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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幫我找個老伴兒

  • 荒野追兇
  • 執寧
  • 3011字
  • 2020-11-18 14:37:02

一頓飯吃得白爭愁眉苦臉,這可是村里唯一的種羊!一棵活的搖錢樹!或許,現在也就只有村里那些等待配種的母羊比他更悲傷了。

至于說楊村一行,的確是有那么一戶人家沒錯,但是說媒的另有其人,壓根兒就沒請麻嬸,顯然,李鳳竹嘴里的大酒,并不是這一頓。

吃過飯,來到派出所,莊坐田和李鳳竹依然不得離開,白爭單獨問了問前者,事發當天,麻嬸是什么時間回的家,得到的答案卻不盡人意。

莊坐田白天一直在地里勞作,連午飯都是帶好的,直到天黑得不能做活才會來,具體時間,他也說不準。

這么一來,大酒的事兒,就真的難辨真假了。

孫敬嚴這兩天一直在所長辦公室里帶著,而楊鼓則是和一眾民警打成了一片,閑下來的時候就往值班室跑,找人嘮嗑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似乎對書架上的那些婦女之友挺感興趣。

白爭坐在門前,腦子里一團亂麻,透過值班室窗戶看到與眾人嬉笑的楊鼓,心里不免納悶兒,都說什么樣的將軍帶什么樣的兵,孫敬嚴那么板正的人,怎么會帶出來這么跳脫的手下?

樊梨花是隨隊法醫,尸檢結束以后,也沒有返回縣城,這會兒正跟著帕所在院子里曬藥材,帕所平日里笑臉就不多,自打徒弟來了,扮得更是嚴肅。小妮子在師傅那兒得不到好臉色,就偷偷的沖白爭使眼色。

且不說他沒有救人于水火的能力,這會兒也沒那個心思,轉身進屋,氣得樊梨花直跺腳。

“你說你啊,上輩子的得扶了多少老人才換來這么一份艷遇,還不好好珍惜。”宋青樹叼著煙直搖頭。

白爭:“聽風就是雨,哪來的艷遇。”

“現在是沒有,不過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聽過沒?”

白爭不答話,宋青樹也懶得一直調侃他,“鄉情鄉俗我不如你,但是我知道少數民族同胞的聯姻活動可是很多的,什么排歌踏青,篝火定情,那也是要吃飯的,你說,有沒有可能不是酒席,而是這種類似的活動?”

白爭認真的想了想,記憶里,在二月初三的聯姻活動,好像,沒有,等等!聯姻活動是沒有,但是吃飯的有啊!

彝族,二月初三,長龍宴!

距離鄔棚鎮最近的彝族聚居地位于蘭陵縣和東亭縣的交界處,每年的二月初三,一向安靜祥和的古塘總會熱鬧非凡,每家每戶都會參與到長龍宴中來。起高灶,開陳酒,搬出自家的飯桌兒,放到街上,從村頭,到村尾,連接起一條桌椅板凳的長龍。而且,他們歡迎外來朋友上座吃飯,可以說,彝族長龍宴,是全縣上下的盛宴。

如果麻嬸真的在二月初三那天去了那兒,倒的的確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場大酒。

沒有過多猶豫,向所長白楊請示過后,拉上彝族本家的帕所,急忙就出了院子。

半倚在門框上的宋青樹嘖嘖兩聲,“孺子可教。”

一老一少乘坐柴油三輪兒下了山,而后搭車上了縣城,包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古塘。

“甭管你是哪村的人,來,就請上桌兒,頂好的酒,頂好的菜,管飽管醉。”帕所對本族長龍宴如是總結。

“我記得以前好像是一村人吃一桌飯,現在還是這樣么?”

老帕所點點頭,“嗯,你倒是曉得規矩。”

白爭怎么能不清楚,幼年流浪的時候,彝族長龍宴是每年必去的,他和一幫伙伴從滇南北部的青花崗過來,每回都是跟青花崗的老少爺們一起坐,那時候不像現在,路再遠也要湊熱鬧的人很多,流浪兒也不少,一個桌子坐不下,得虧那些質樸的同鄉不嫌棄,總是把流浪兒擱在腿上,共用一座兒,不然的話,他們怕是連湯水都撈不著。

趕到古塘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因為兩者對長龍宴舉辦的街道熟門熟路,也不用問人,徑直就摸了過去。

街道兩側,一棟棟的水泥房代替了八年前的泥胚小屋,多了些生硬與筆整,但卻少了些煙火氣。好在這條路看起來還是那么的長,就如同白爭小時候看到的一樣,站在街尾,休想眺望到街頭。

因為外鄉人參加長龍宴都是在街尾添桌兒,所以要想打聽消息,最好的選擇就是街尾的人家。

白爭敲了敲面前的木門,不大會兒,一個男人給他開了門。

男人遠沒到花甲之年,背卻彎成了一張弓,頸后頂起的肉峰好懸能跟頭頂齊平。

“找誰?”

