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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個瘋狂的想法

  • 赤櫻
  • 影子
  • 4615字
  • 2020-11-27 10:11:25

允兒,你去哪里了?

我站在一家日式酒店的餐廳湖間走道上。這間餐廳建在了一片平靜如鏡面的湖水之上,建筑風(fēng)格頗為日式,但這種架設(shè)湖面的設(shè)計卻尤顯西式與現(xiàn)代化。我生怕允兒貪玩掉進了池子里,反復(fù)輾轉(zhuǎn)于餐廳的角落,喚著她的名字。然而在搜羅一遍無果后,我便焦急地朝著酒店玄關(guān)跑去,想要尋求幫助。日式復(fù)古原木風(fēng)格的酒店大堂在打上了明亮的橘燈后竟也變得金碧輝煌,我見酒店前臺沒有人,又繼續(xù)朝著酒店大門走去。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周圍種滿楓樹,深秋了,楓葉姹紫嫣紅,一陣風(fēng)吹過,已開始飄零。我看見有一位身著藍色襯衫和黑色長褲的酒店工作人員正在清掃落葉,動作不緊不慢,身姿挺拔。

“Excuse me.(打擾一下)”

他回過了頭。

嘀嘀嘀嘀嘀嘀……

原來是一個夢。

清晨七點。

我看了眼身旁仍在熟睡的允兒,她抱著米色娃娃,憨憨地小聲打呼,可愛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想咬上一口。

我通常會在打點好一切后才會去喊醒她。允兒在我輕輕調(diào)弄下,扭動著她肉肉的小身軀,慢慢睜開了眼睛:“外婆?外婆?”

“是媽媽。我們周末再回去看外婆,好不好?”

“嗯。”

允兒雖然話不多,但能聽明白道理,仿佛是個小大人,常常躲在一邊靜觀一切。我還沒有和她認認真真說過爸爸媽媽的事,但她仿佛能懂。當(dāng)我們在臺北機場準備進入安檢通道時,她竟非常有禮貌地對著送行者揮手說再見,不哭不鬧,并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因為換作是以往,她總會故作撒嬌地要在場所有人陪她一起坐飛機呢。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對她太殘忍了?

和親人在一起的時候,總讓我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所以,在回上海打點完一切后,聽了晏宸的建議,我獨自出門散了心。他大概是對這件事唯一一個沒有持反對意見的人,當(dāng)然也沒有很認同地站在我這一邊。他只是說,你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把女兒送進幼兒園后,我便去赴晏宸之約。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也才過了四個月,但卻感時光飛逝,他還是那個他,而我卻不同了。

走入咖啡館時,我一眼就看見晏宸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他穿著白色襯衫,系著領(lǐng)帶,西裝平整地搭在旁邊的座椅上,埋頭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眉頭緊鎖。他不說話,就像現(xiàn)在這樣靜靜地專注自己的事情時,冷峻極了——五官深邃,皮膚黝黑,身材修長,像極了一位從油畫中走出來的貴族爵士。我緩緩朝他走去,當(dāng)他感覺到有人靠近時,抬眉瞥了眼,看見是我,便揚起了頭,咧開了他的大嘴巴,傻傻地朝我露齒大笑。是的,他很陽光,絕對不是外表看起來那么桀驁不馴。

“怎么樣?我推薦的那個旅館不錯吧!”

“嗯,是不錯。只是從奈良一路開到有馬路程太長了,很累,加上來去匆匆,也沒有好好逛,多少是遺憾的。有機會還想再去一次。”

就因為那句“不再逛一下嗎?”我暗自地想。

“下次問問大家時間,可以一起安排下,你還能給我們當(dāng)個導(dǎo)游。”

“什么?你沒去過呀?”

“嗯!”

“虧你還這么義正詞嚴地推薦給我,原來是把我當(dāng)探路。”

晏宸狡黠一笑,隨后低下了頭,笑出了聲。他口中的“大家”是我們閑時一起組建的歌舞樂團。確切地說,是他帶我進了這個奇妙的樂團。想想那時,我們還都只是高中生。

晏宸比我大兩歲,因為代表學(xué)校去維也納學(xué)習(xí)交流了一年,回來后才“留級”到了我所在的班級。他的風(fēng)云事跡從他歸來后就傳遍校園,校園宣傳欄里也總會張貼他的游學(xué)事跡與心得感言。他彈的一手悠揚的鋼琴,打的一手不錯的籃球。爵士、民族舞、街舞也不在話下,能說會唱,看似玩世不恭但成績卻名列前茅。這個風(fēng)云人物自從來了我們班級,下課時教室便門庭若市,前來打聽的女生絡(luò)繹不絕,更大膽的則是直接闖進教室遞書信,看得我們目瞪口呆。

