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Eric回來幫龍麟取東西的時候,章熙兒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Hi,Serena,昨晚玩得怎么樣,你也別總在屋里呆著嘛。”Eric一進門就露出大大的微笑,像是十七歲的少年。
“還好,只是都不認識。”章熙兒對這些活動真是沒有興趣的。
“他們都是發小嘛,難得見一次。雖然現在散落世界各地,但現在交通和電話都方便嘛,而且你懂得,這個圈子,什么都傳的很快。”Eric眨了眨眼睛。“所以,他們很快都會認識你的。你就不用擔心不認識了。”
Eric匆匆拿了東西,開著龍麟那輛路虎離開。
章熙兒坐到飄窗上,腿蕩在窗外,一下一下來回踢著。窗外是個小小的院子,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刺眼炙熱。
交通電話都是那樣方便,可是如果沒有一個可去的目的地,沒有一個可用來撥出的號碼,那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根本沒有一個來找自己的人。
“周日晚上陪我去參加個活動啊。”龍麟一進屋,就沖沙發上的章熙兒嚷嚷。
“我不去,誰都不認識,還不夠尷尬的。”章熙兒下意識的就拒絕了。
“你不去誰去,難道讓我臨時找個女的陪我去?就這么定了。”龍麟說著扔過來一個紙袋,上面印著Versace,“衣服都給你準備好了。”
章熙兒也沒看,順手放在一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況自己連吃帶用的。
第二天晚上龍麟又拿回來兩個紙袋,一個上面印著Tiffany的標志,一個印著Christian Louboutin。
周日上午章熙兒起床去洗了個澡,中午鄭姨準備了兩個炒菜,蝦仁炒西蘭花,肉絲炒雜蘑,還有一碗烏雞湯。顏色鮮艷,看著就有食欲。
“Serena,少爺留話四點來接你,讓我幫著你收拾收拾。”鄭姨站在桌旁,一臉慈祥。
“啊!”章熙兒打開衣服袋子,看見那件酒紅色的吊帶晚禮服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怎么會穿這么東西,以為不過是穿著正式點就行了呢,這件衣服露肉也太多了。
鄭姨忙著幫她換衣服,戴首飾,盤頭發,還畫了個淡妝。章熙兒也沒上心,反正誰也不認識,隨鄭姨去弄。
弄完了也沒照鏡子,就坐沙發上等。換上那個紅鞋底,水臺挺高的,穿著還算舒服。
不到四點,龍麟就回來了,邊進門邊喊“趕緊出來,我先帶你。。。。。。”后半句還沒說出口,就看見章熙兒款款站起來。她本來就白,被這酒紅色襯得更是肌膚勝雪,白里透紅。頭發盤在頭頂,高貴而典雅,化了淡妝,整個人的五官更加明顯,眼睛竟是不曾有過的深邃和迷離。脖子上的鉆石項鏈雖然閃亮,卻遮不住她的光芒。
章熙兒看見龍麟話說一半就張嘴愣在那,低頭看看自己,瞥了下嘴“我就說衣服胸口太低了,我還是換了吧。”說著就往自己屋里走,后背幾乎露了一半,露出漂亮的蝴蝶骨,脖頸修長筆直。
龍麟幾個大步就跨過去,抓住她的胳膊,“不用換,就這個。”章熙兒本來就不適應高跟鞋,被這么一拽,直直就歪在了他懷里。下巴搭在他的肩頭,手撐在他的胸口。手掌感覺到他加快的心跳,耳邊也聽到他粗重的呼吸。
紅著臉趕緊站好,手不知道往哪放,就只好搓著衣服。
“走吧,衣服一會都被你搓壞了。”龍麟大步就走出去,一點都沒有等她的意思。
章熙兒穿著高跟鞋,小心的走過去,下門口臺階的時候,還是差點摔一下。
車程不到一小時,龍麟似有心事,章熙兒也正好清凈,要不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是一個古堡建筑,石頭的外墻,窗戶透出金黃色的光。仿佛回到中世紀。院子里已經停了好多輛車,反射著窗戶里的燈光和天上的星光,天地間都是一片迷離。
龍麟下車后,來到副駕駛一側給章熙兒開車門,還微微撐開右臂暗示章熙兒。章熙兒挽上手臂,這正高跟鞋還真是麻煩,指不定哪下就摔了。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隨龍麟進到古堡,里面的場面還是出乎章熙兒的想象。大廳有三層樓高,墻壁上有壁畫,有油畫。水晶吊燈閃著耀眼的光芒,樓梯上鋪著紅地毯。男士統一西裝,女士都是晚禮服。在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從旁邊快步走過來一個人,看樣子不像是客人,“少爺,Crystal飛機晚點,估計趕不過來了。”龍麟臉色忽的有些發青。“那你還站這干什么!趕緊再給我找個鋼琴師去!”龍麟盡力的壓低音量,從牙齒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可。。。。。。可是,馬上就要開始了,時間也來不及了。。。。。。。”那個人小聲解釋著,腳步凌亂的往后小步退了幾步。
章熙兒感覺到挽著的胳膊肌肉緊繃,龍麟緊咬著牙齒,下頜出現分明的輪廓。
“我好像會彈,有點記不清了,要不我來吧。”章熙兒小心說著。那個服務生感激地看她一眼。
龍麟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眼神一冷剛想拒絕,忽然又好像想到什么,拽著章熙兒就往旁邊的一個屋走。
屋里有架鋼琴,月光下能看出是一架有年頭的鋼琴,但沒有一點灰塵,光亮如新,龍麟用下巴一指鋼琴,“你試試,彈什么都行,一會開場就要彈。”
章熙兒坐在鋼琴凳上時,還有點緊張,手摸到鋼琴上卻不緊張了,竟行云流水一般彈了一首貝多芬的名曲。
轉頭看龍麟,他的臉隱在黑暗里,看不清。“行,就這個吧,馬上開始了,一會你看我眼色。”
回到大廳,所有人都端著酒杯看向一個方向。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站在那里,滿面笑顏,高舉酒杯,“承蒙各位厚愛,千里迢迢來給老朽祝壽。宴席乃小兒準備,如有不周到之處,還請包涵。”
明明氣度不凡,卻謙虛內斂。章熙兒暗暗覺得這個人真是好風度,相信他兒子也會是個好修養的人。不像旁邊這個,就會油嘴滑舌,扯些沒用的。斜眼一看,果不其然,他眼神四處飄。
一個中年男人起身,五官竟有些像龍麟,“大家都知道,爺爺最愛聽鋼琴曲,”賓客竟都是了然而惋惜的神情,這下了章熙兒一跳,難道大家都不想聽,一會要是彈了豈不是要惹眾怒?怪不得Crystal不來呢!
