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開始了他對于安全套的理解,杜蕾斯、第六感什么的我之前還聽過一耳朵,又說了幾個牌子,壓根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一開始只有胖子一人分享心得,后來老表和顧言也加入進來,熱火朝天。孔子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靠,孔老先生,你說話太他媽有水準了!
我看著大家一個一個走上工作崗位,時間一點一點地變少,見面的機會也在變少,不禁感到少許的悲涼。曾經有人告訴我,當一個人感到悲這種情感的時候,那就證明這個人正在長大。
我還是不想長大哈。
“對了,我之前聽說郭朝陽現在混得很好啊。”我說。
“郭朝陽,嗨,算了吧,想想就覺得難過。”胖子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倒進嘴里,說:“你讓顧言給你說,我去上個廁所。”
“顧言?”我看了下左邊的顧言,給他遞了支煙,并點上火,一股灰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嘴里吐出,慢慢散開,就像是他心中的難過一樣,也散開了。
“算了,這事我不好說,你還是讓胖子說吧。”顧言遲疑了許久,才撂出這一句。
我靠,大哥,不想說,那您早表態啊,害得我白激動這么久。
我剝著毛豆,看著凌亂的桌子,上面蝦殼、貝殼、花生殼、毛豆殼、烤肉串、啤酒瓶、衛生紙等等遍布在桌子上。貌似高數把這個叫偏態分布。不過我現在沒工夫思考用什么模型去解釋這一桌子的垃圾,我現在只對郭朝陽感興趣。
郭朝陽在我腦海里還是初中時候個子低低的、說話慢慢的,老實巴交、從不生氣的形象。人耳朵大,我們都叫他耳朵。你說叫人耳朵就叫吧,還不行,還要沒事過去彈兩下。
不過奇葩歸是奇葩,但是人家都是質樸的人,單純可愛,有時想想,我們經常欺負人家,確實有點不厚道。收入穩定,衣食無憂,蠻不錯的。還找了個勤勞肯干的女朋友(哎,各位兄弟姐妹,嘿嘿。)就是這個耳朵,可能就有點令人意外了。
去年我和胖子、黑仔、許坤吃飯,也是秦龍步行街。飯后我就回家了,聽說郭朝陽去找胖子了,還在他那邊住了幾天。二人睡一張床,晚上關了燈,無話不談。沒過幾天,我接到一個電話,論聲音,我聽不出是誰。論語氣,也很難辨別。人還要我一直猜,這哪猜的出來啊。后來他覺得沒意思了,就說他是耳朵。去年是2014年,想想看,將近十年沒有再聽過耳朵這個外號了!時間啊時間,您去哪里了?
得知是郭朝陽,那就沒必要拐彎抹角了,該怎么來還怎么來,年齡不同,套路不變。嘻嘻哈哈打情罵俏,和初中時一樣一樣的。他聽說我在陜西師范大學念書,就給我說陜西大的妹子都不是東西。我一聽,這里面肯定有故事,并且一定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就不瞎摻和了。
他還給我說現在他在寧夏做生意,一年多了,現在也小有成績,一年也就三四十萬吧。他準備明年把車賣了,房也賣了,弄個100萬再開幾個店。我當時心里還犯嘀咕,我靠,老子念書的時候,哥們都發大財了,真的假的啊。當然我也不好意思說。不過他說胖子準備帶他女朋友過去看看,那就姑且認為是真的吧。
OK,胖子上廁所回來了,由他接著說吧。
“胖子?”我說。
“靠。老子去買煙了。”胖子說。
“咱聊聊郭朝陽唄。”我說。
“顧言沒給你說啊。行,不過我話先說前面,這是個悲傷的故事啊。”胖子說。
“別墨跡了。”我說。
胖子點了支煙,表情很凝重,如果這不是在飯桌,那我一定會認為胖子現在便秘,拉不出屎來。他深吸一口氣,說:“之前郭朝陽讓我帶女朋友過去瞧瞧,我說可以,就真的帶過去。當時坐在火車上,我就問周圍的人,師傅,離固原還有多久啊?師傅反問我,你去固原干什么?我說去找朋友。又過了兩三站,我去問乘務員,我說離固原還有多遠啊?人也是反問道,你去固原干什么。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當在固原下車的時候,我先開了個房,把我女朋友安頓好,然后才給郭朝陽打電話,讓他來火車站接我。來的是兩個小伙子,一身正裝,點頭哈腰的。一上來,左邊一個右邊一邊,大哥長、老板短的。給我說固原多好多好,這里的人多么有錢。!”
“傳銷?”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能接受郭朝陽混得并不像他所描述的那么好,但最起碼一年十幾萬也是有可能的啊。怎么會做傳銷呢?
