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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石刻的文學研究過度的碎片化

由于石刻文本整理的不足、不佳,人們對石刻的文學價值的輕視,對石刻文學特性缺乏完整認識,自古及今,尚沒有一人對石刻這一文學現象做過通體的、通史的解讀,所有的關于石刻的文學研究的結果都缺乏完整性與系統性,一如毛遠明曾批評碑刻研究存在問題之一說:“過去的研究大多比較零散,沒有宏觀規劃,也沒有分專題進行全面、系統深入的研究。”[18]這就是研究的碎片化。

石刻文學研究的碎片化,體現在思維的碎片化、研究結果的碎片化、研究成果存在形式的碎片化。

首先說思維的碎片化。由于石刻文獻缺乏完整全面而細致的整理,人們見解受限于閱讀的石刻時段與地域空間范圍,對石刻缺乏完整而全面的一體認識,往往只能就自己所見所聞形成理念,如盲人摸象,這樣就造成偏于一隅的研究成果。從現有成果看,又表現為時段化、地域化、類型化。地域化是說石刻研究集中在作者熟悉的某一具體地域,如泰山石刻、西安碑林、浯溪石刻、桂林石刻、大足石刻、鼓山石刻等。時段化的石刻研究則集中在趙宋前,特別是石刻文獻整理成果較完備的南北朝以前的漢魏石刻。類型化則表現在對某一類石刻的集中研究,潘昂霄的《金石例》可為代表,專論墓志與神道碑,更有者專論六朝墓志、唐代墓志等。類型化甚至還可表現為對某一件特定的石刻作品、某一特定人的石刻研究,如先秦的石鼓文、秦朝的泰山刻石、漢朝的鮮于璜碑、唐代的景教碑、大唐中興頌、宋代的黨人碑,韓愈的石刻、蘇軾的石刻之類。明清石刻由于缺乏整理成果,所以論者甚少,無論時段化還是類型化。又由于人們對石刻文學的輕視,導致人們對石刻文學整體特性的思考不足。但是石刻文本的客觀存在,使得學者常會于無意識間對石刻文學的某一部分產生直覺的感性的認識而形成火花似的識見并表述出來。這種直覺的感性的認識,關注點多在于石刻文學的載體形態,只注意到研究個體的特殊性與個性,而忽視了石刻文學的共性,未能對石刻文學的共性作完整深刻的思考,這都是思維碎片化的形式表現。

思維的碎片化,也直接導致了研究結果的碎片化。學界研究石刻文學本來是很早就有的事,如《文心雕龍》論“楊賜之碑,骨鯁訓典;陳郭二文,句無擇言”,是對石刻風格的論述。葉昌熾《語石》說“石刻詩文有不經見之體”[19],是對石刻文體的論述。吳辟疆《漢碑文范》的“文章之事,以金石刻為最重,其體亦最難”,也是對石刻文體的關注。但是,都是以只言片語的形式呈現出來。這些只言片語的論述,缺乏詳細深入的剖析與論證,對石刻文體的總體特性認識得不夠,難以形成完整的篇幅,所以,作為成果存在形式便十分分散,通常是零星分布于金石或書法,或文獻以及文學研究的論著中,沒有專門研究書籍,至今如此,這也是研究結果存在方式的碎片化。存在方式過于零碎,也缺乏人整理,因此,既難引起人們的關注,對石刻文學的研究也難以產生影響。

石刻的文學研究碎片化,致使對石刻文學縱向與橫向發展整體的系統思考與論述不足,使得石刻文學研究長期以來難以有所進步。也由于人們對于石刻文學特性的認識不夠,至今石刻研究還是缺乏明確的獨立的研究思路,所有的與石刻文學研究有關的成果多是沿著紙本文學研究思路前行,主要關注在石刻作品可以補遺校缺的功用方面。

鑒于以上諸種問題與石刻文學的客觀存在,拙著擬定今題。為了完整地全面地論述石刻文學,須了解完整的石刻發展過程,所以先述石刻發展史,從石刻的發生與發展過程說起。次研石刻的社會功用以及文獻價值、文學價值,再次研究石刻的文體特性、研究石刻之文學傳播方式與貢獻,層層遞進,冀以此呈現石刻文學存在的獨立形態、價值與意義,以開石刻研究新篇章。


[1] 徐自強、吳夢麟:《古代石刻通論》,紫禁城出版社2003年版,第1頁。

[2] 吳訥、徐師曾:《文章辨體序說 文體明辨序說》,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

[3] 葉昌熾撰,柯昌泗評:《語石 語石異同評》,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388頁。

[4] 趙超:《中國古代石刻概論》,文物出版社1997年版。

[5] 毛遠明:《碑刻文獻學通論》,中華書局2009年版。

[6] 毛遠明:《石刻文獻學通論》,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537頁。

[7] 毛遠明:《石刻文獻學通論》,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537頁。

[8] 永瑢等撰:《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65年版,第733頁。

[9] 魏征等撰:《經籍志》,《隋書》卷35,中華書局2011年標點本,第1086頁。

[10] 四庫館臣以為搜集石刻文本是自《隸續》開始,說:“歐陽修、趙明誠等輯錄金石,僅標題跋尾而已,自洪適《隸續》備列碑文,是為全錄刻詞之始。”(《名跡錄提要》,《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65年版)

[11] 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歷代碑志叢書》第3冊,影印清長沙龍氏家塾重刊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27頁。

[12] 葉昌熾撰,柯昌泗評:《語石 語石異同評》,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396頁。

[13] 參見杜海軍《石刻之文體特性芻論》《從石本與紙本之異論石刻的文體特性》,分別見《蘭州學刊》2016年第11期,《廣西師范大學學報》2016年第6期。

[14] 朱則杰也說碑刻“可以視為一種特殊的載體”。見朱則杰《杭州現存乾隆御制詩碑考》,杜桂萍主編《明清文學與文獻》第5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1頁。

[15] 吳訥、徐師曾:《文章辨體序說 文體明辨序說》,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第144頁。

[16] 黃公渚:《兩漢金石文選評注》,商務印書館1935年版,第4、7頁。

[17] 程章燦:《唐宋元石刻中的賦》,《文獻》1999年第4期。

[18] 毛遠明:《石刻文獻學通論》,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538頁。

[19] 葉昌熾撰,柯昌泗評:《語石 語石異同評》,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3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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