“下面首先歡迎Serena為大家帶來一曲貝多芬的曲子,望大家喜歡。”章熙兒看見老人雖然仍然是泰然的表情,眼神卻是迷惑了一下,也抬頭往這邊看。
龍麟胳膊碰碰章熙兒,眼睛往鋼琴那看。章熙兒也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旁邊的人自動閃出一條過道。
坐穩,深吸一口氣,手放在鋼琴上,手背平穩。音符流暢的滑出,章熙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彈出來的,或許都是之前的記憶,下意識就彈了出來。
曲畢,整個大廳想起熱烈的掌聲,章熙兒沖著老人微微點頭淺笑。“祝您福如東海。”
老人起身遙遙沖她端起酒杯,和藹的微笑。章熙兒想,那是不就是父親和家人的感覺。
沒看見龍麟,章熙兒就想往窗邊走,所有人之間的熟悉,更讓她覺得自己的孤獨與多余。或者這一刻的
“能聽到姑娘的琴聲,榮幸之至。還不知如何稱呼?”剛才那位神采奕奕的老人正拿了杯Whisky紳士的站在章熙兒右前方,金黃色的液體輕輕蕩漾。
“榮幸不敢當,叫我Serena就好。”章熙兒小聲說,好看的笑著,眼睛也彎彎的。安安靜靜,仿若蘭花,不沾風塵。
老人沒說話,瞇著眼睛看她,眼神深邃。又自己輕輕搖搖頭。
章熙兒右肩一緊,一側頭看見龍麟的站在左邊,右手搭在自己肩上,看著對面的老人,少了幾分輕浮,多了幾分尊敬與問詢。
“好好對Serena。”老人深深看著章熙兒一眼,對龍麟交代一般。
旁邊過來一個好看的東方女人,比章熙兒高了半頭,栗色頭發,氣質不凡。黑色絲綢長裙,穿出了章熙兒穿不出的成熟韻味。
章熙兒不著痕跡的側身躲開龍麟的胳膊,拿了杯香檳踱到窗邊,輕晃著淺黃色的液體看外面深沉的夜色。
“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旁邊出來好聽的男聲。章熙兒抬頭,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說不上多么英俊,這是一種和英俊不搭邊的氣度。輪廓分明,鼻梁高挺,清瘦筆挺。想起龍麟的狹長上挑的眼睛,面前的這個男人倒是長了一雙好看的雙眼皮。眼睛很亮,章熙兒在他黑色的瞳孔里看見自己。
章熙兒抬頭沖他微微一笑,沒說話,少說總比說錯好。
“你今天很美。”他忽然來了一句。章熙兒不知道該說什么,索性裝沒聽見。
“你叫Serena,沒有中文名字嗎?”男人喝了口手里的香檳,貌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看來他剛才也在旁邊,而且很近。可什么都不記得了,怎么還會有呢,“沒有。”章熙兒也抿了一口酒,不曾看他。
“你怎么跑這來了?我說找不著呢!”龍麟爽朗沙啞的聲音突兀在頭上響起。
“阿勛,你來了,”龍麟斜眼看歐陽勛,眼底暗流涌動,“玩得高興。”
章熙兒手一緊,就被龍麟緊攥在手里,大步拉著她往場內走。龍麟從未有過的霸道和急促。鞋很不舒服,章熙兒只顧著平衡,沒有和男人告別。
他側頭看他倆,單薄的身子穿著酒紅色晚禮服,高大魁梧的男人穿著黑色Amani西裝,那雙握在一起的手,深深狠狠刺痛了他的心。拳頭緊緊握住,臉色煞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下有點發青,幾個月都沒有好好睡過覺。
歐陽勛坐在車里,看著章熙兒上了龍麟的路虎,絕塵離開。她淡淡冷漠的眼神徹底讓他放棄了。他一路從中國追到美國,又追到澳洲,橫跨了幾次地球,可盼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局。
是該清醒的時候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如果她想放棄了,自己放手,才是對她最好的成全,不是嗎?
曾經已經帶給她太多的背負和艱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