“是的。人把他媽、他姨、他大伯都叫來了,后來把全家都叫來了,干啥?干傳銷。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夢想著可以不用勞動就一夜暴富,然后享樂人生。但是他們不知道,這就是在做夢,活在一個由一些人共同創造的虛幻世界里。固原這個地方經濟很差,但是聚集了全國各地的人……哎,不說了。”
胖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側臉看著另一桌的人。
“哎,固原我也知道,我當時也被騙的固原去了。和我去的另外一個哥們直接被洗腦,差點把我也給禍害了。”老表說。
老天啊,能不能派來一個天使,緩解一下氣氛!
說天使,天使就到了。
“嗨,帥哥。”
突然有一個女的站在我旁邊,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拉皮條的。
“你好,怎么了?”我抬頭看了看——
我去,原來是你啊。
“要服務嗎?五百包時、一千包夜。”她說。
“別鬧了,坐下喝兩杯唄。”我說。
“好。”
“大嘴,別忙著倒酒,先給哥兒幾個介紹介紹這位美麗動人的女孩是誰?”胖子說。
“這位是我之前三益英語培訓班的同事,江暮文。人可好了,我剛去當老師的時候,特別照顧我,畢竟情商低,一個不留神,說話就會得罪人。顧言,你要好好認識一下,你看人家不僅長得漂亮,性格特別開朗,剛好讓你這不喜言笑的臉活動活動。”我說。
“得了得了,別把我夸得沒邊了。我和南宮本是好朋友,以后就是大家的好朋友,我先干了。”江暮文站起來一口氣吹了一瓶啤酒,我當時就看呆了。媽的,喝一杯就行了,你直接吹一瓶,太豪爽了!
“好!”
掌聲四起,不光我們這一桌,連周圍的飯局都大聲喝彩。
“江——暮文,你是我見過的眾多女性當中,唯一一個女中豪杰!”胖子說。
“就是,巾幗不讓須眉。”老表說。
“別叫我大名了,顯得生分,叫我生姜就行了。”江暮文說。
“好。”
“你現在是干什么的?”老表問。
“哦,我現在去新東方帶英語了。”江暮文說。
“堅持完美不斷,人生終將輝煌。”顧言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對,你去過新東方?”江暮文說。
“是的,原來考四級的時候,報了個班。”
“生姜啊,你怎么來這里?”我說。
“哎,剛下班,還沒吃飯呢,就過來看看。”江暮文說。
“老板——老板——”我用陜西話大喊著:“五個炒細面,五個烤腸,再來一把筋,快一點。”
“好,么麻達(陜西話,沒問題)。”遠處傳來老板的聲音。
“靠,你什么都沒吃,就敢吹啤酒?”我說。
“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被你們幾個推倒唄,哈哈。”
“不愧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來,干一個。”胖子說。
眾人舉杯。
我說:“今天說了一大堆低俗的話,來點高雅的吧。”
“什么高雅的?”
“《將進酒》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這可是我們這幾個人唯一能完完整整背出來的超過100個字的詩篇。
將進酒
李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我們大聲的背誦著,方圓五百米都安靜了,都在聽這一首《將進酒》。
舉杯。
在場的三十幾號人,一同舉杯。
一飲而盡。
掌聲。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掌聲。
因為我們被一種神奇的力量感動了。
李白,你的文章穿越了幾千年,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嘴里,得到共鳴。雖然我們不能體會你當時的郁郁不得志,但是我們可以體會到,你的愛酒如命。
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不光喝酒,還很浪漫。
喝完酒之后,已經將要到12點了。老表打了個車就回去了,我和顧言扶著胖子回到賓館,那家伙太激動了,一上頭就喝大了。估計今晚是回不去了。他女朋友現在一定是心急如焚,管他呢,又不是我女朋友,先急著,男人的事,你懂嗎?
我和顧言把生姜送回她家——就在馬路對面,很方便。然后坐在馬路牙上,抽起了煙。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相互扶著,踉踉蹌蹌地回到賓館。胖子睡到了地上,我倆把他抬到床上之后,直接攤倒。
一閉上眼,世界都在轉。
睜開眼,世界還在轉。
靠,轉你妹啊。
算了,玩會手機吧。
金田惠那丫自以為給我出了個難題,簡直小兒科,我加了單位的電話簿,只要一搜索就出來了。
OK,找到了。
打過去。
我:喂……睡了嗎?
金田惠:嗯,你,你是誰啊?
我:南……宮本。
金田惠:這么快就試出電話號碼了?
我:是的。
金田惠:明天再聊吧,我就一節課。
我:可是我今晚有事…………我愛你……
金田惠:呵呵,喝多了吧。你燒點水解解酒,我要睡覺了,你也……
我只記得手電掉地上了。
后來應該是睡著了。
人之初,性本色。
明天就去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