而晏宸卻不以為然。聽說他從不拒絕,也不接受,即使是面對早已向他表明心意的女生時,也總能應(yīng)對自如,與其談笑風(fēng)生。他穿梭在不同女生之間,時而幽默風(fēng)趣,時而高傲冷漠,著實讓很多旁觀者討厭。

記得高二那年,全校組織東海農(nóng)場露營的那晚,天特別凈透,遠離城區(qū)的農(nóng)場上空掛滿繁星,點點閃爍匯聚成的星空像極了書本中所描繪的銀河。那晚,好多人鼓起勇氣表白了,農(nóng)場草坪上盡是少男少女的羞澀、牽手與擁抱,這種青春朝氣被這夜空襯得格外明艷動人。

當(dāng)然,這些少男少女中自然不包括我。那是因為,自從懂得些男女之事時,我便被父母灌輸戀愛是大學(xué)畢業(yè)后才能去做的事情。在這種耳濡目染下,我也幾乎成了絕緣體,雖說長相也不差,但還真的沒收到過誰的表白。在今天這個日子,我竟覺有些尷尬,便識相地獨自散起了步。我一個人踱步到農(nóng)場邊的草堆,老遠便看見有個人仰天躺在那里,雙腿修長而筆直,鼻梁高挺,走近一看,原來是晏宸。

“這樣不太好吧。”我已經(jīng)不記得一路上有多少女生跑過來問我晏宸去哪里了。

“嗯?”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便拍了拍身邊的草堆,“挺舒服的,試試看。”

我跳了上去,舒服個鬼,海邊潮濕得很,夜間陰冷,仿佛濕氣可以經(jīng)由屁股鉆入體內(nèi)一般,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但我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蜷起雙腿,雙手向后支撐在草堆上,看了眼身邊閉目的他,抬頭怔怔地望起了星星。

“聽說你會小提琴,爵士與街舞也跳得不錯。”

“嗯,會一些吧。誰告訴你的?”

“你是語文課代表,作文也總拿高分,會寫歌詞嗎?”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依舊繼續(xù)問著。

“我沒寫過歌詞,但是寫詩還是可以的。你怎么知道這些?”

“有興趣加入樂團嗎?來看看也無妨!”他突然興奮地直起身子,充滿期待地望著我,眼中似有星辰。

就這樣,我加入了他組建的樂團,一晃就是十余年。這次我回來,他雖不支持也不反對,但我猜,光是為了樂團,他是開心的。

“怎么樣?決定回老東家,做回你的職場女強人嗎?”他突如其來的正經(jīng)打斷了我的思緒。

“嗯……”

我皺了下眉,抿了口他事先為我點的茉莉綠茶,身體略微向前傾,清了清嗓子,也認真了起來:“晏宸,其實,我有個瘋狂的想法。你幫我看看,我們可以嗎?”

“哦?”晏宸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利索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屏幕,換了個坐姿,“你接著說。”

他向來是一個友好的聆聽者。我的話、我的思想不論多么淺顯幼稚,他總能讓我覺得自己是被重視的,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盡管如此,我還是遲疑了一會兒,怕說出來會被他打趣,話術(shù)在腦中翻來覆去組織了好久,才緩緩說出了口:“我想把我們的,不,是你的樂團商業(yè)化,我覺得我們能成功。”

晏宸的目光怔住了。我沒有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繼續(xù)說了下去:“我知道,我們離商業(yè)化或者說職業(yè)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我們的粉絲基礎(chǔ)很好,很穩(wěn)定,與我們同齡,也有消費力。既然我們?yōu)闃穲F投入了那么多,既然我現(xiàn)在可以全職專心去經(jīng)營它,為什么我們不能讓它成為更多人心目中的理想國?我會做出詳盡的計劃來打動你,但我還是想事先聽聽你的想法,畢竟它是你一手培育的……”

我雖然一股腦兒說了那么多,但越說到后面,越感到底氣不足。此時此刻,我需要一句認同,好讓自己更堅定地朝著這個方向走下去。畢竟,我們?yōu)榱诉@個樂團,錯過了很多,所以才更不希望看到它隨著我們一起變老,慢慢被擱置。

其實,我和晏宸真正開始熟絡(luò)起來并不是因為同在一個樂團,而是源于在加入樂團不久后,班級的一次座位調(diào)整。因為高二下半學(xué)期課業(yè)加重了,好多同學(xué)的視力度數(shù)也加大了,所以班主任為了照顧后排看不清的同學(xué),硬是做了一次調(diào)整。我的視力一直很好,也屬于讀書努力刻苦的乖學(xué)生,自然就被挪到了最后一排,而晏宸自那以后就坐在了我的前面。

他屬于瘦高型,但肩膀很寬,坐在前面,我如臨大山,只要他稍稍坐直,幾乎就能死死擋住我所有視線。

“喂,低下點。”我們的友誼大抵就在自己一次次拍打他后背的過程中建立起來的。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無禮,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就會將橡皮往后扔,每次都能正中我的額頭。

