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飯后,昭離吵著要出門去,容卿沒理她,她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的跟在容卿身后,容卿一回頭就見她撇著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這里好無趣,也沒有小溪,沒有湖。”說完又噘著嘴看著容卿。
其實此處院子并不算特別偏僻,離院子十里遠的地方有一處小鎮,初一十五時附近村子的人都會去那趕集,雖比不得京都城卻也還算熱鬧。
容卿并不喜熱鬧,但昭離自小生在京都城,丞相府里也是丫鬟小廝成群,想來是熱鬧慣了的。在人跡罕至處憋了兩月有余,什么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也膩了。
“去換身男裝。”容卿妥協了,打算帶她去鎮子里逛逛。
昭離立刻打雞血一般驚喜的瞪圓了雙眼:“你要帶我出去玩兒嗎?真的嗎?”
“嗯。”
見昭離歡快的跑回房換衣,容卿往院外樹林里瞧了一眼。
從院子出來還要走好長一段林間小路才能上官道,小路極其隱蔽,大概正是因此平日里并沒有什么人發現這里,偶爾有一兩個砍柴的來也被匿在樹林里的暗衛學野獸叫給嚇跑了。
昭離換了一身淺色男袍,長發綰在頭頂用玉冠別好又戴了一頂白紗制的帽子,手中捏了一把折扇,活脫脫一個俊俏的小書生模樣。容卿則還是一身萬年不變的月白色長袍,氣質清冷得像額頭上寫了“生人勿進”幾個大字一般。二人站在一處莫名的和諧養眼,若旁人見了定會以為這兩個小官人有斷袖之癖。
官道旁停著一輛馬車,趕車的自然還是淵墨。昭離不知淵墨的身份,只知他是容卿的護衛。她曾問過容卿的來歷,容卿并沒有告訴她,她便自行腦補容卿和她一樣也是逃婚出來的。就像她逃婚時也帶著小蝶,他自然也要帶個護衛。
二人上了馬車后淵墨趕車往小鎮的方向行去。
“容卿。”
“嗯。”
“我有個貼身丫鬟叫小蝶。”
“嗯。”
“同我一般大,生的也很好看。”
容卿沒應,側過腦袋看了她一眼,神色略帶疑惑。
“你家淵墨護衛成親了嗎?”
淵墨一聽,驚得差點從馬車上掉下去。他雖然沒有成親,但他也不能接這根紅線啊!否則忘川閣里的殺手女頭領怕是要取了他的狗命。
“他有心上人了。”
車外的淵墨松了一口氣,幸好他家公子沒有拿他的終身大事去討好小郡主。
“這樣啊...”昭離有些不甘心:“那你有嗎?”
淵墨一個踉蹌掉下了馬車,又迅速爬上去坐好,若無其事的趕車,耳朵卻豎得老長。
“......沒有。”確實沒有,拒了天啟國美艷的大公主燕云羅,外面都傳他喜歡男人。
“那太好了!”昭離拍手笑,隨后又嚴肅的對他說:“你不要喜歡別人啊!你要是想喜歡的話,就喜歡我吧!”
淵墨:這小郡主到底知不知道羞啊!
容卿愣了一下,依舊面無表情,轉過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淵墨又一驚。
昭離美滋滋的擺著腦袋,心情甚好。
這兩個人可怎么得了,一個傻乎乎的,一個高冷的不行。他家公子這擺明了是對她有意,她卻只認為他家公子只是答應了如果要喜歡就會喜歡她,這哪里是如果,分明就是已經。
淵墨搖搖頭,嘆了口氣,想不到視女人為毒物的第一公子居然會對一個小丫頭動了心。
......
“嘖嘖...這兩個公子,長得真是俊俏極了!”
“咱們這十里八鄉恐怕是出不了這樣俊俏的公子,怕是路過要去京都城的吧?”
街邊擺攤賣豬肉的張大媽和旁邊買菜的李大媽看著眼前走過去的兩個公子,偷偷的咬耳朵。
昭離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多人了,雖比不得京都城的熱鬧,但畢竟憋悶了這么久,眼前的熱鬧景象也足以讓她樂不思蜀了。
街上行人乃至街邊商販紛紛看直了眼,更有人竊竊私語。
劉荷花:“我看這兩個公子是兄弟兩!真是俊俏!”
