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沒有說謊,你為什么相信這個(gè)女人?”二皇子委屈的聲音打破了林月央與皇帝之間的曖昧氣氛。
昌平夫人心生退意,她見明澤還不肯罷休,頓時(shí)肅然一呵,“澤兒,你學(xué)的規(guī)矩都還給教習(xí)姑姑了嗎?她是你堇華娘娘,剛才你的話多失禮啊,還不快去給你堇華娘娘賠不是?”
明澤被呵得一愣一愣的,待回過神來,小臉已是委屈傷心的不行。
“哼,兒臣沒錯(cuò),兒臣為什么要賠不是,是她先欺負(fù)母妃的。”
明澤是被皇帝和昌平夫人寵大的,說完雙眼一紅,氣呼呼地跑了出來。
這一跑可驚了眾人一跳,昌平夫人面色一變,忙讓盈袖,紅袖緊追了出去。
待盈袖,紅袖追上了二皇子,昌平夫人方收回目光,輕吐蘭息,松了一口氣。
“陛下,澤兒這孩子不知事,臣妾身為人母,教養(yǎng)不善,望陛下怒罪。”昌平夫人面色惶恐地行禮賠罪。
夜少琛目若沉靄,難辯喜怒,“小孩子愛嬌些也是尋常,朕只問你,當(dāng)真是堇華夫人燙傷的你嗎?”
夜少琛話是這樣問,但心中早有定論,沒有來由的,他就是相信,林月央不是這樣的人。
林月央靜靜地等待著昌平夫人的回答,夜長洺亦如是。
“沒有,是澤兒誤會(huì)了,臣妾是想著蘭林苑一事差點(diǎn)冤了堇華妹妹,所以前來奉茶賠罪的,可不曾想,臣妾這頭有些暈,自己沒拿穩(wěn)茶盞,幸好沒燙傷堇華妹妹,不然臣妾萬死也難辭其咎。”
昌平夫人目光中的陰霾愈濃,可眉梢眼角卻又帶著愧色,仿佛是多么誠心地在懺悔一樣。
夜少琛懶得看她在跟前唱戲,眉梢一動(dòng),淡淡的說道:“無事便好,那你回去吧!”
無事便好!
昌平夫人被這話氣得面色一冷,她都燙成這樣了,他居然說無事便好。
果然,君恩是最靠不住的東西,還好她一向不覺得君恩最緊要,否則,這一刻還不得心如死灰。
轉(zhuǎn)眼間,昌平夫人已是笑生兩靨,眉眼凝春,她以最得體的面目向皇帝一福身,“陛下圣安,臣妾告退。”
見昌平夫人意欲離開,顧淑妃也隨之一同退下,一時(shí)間兩人雙雙而去。
林月央望向昌平夫人與顧淑妃離開的方向,眸光閃過著幾許冷意。
蕭如璧這是唱得那一出啊!
妹英公主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在昌平夫人離開后,她才意識(shí)到自己也應(yīng)該離開了。
她撫了撫髺上那一支玉髓步搖,眸光如沉沉的夜色,帶著濃重的失落。
這是她母妃給她的及笄禮,她之前一直舍不得戴上,如今為了他,她日日戴在髻上,可他卻不肯多看她一下,哪怕只一眼。
從來都是她看不上別人,可如今竟是倒過來了,老天爺,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時(shí)光的冰河忽然逆轉(zhuǎn),她想起十四歲那年,她拒絕了右相公子孟元麒的示愛。
那是個(gè)春天,青山聳翠,綠水凝碧,元麒站在天目山下,捂著胸前痛苦地看著自己,“妹英,你知道嗎?你的話讓我的心很痛?”
很痛!
妹英公主癡癡地想,她現(xiàn)在也和當(dāng)年的元麟一樣,心很痛,很痛。
妹英公主頹然地放下髻邊的手,忽然很難受,她也不告退,就這樣跑出了瑤光殿。
夜少琛見妹英公主匆匆離去,沉靜的眼睛里微起波瀾,但轉(zhuǎn)眼,又化作了平靜。
林月央瞧了下遠(yuǎn)去的李妹英,又瞧了下皇帝,不由在心里感嘆。
這男人要是長的太好也是個(gè)禍害,一不小心就傷了一大波無知少女的芳心。
不過好在她不是什么無知少女,所以就算是皇帝長得“皎若玉樹臨風(fēng)前”那也是沒用的。
林月央正想著呢!皇帝的目光便掃了過來,她的心忽而漏了半拍,仿佛是一腳踏空了似的。
夜少琛目色柔軟如一掬清水,他長身玉立,姿容逶迤,聲音淡淡的,嘴角漸漸漏出了笑意。
“在想什么呢?”
林月央一愣,對(duì)上他的眼睛,“沒什么。”話方說完,她轉(zhuǎn)念一想,又道:“臣妾想家了,父親年初倒是見過,只是二哥已經(jīng)快兩年未曾見過了。”
夜少琛眉目舒展,笑容明朗,昭昭如日月,他爽朗道:“這有何難,朕圣諭一傳,你兄長還不得乖乖進(jìn)宮與你敘舊。”
他唔了一聲,接著又道:“對(duì)了,你二哥是叫林修堯吧!你大哥朕知道,跟你父親一樣,是朝中的御史。”
林月央附和道:“陛下好記性,正是。”她沒有說陛下英明之類的話,因?yàn)樗X得那樣的話實(shí)在是有辱夜少琛的智商,同時(shí)也不像她的作風(fēng)。
夜少琛澈然一笑,如明月流光,滟滟千里,眉梢眼角盡是深深的喜悅。
“你是不知道,朕最煩的就是這些個(gè)御史,什么他們都要說上一說,偏偏朕罵也罵不得,怒也怒不得,實(shí)在是討厭極了。”
林月央聞言有些發(fā)愣,此刻的夜少琛冰綃素袂,玉帶當(dāng)風(fēng)而動(dòng),十足十的清姿玉質(zhì),宛若天人,可他的話卻又是那樣的孩子氣。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gè)人呢?如此奇怪,簡直像是冷漠與爽朗,沉穩(wěn)與稚氣的結(jié)合體。
“御史身為言官,諫言陳情,難免忠言逆耳,還望陛下為社稷計(jì),為百姓福澤計(jì),多加體諒一二。”林月央沉默了一下,說出了自認(rèn)最得體的話。
夜少琛皺眉,“別跟朕打官腔,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
夜少琛一邊說著,一邊向林月央逼近了一步,他雙目內(nèi)蘊(yùn)光華,似星漢燦爛奪目,而他玉冠下的墨發(fā)此刻松松散開著,臨風(fēng)飛揚(yáng),像墨菊千絲,帶著驚心動(dòng)魄的美感。
林月央被他的舉動(dòng)弄得心口一慌,不自覺的就后退了一步。
這個(gè)男人怎么這么像妖孽啊!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林月央沉默地看了夜少琛一眼,但見他笑容滿面,像是十分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好吧!既然他誠心誠意地要求,那她也沒有什么好顧慮的。
“陛下,臣妾覺得你身為天子,要胸襟寬廣,御史之言還是要聽的,不能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