅的圍巾襯托著她姣好的臉龐,顯得格外耀眼,又溫暖恬靜,她側身輕撫著圍巾,一切都那么美好。
葭的朋友圈設置了半年可見,除了一條線,什么也沒有。
微信相冊封面是一團黑暗里的白色煙圈,虛幻,縹緲,蔓延,掙扎,像藏著一個難言的迷。
打她的電話,果然關機。
根據班長給的小區名字,我在網上查了小區物業電話,希望物業的人先去敲敲門。
物業說,之前也有人讓去敲那戶的門,也是下午上班時間,敲了兩分鐘沒人回應,可能出門了或者去上班了。
我堅持懇請物業去看看。
電話掛罷一段時間后,物業回電了。物業說,有人去敲門,但沒人回應,房東也聯系不上她。物業最后說,建議報警。
不敢多想。想著她只是關了機,在看書,或者在睡覺。我計劃著下班后先去她住的地方看看,不開門的話再找物業、找房東,實在不行,再報警。
為什么沒有家人陪著她呢?今年過年在家里時間比較長,老家那邊人也比較多,葭可能不想待老家,她不想見人不想說話。
鷺說,她也沒想到葭會病的這么嚴重。葭在情緒好的時候會跟她聯系,情緒好的時候葭的思維和語氣跟正常人沒啥區別。所以也不能判斷她的情況。平時她跟葭聯系也是不回信。
最近一次聯系是在10月14日,跟她聯系不上的時候,鷺試過給她買個小禮物寄過來,發現凱快遞被簽收了就沒在意。鷺說,原來的校友山也跟葭聯系的多一些,葭會用山的視頻賬號看視頻,山告訴鷺,11月3日還有觀看記錄,近十來天沒記錄了,跟葭聯系不上。
鷺說,大家都聯系不上比較擔心,本來她爸今天要來鄭看她的,不知因為什么事沒有來。想著我在鄭,來看看她,有動靜就好。
心里很亂,坐在車上時我在百度上輸入抑郁癥,想知道怎么跟抑郁癥病人相處。網頁顯示,抑郁癥患者的朋友要做的就是,適應,理解,讓她感覺需要的時候一直在就好。
順著導航走到了一個小區的小門口,正好有個男士在門口,等人,我跟他確認了,正是葭租住的小區。我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有些沉重的水果,看著偶爾刷卡進出的男女走過,雨聲,門禁咣當咣當聲交織,沒有人聲,這會兒是下班時間。
跟甯語音溝通位置,她還得一會兒。趁著有人進出,我擠進了小區。我想,萬一葭不開門,需要找到物業,找到房東。正好有人經過,我大聲問,X號樓在哪?是個男士,他說一直往里走再拐。我問,物業在哪兒?他說物業這會下班了。心里一團亂,我決定等著甯,有熟人在身邊我才能安定下來。
跟在人后出了小門。我問甯,在哪下車,她發了截圖。下意識感覺應該是在右邊路口,我向那邊走去,那邊有這個小區的主大門。
走在雨里,稀稀拉拉的門店,微弱昏暗的燈光,看到一個挑高較高、像是小區大門的地方,鐵柵欄大門向里是數個高高的臺階,看來這是人行通道。鐵柵欄一側留有一個一米左右寬的感應門,另一側角落立著一個單人門崗簡易板間。提著食物的年輕男女、風馳電掣的快遞小哥,在鐵柵欄感應門口擦肩而過。
看了一會兒,我走到門崗處,那里有個60歲左右的保安大伯,看起來很溫和。跟他講了葭的事兒,他有些詫異,但對于抑郁癥表示理解,說著現在年輕人壓力大之類的話。他說,警察可以破門而入,保安沒這個權利,要是聯系不上還是建議報警。我聽他說著話,盡量不去想別的。
甯發來語音,讓我分享定位。我看著定位,手機信號不穩,看著右邊的定位信號怎么也不過來,又好像她從我旁邊經過走遠了。來不及開撐傘,我走到路邊,語音問甯,穿什么衣服之類,看到20~30步遠的地方,有個把手機湊耳邊的人,應該是甯,她背對著我的方向。我朝她大喊,她似乎聽不見,又走遠了。我又急切地朝著她大喊,喊她的名字,一聲出去,聲音似乎被冰涼的夜色和雨聲困住了,怎么也散不開。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用這樣大的聲音說話、呼喊了,在城市生活,我們生怕自己吵到別人,叨擾到別人,安安靜靜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便好。
似乎一切徒勞,雨水嘩嘩,我站在雨里,不管不顧,急了,對著手機大喊,看她做出播放動作后,又朝她招手大喊。
塵世的各種聲音如此混亂,任我聲音嘶啞,她似乎怎么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