雖然我們沖突不斷,但現(xiàn)在想來,那時我們之間那些美好的小確幸總占多數(shù):比如,看到他上課趴著睡著時,我就會特別認真地記筆記,然后在下課時故作姿態(tài)地將本子扔在他的桌上;而他,只要看到我在練歌,便會犧牲打籃球的時間,“漫不經(jīng)心”走到我跟前幫我糾音,教我如何發(fā)聲……

要說我們之間是不是有過一段“朋友之上,戀人未滿”?我不知道。我只記得高二期末分文理班的前一天,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分發(fā)暑假作業(yè)的我;我只記得高三的那個愚人節(jié),他在午休時把我喚到教室門口,霸道地對我說:“高考結(jié)束后,做我女朋友吧。”我只記得他常會半開玩笑地指著自己的臉頰,俏皮地對我說:“要不要親我一下?”我還記得高三那段時間,無論課業(yè)多重,我們都沒有缺席過任何樂團活動,仿佛只有在那里,我們才能坐得更近一點。

高三是我們這個樂團開始擁有粉絲群的時候,那時樂團共三十二人,男女對半,皆是俊男靚女的同齡人,并且大部分成員都如晏宸那般,在學(xué)校也算翹楚。他們都會樂器,都能載歌載舞,其中更有一些懂得如寫詞、作曲、編曲的幕后技能。整個樂團通過不同成員組合,任何風(fēng)格都能駕馭,逐漸在上海有了些小名氣。

因為我和晏宸的小私心,在高三那段時間,我們成了樂團最為活躍、刻苦的成員,自然而然,最后也都成了樂團的核心主力,但我們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們二人高考都失利了。自負的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復(fù)我的電話與短信,愚人節(jié)的那個約定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程曦……”

大約過了十幾秒,晏宸開口了,他的目光溫柔起來,但言語中依舊帶著犀利的理智,“第一,樂團不是我的,是我們?nèi)€人的,你不僅要說服我,同時,你要用你的計劃書說服我們所有人。第二,你的計劃書里需要考慮到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曝光在更大的聚光燈下。我們幾乎都有正職工作,所以我們可以不計較這件事會有多少報酬,但我們對于唱歌、跳舞的態(tài)度自由散漫慣了,可能沒有時間或者精力去把這件事做得更專業(yè)。”

晏宸停頓了下,喝了口咖啡,聲音更柔了一些:“第三,你也要考慮自己的精力。你一個人帶著允兒,你的生活不必那么辛苦。”

“晏宸……”

“想好這三點,我覺得,你的想法還是可行的,至少我可以支持你。”

晏宸帶著職業(yè)律師般的口吻清晰地表述了他的觀點。雖然他高考失利了,進了一所并不理想的學(xué)校,但是最后他陰差陽錯轉(zhuǎn)去學(xué)了法律,隨后又去美國讀了研究生。我們再次見面時,是他取得美國律師執(zhí)照歸國時,他回歸了樂團。而那時,我結(jié)婚了,他也在樂團中遇見了自己想要守護的女人。如今,他坐擁一間律師事務(wù)所,工作雖然忙碌,但時間靈活,他還是活得那么光鮮亮麗。

我沖著他微微一笑,他的話讓我信心倍增。

“怎么樣?手續(xù)辦得如何?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別客氣。”

“還沒完全走完,兩岸流程有些復(fù)雜。你怎么樣?年紀也不小了,還單身著,我都替你著急。”

“瞧瞧你,每次我想關(guān)心你下,你都往我刀口上捅。”晏宸說得非常平靜,但我知道這種淡然是多少暴風(fēng)雪般的惆悵歷練而成的。他回國后,在樂團里遇見了一位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女孩,她叫夜唯,是一名優(yōu)雅的大提琴手,跳起舞來,更是性感撩人。晏宸不僅為其才華傾倒,更欽佩她那堅韌不拔的品性。他是真的動心了,卻又深深藏起這份感情。因為高傲的晏宸定是做不出那種插足他人感情的事情,在知道了夜唯有一個青梅竹馬、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后,他也就在我跟前念叨了幾句后,便再也未曾提及他對她的小心思。

只是,夜唯大婚那晚,一向沉穩(wěn)的晏宸喝醉了,他紅著臉,不知何時悄悄遠離了座席,一個人陷在了酒店大堂的沙發(fā)上,掛著淚痕睡著了,看著讓人難受。

離別時,晏宸提醒我下次樂團的活動時間,并建議我如果沒有準備好,也不用這么著急說出來。他希望我能準備充分,因為我要去說服的是一群充滿見地的睿智男女,他說,他不希望我因為這件事而被大家排擠。我們約定了一個時間節(jié)點來討論計劃書初稿。晏宸希望我能成功,他雖然嘴上不說,卻一直在背后扶持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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