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論

第一節 研究背景與意義

一 研究背景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經過長期努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是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這一重大政治論斷，是報告的一大亮點，貫穿報告全篇。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充分發揮了自身的比較優勢，成功地嵌入到全球價值鏈之中，促進了貿易的規模擴張。但大量的研究表明，盡管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位置有所提升，但總體仍處于中低端環節。Kaplinsky（2001）觀察到，發達國家作為國際貿易體系的組織者會迫使發展中國家為了獲取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的外包機會而展開低成本競爭，從而導致發展中國家陷入全球價值鏈的“低端競爭”和“貧困化增長”的雙重難題之中。

中國的出口退稅政策經過40多年的調整，制度安排日臻完善，對出口貿易的促進作用舉足輕重，國內外眾多學者對中國的出口退稅政策問題進行了研究。出口退稅作為調節出口貿易的最直接的貿易工具，長期以來，其制度安排和政策措施都是評估政府支持和鼓勵出口貿易的力度和方向。作為貿易政策之一的出口退稅，已經延伸到產業政策、財政政策，需要在企業、行業、國家的總棋局中加以定位。中國的出口退稅政策調整頻繁，調整的背后是出口退稅的政策目標與財政能力、市場環境、產業結構調整之間的磨合和調整，因此中國的出口退稅所履行的職能，除了避免對出口企業雙重征稅的基本職能之外，還要能有效發揮其資源再配置能力，克服市場本身的扭曲，促使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中進一步深化和廣化，讓出口退稅在建設現代化經濟體制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讓出口退稅的政策改革在新時代迸發更強大的力量。

正確認識和評價中國出口退稅政策的經濟效應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客觀地分析和研究出口退稅政策的資源再配置效應，有利于我們進一步通過出口退稅等相關貿易政策提升中國在全球化進程中的貿易利得。本書在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的分析框架下，從企業層面和行業層面分析出口退稅的資源再配置效應，以及對企業的全球價值鏈位置的影響，從整體層面分析出口退稅對中國貿易利得的影響，試圖提供一個分析出口退稅相對全面和合理的評價框架。

二 研究意義

（一）選題的理論意義

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和全球價值鏈理論作為最為前沿的國際貿易理論，其理論體系和邏輯架構在不斷完善之中，但是兩大理論之間的連接尚需要研究者們作進一步的補充。就本書的研究主題而言，以Melitz（2003）為代表的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和以Antràs等（2003）為代表的全球價值鏈理論，其主要關注企業生產率異質以及企業參與國際分工的行為，本書通過深化企業異質性特征，將企業的全球價值鏈位置納入到企業的成本函數之中，不僅考察了出口退稅對企業生產率的作用，還深入分析了出口退稅對企業的全球價值鏈位置的影響機制，從而豐富和拓展了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的研究視角。

與此同時，研究者們一般是在資源最優配置下分析貿易政策的作用，而沒有考慮市場扭曲的作用。?wi?cki（2017）在確定國內市場扭曲的情況下，實施最優關稅可以將國內市場扭曲的負面效果部分抵消。本書通過納入一個行業層面的市場扭曲變量，考察其對進入市場的企業數量的影響，分析出口退稅對市場扭曲產生的資源誤置的克服，刻畫出口退稅行業層面的資源再配置效應，從而豐富市場扭曲下的貿易政策研究。

目前關于貿易政策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貿易自由化或者關稅減免等角度，很少有理論研究出口退稅的貿易利得。Bhagwati和Ramaswami（1963）分析，存在國內市場扭曲的情況下，關稅不是一個合適的最優介入政策。Krugman和Feldstein（1990）分析國際貿易中的增值稅時認為，如果增值稅不是保護主義，則出口退稅是必要的，從而克服增值稅的扭曲效應。經典文獻提出了出口退稅政策的重要性，但缺少一個相對一般化的理論。本書試圖在一個企業異質性貿易理論模型的分析框架下，考慮企業的連續生產階段，將出口退稅的企業層面、行業層面的資源再配置效應，以及對企業的全球價值鏈位置的影響刻畫出來，繼而分析出口退稅對中國貿易利得的整體影響，實現對出口退稅政策的一個嶄新的研究視角。

（二）選題的現實意義

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中國已然成為世界經濟大國，中國企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不斷深入，企業調整帶來的資源配置處于動態變化的狀態之中。從貿易政策角度，尤其是出口退稅的角度，分析異質性企業的全球價值鏈位置、資源配置以及相應的貿易利得測度具有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國際貿易理論學者們關注貿易政策的經濟含義，財政政策理論學者們關注國內稅收的福利內涵，作為結合了貿易政策和財政政策共同性質的出口退稅政策，其利得內涵有沒有被忽略或者被誤解，這就是本書進行研究的一個動機。

從圖0-1中可以看到，從1985年到2015年，外貿出口退稅占全部流轉稅的比重逐步上升，從1985年的1.8%上升到2004年的19.6%，最后穩定在17%左右；金額從18億元上升到12867億元，金額之巨大不容忽視。

中國的出口退稅政策處于一個不斷調整的狀態。Gourdon等（2017）提到，出口退稅政策已被確定為危機期間國際貿易中最重要的政策措施，這一說法在全球貿易警報（Global Trade Alert，2010）中也得到了證實。與其他形式的公共干預（如貨幣操縱、多重補貼和貿易保護）相反，出口退稅制度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視。本書的研究旨在從企業間資源配置效率、克服市場扭曲和全球價值鏈位置三個角度，研究中國的出口退稅政策改革是否有效地發揮了資源再配置作用，是否有效地減輕了中國市場的扭曲程度，是否有效地提升了中國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國際地位，是否改善了中國的國際貿易利得。

圖0-1 出口退稅占流轉稅的比例（1985—2015年）
資料來源：2016年《中國財政年鑒》 第三部分財經統計資料—歷年財政收支—外貿出口退稅占全部流轉稅的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