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嫣也跪了下來：“書六子，我……”

書六子聽到了這個熟悉的稱呼，忍不住的掉下淚來，婉嫣抬手用云袖擦去了他的淚：“師傅，你恨我么？是我，全是我，是我讓湖國瞬而傾倒，是我讓父皇、母后慘死火海，是我讓我的九個兄弟無一幸免，這一切全是我！”

婉嫣終于喊出了自己的內疚，自己的悔意，自己的怨恨。

書六子止住了淚扶起了她：“起來，現在后悔有什么用？我重來都沒有恨過你，為了愛傷痕累累的何止你一人，不過是你的代價大了一點兒而已，把淚擦干了，別讓人看出異樣。”

“你愛他么？”書六子問道。

“誰？”婉嫣不解。

“你的這個‘誰’，以為我問的太子軒，還是瑞王？”書六子的眼中充滿了凌厲。

“我……”婉嫣實在是不知道從哪下口。

“女人，有一個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不容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愛上瑞王爺吧，平安也好，報仇也罷，終歸不要負了自己的一片心。”書六子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下樓去。因為他聽到了門開啟的聲音。

綠語焦急在門口探著頭。

“師傅，你怎么知道是我？”婉嫣叫住了他下樓的腳步。

“你敲門的聲音，走路的樣子，呼吸的聲音，背影…我看見了十多年，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但是在心里，你何嘗不是我的女兒？”書六子小聲的說道，抬腳往院子中走去。

“你找人么？”院子里傳來書六子的聲音。

“是的，瑞王妃可在書樓？瑞王爺回來，著急找王妃。”是綠語的聲音。

婉嫣隨手抽了一本書就走下樓來。

書六子看著她們的背影，遠處喊到：“王妃記得還書！”

婉嫣沒有回頭。

東宮之內，知了叫的人心煩。

瑞看見細汗滿臉的婉嫣，抬頭想用袖子去給她擦去額頭的汗水，可是婉嫣卻直接沖到了他的懷中，把一臉的汗珠和胭脂全抹到了他的身上。

瑞寵溺的笑著，拉著她的手走中殿中：“我們明日回洛郡吧？我想光兒了。如果你很喜歡在這宮中，等天氣轉涼了，我再帶你來好么？”

婉嫣笑著說道：“好，王爺，今天心情很好，不和我生氣了？”

“我何時和你生過氣？怎舍得。”他這話說完婉嫣就看見了歐陽撇嘴而去的背影。

“我去見太后了，她給我的這個！”婉嫣說完就抬起了手，把帶著雞血玉鐲的手在他的面前晃著。

“這個？”瑞一臉的驚異。

“怎么了？你好象很驚，又很奇的樣子？”婉嫣盯著他。

“這個，是太后百日之時，她姑母，當時的皇后賞給她的，聽說也是上位皇后賞給她姑母的，所以這個按理說應該是給皇后的，再者也會給太子妃啊！”瑞慢慢的說著。

“呃？”婉嫣便把太后說的話一字不錯的告訴了瑞。

“這是什么意思呢？我身上的毒都不知道會不會有孩子，早就在皇位承繼人之外了，她這樣一來不是把我推到是非之中么？”瑞皺著眉頭。

“瑞，你愛我么？”婉嫣扔出一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來。

瑞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用嘴告訴了婉嫣的答案。

婉嫣看著瑞熟睡的樣子，輕輕的將一襲綢衣蓋在他裸露的身上，看著他的樣子，婉嫣不禁伸起手來在他光潔的臉上輕輕的撫摸著，如果他身上無毒，那么他的臉色是不是會更如玉般清透？

“王妃記得還書！”書六子的話在她的耳邊蕩了起來。

婉嫣在外面披上了一件兜風袍，裹著身子，往‘書海樓’走去。

她剛剛走到門口，門就開了。

“我就知道你這個時候應該來還書！”雖然夜色墨沉，細雨霏霏，但是書六子的頭發竟然梳的一絲不茍，除去白發和臉上細密的皺紋，仿佛還是兩年前的師傅，婉嫣，一個人的婉嫣，太需要親人和溫暖了，她轉身關上了門，就撲到了書六子的懷中：“師傅！”

書六子親昵摸著她未挽的長發，愛憐的兩只手支著她的肩膀。

“這小小的肩膀，扛了多些的東西？我白日問你的話，你可曾想過，是想一心一意的愛上瑞王爺安居于現在，還是想仇洗幽人？”

“師傅，我還有愛的資格么？”婉嫣的淚水成串的滴落。

“為什么沒有？經歷了這么多的你，更有資格擁有愛和被愛的權利。”書六子肯定的告訴他。

“師傅，書我忘記帶了。”婉嫣低著頭，書六子也拿下了抓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讓你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當年皇后并不是暴病而忘，而是被你父皇賜死的，而你可知道這皇后是誰？她是

宇文年的親妹妹，而巧的很，這個公主也是洛國唯一的一個女子，你可知道，她得到的寵愛，會比你得到的少么？所以她的死現在是一個迷，但是對于洛國之主宇文年來說，他的痛不會亞于現在你心中之痛吧？這滅國之恨，你是占了一部分，但焉知沒有你父皇的成分摻與其中。”書六的話伴著一聲悶雷在婉嫣的耳邊炸響。書六子接著說道：

“洛國，四國之中最小的一個國家，如果擔得這么大的國土，就向這皇宮望去，宮人之中有幾個是她洛國之奴？在這里也好，回到你的瑞王府也罷，如果有機會，不妨回洛國皇宮一查，也許當年皇后之死是個誤會。”書六子陰冷的臉色在婉嫣的心中凝結。

“好了，你回東宮吧，如果被人發現了，對你不利，還有那個綠語，可以帶回去，她可成為你可用之人，現在的她和兩年前的她不盡而同！”書六子說完這話便打開了書海樓破敗的大門，將婉嫣送出雨中。

雨將婉嫣整個淋透，濕了的也有她的心，不知道臉上是淚、還是雨水，她木然的往東宮走去。剛剛走到東宮的底門處，就看見綠語來來回回的身影，她看見婉嫣急忙將她引入殿中，桶中已經備上玫瑰花水。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婉嫣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