“叔,我們是鄔棚鎮派出所的,跟您打聽點事兒。”

駝背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爭,又轉眼看了看他身后的帕所,頓時大驚失色,“嗨呦呦,這是帕所大大來了嘛!你看我,你看,嘖,趕緊,您趕緊屋里來。”

一邊說,一邊把門給撇開,兩只手往前伸著,十分客氣的要迎帕所進來。

白爭心中微詫,但是當即也沒多嘴問什么,跟著帕所一起,進到了房里。

“大大,你這一走可是好些年了,這回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駝背男人一邊給兩人倒水一邊問。

帕所擰著眉頭盯著駝背男人看了半天也沒能分辨出這是哪位故人,所以發問:“你是哪家的?”

男人一愣,繼而一拍腦袋,“嗨,大大,我宋小兵啊!您肯定是認不出我來了,您走的時候,我這腰背都還直挺著呢!就是后來冒雨翻山,趕上泥石流了,撿了條命,模樣也就變了。”

帕所老眼一瞪,“小兵?你是宋小兵?”

駝背男人連連的點頭,“我說的嘛,大大忘不了我的嘛。”

從他們倆的對話中,白爭漸漸也摸清了其中隱情。

蘭陵,隸屬白族自治區,這里的白族人是全滇南最多的,其余民族占比很小,在往前選舉土司的時候,大都是白族內部票決,而周邊的一些人數較少的民族呢,一般都會在附擁白族土司的同時,也在自己的村落里挑選出一個話事人,其實不難理解,用現在的體制來描述的話,一個是縣長,一個是鄉長。

蘭陵縣最后一任土司是白山養,而古塘最后一任話事人,就是帕所。

白爭想了想,不對,年紀好像對不上,白山養都已經八十九歲了,而帕所呢,沒滿六十,同樣都是最后一代,兩者之間的年齡差距也忒大了些。

這個問題一直到最后才慢慢解開,原來,帕所與白山養其實不能算是一代人,帕所的前一屆話事人與白山養是同齡,不過很不幸,走得早,故而帕所才接手,屬于后來人。

而眼前的宋小兵,則是帕所以前的“小跟班”,眼下物是人非,不免唏噓。

“大大,您這回回來,還走么?”宋小兵又提出了最初的問題。

帕所看著他,眼神很復雜,“我回來,是想打聽點兒事兒。”

宋小兵聽懂了話里的意思,眼神有一瞬的落寞,“您問吧,我曉得的就跟您說,不曉得,我幫您去其他家打聽。”

帕所看了看白爭,意思很明確。

“二月初三,長龍宴的時候,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女人。”白爭手機屏幕上顯現出來的,是麻嬸的黑白遺照。

宋小兵伸長了脖子,細細的看了看手機屏幕,“見過,見過!她就坐在我鄰桌兒!聽說是南邊兒來的媒婆,我還厚著臉皮求她給我找個老伴兒來著!”

白爭大喜,“那你跟我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

“我當時坐在家門口,下手就是一桌兒外鄉人,這婆娘就在那桌兒。她跟后頭來的人都不一樣,不怎么照顧桌兒上的吃食,喝了半天酒,等街上人多了,就忙活著從街尾到街頭的跑,挨桌聊,我聽了幾耳朵,問得都是些,家里有沒有閨女沒出嫁,兒子沒取婆娘的事兒。”

聽宋小兵的描述,在長龍宴當天,麻嬸應該是接觸了不少的人。

“那你記不記得她桌兒上還有些什么人?”

“記得,攏共也才五六個,就她一個女的,剩下都是老頭兒,其中一個看上去還病懨懨的,一個總是捧著個水煙筒,一個禿子,還有,還有就難說了,不過你要是把人喊到我跟前兒,我還是認得出!”

還需要喊什么人?這已經足夠了!病懨懨的,說的應該就是王普洱,那個一直捧著水煙筒的,八成就是劉老煙兒!至于最后說的禿子,白爭想了想,昨天去村東頭找劉老煙兒的時候,好像在老松樹下頭看見過一個禿頂老頭兒。

想到這兒,白爭又有些懊惱,明知道一村一桌兒,來之前怎么就沒在村里尋訪一下呢?

“他們桌上的酒菜,是從哪兒來的?”

“從街頭幾個大桌兒上分出來的,酒菜都是一樣的。”

白爭點頭:“那近期古塘有沒有人中毒或者生病送醫?”

“沒,莊稼人命糙是糙,但是少生病,大小事兒一碗草根子,沒人送醫院。”

這么說來,不太可能飯菜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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