何村花:“我瞧肯定是斷袖,你看那個小公子長得跟個女人似的,比女人還漂亮...”
楊梅花:“胡說!看年紀,那個小公子肯定是年長那個公子的弟弟!”
何村花:“喲喲喲,你就生怕別人是斷袖,就算不是斷袖也瞧不上你!”
劉荷花:“那能瞧得上你?”
何村花:“瞧不上我也瞧不上你,你當你有多好看呢?”
楊梅花:“荷花姐好歹是我們村長得最好看的...”
......
“容卿,你嘗嘗。”昭離拿著一串糖葫蘆遞到他面前。
“不吃。”
“你嘗嘗嘛!這個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我和小蝶都喜歡吃呢!”她又湊得近了些,咧著嘴滿眼期待。
容卿眉頭皺了一下,薄唇輕啟從串糖葫蘆的棍兒上咬下一顆含在嘴里,淵墨在后面驚掉了下巴。
淵墨:不得了啦!我家公子吃糖葫蘆了!!!!
“好吃嗎?”昭離笑瞇瞇的問他。
“嗯。”
她高興的擺著腦袋轉身繼續往前走去,蹦蹦跳跳像只兔子。
容卿含著顆糖葫蘆有些出神,這味道,他有多久沒有吃過糖葫蘆了?上次吃的時候好像是十五年前了,如今他已經二十有一了,好像是挺久。
看著在前面搖頭晃腦的昭離,眉目間又多了幾分柔和。
逛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暗。淵墨上前提醒容卿該回了,今日是十五。
容卿抬頭看了看天色,喚了一聲:“阿離。”
“嗯?”昭離回頭,嘴里還咬著半塊兒酥。
他喚她阿離,淵墨渾身打了個顫。
“回去了。”他有些不忍,剛出籠的小鳥又要被捉回去了。
可昭離好像并沒有什么不滿,“哦”了一聲就朝他走來了。
“你...想回去嗎?”他試探的問她。
“不想啊!”她把嘴里的酥嚼碎了咽下去:“可是你要回去了啊!”
容卿的心似乎被她溫暖的小手揉了一下,竟破天荒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昭離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往他胸口上蹭了一下,淵墨連嘴也合不上了。
何村花:“你看你看,我就說是斷袖,你們還不信!”
楊梅花:“......”
劉荷花:“......”
今天是闖了什么鬼了?淵墨坐在馬車上,一只手牽著馬繩另一只手扛著根插滿糖葫蘆的稻草棒。
他家公子這是中邪了嗎?往日要是有女人碰了他,他就要砍了人家的手,燒了被摸過的衣服,絲毫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如今居然主動去摸了個小丫頭的腦袋,還讓她在自己懷里蹭。中邪了中邪了,看來要找個法師來做場法事才行!
“容卿你怎么了?”馬車內傳出昭離驚慌的詢問聲。
淵墨聽著不對,忙問:“公子?”
“淵墨護衛,容卿他渾身冰冷!”她一靠近便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糟了!寒毒發作了!淵墨甩了一下馬繩,馬兒跑了起來。
“還請姑娘照看一下公子,很快就到了。”
“哦...哦哦。”
昭離沒有照顧過別人,有些不知所措。隱約聽見容卿說冷,馬車里也沒有什么御寒的衣物,她一慌便一把抱住他讓他能暖和些。
容卿身子有些僵,瞇著眼看見昭離正趴在他胸口,雙手不住的揉搓著他冰冷僵硬的雙臂,用盡力氣想抬手將她推開。
寒毒發作后,中毒者身上發出的寒氣猛烈,靠近者若非有內功護體必定會被寒氣所傷,這也是為什么每當他寒毒發作必須要泡進溫泉的原因。若只是泡在浴桶中,要不了多久浴桶中的水便會凍成冰,而溫泉有源源不斷的熱水涌出,便不會凍結。
“容卿,你別怕,很快就到了...”
他渾身無力,推不開她,卻聽見她聲音漸小,搓著他雙臂的手也不知何時沒了動作。
“淵墨。”
“公子?”
“再快些。”
“是!”
若不再快些,恐怕她要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