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匣里的元神和靈魄珠里的兩魄在蝶休的御魂之術下慢慢融合，元神中之前的魂魄也都在，藍綠色的光點和綠色的小點相融后，光芒大盛，一群人屏住呼吸，不錯眼珠地看著光團忽大忽小，直到它們融合在一起后悠悠地飄浮在半空，眾人才又松一口氣。

“阿休，現在可以把月兒的魂魄都放入小青鳥體內了吧？”黛色柔柔地問到。蝶休點點頭，將元神收到指尖，打算放入小青鳥體內，其余幾人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就在蝶休將元神注向小青鳥的時候，原本如同靜靜沉睡一般的小鳥，渾身青藍的羽毛變成了灰色，不知道哪里的一陣風吹來，幾縷幾不可見的粉末飄了起來。

風謹搶上前一步，伸手一握，什么也沒握住，他難以置信地看看空空的掌心，又看看匣中的小鳥，一縷縷粉末飄散開來……“清樂……”一縷鮮血自風謹口中噴出，幾人都看到這一幕，紛紛大驚失色。“怎么會這樣？”梅華、離光、應然異口同聲問到。

蝶休額頭流下汗水，元神并沒有如預期一般回到青鳥體內，反而青鳥的身體化灰了……蝶休搖搖頭：“當初我已囑咐梅族長一定將小青鳥養在風謹身邊，若是離開時間太久，她身體會一點一點變弱，而且元神切記不能離體，今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身體很弱，又元神離體，所以真的回不去了。”黛色對小青鳥倒是沒什么感覺，此時看到傾月的元神沒有問題，臉上顏色緩和了些。

離光和應然默默調整了一下心態，也很快接受了現實，畢竟傾月元神還在，梅華當初經歷了傾月于眼前消逝，心理也可以承受。大家一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

“清樂……”風謹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喑啞、哀傷至極，眾人無不為之動容，一時不知要如何勸阻。半晌，梅華上前輕輕說到：“傾月元神還在，我們可以再想辦法！”

風謹苦笑了一聲，低頭，呆呆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匣子：“可是，我的小青鳥卻再也回不來了……”

眾人聽他這么說來，心里也都是苦澀異常，是啊，那只呆呆的，膽怯怯的小青鳥卻是再也回不來了……大家各自不由得腦海中閃過那張倔強清麗的小臉，畢竟就在昨日，她還俏生生地立在那，轉眼，她卻連尸骨都不在了。

梅華定了定心神：“小謹……畢竟，畢竟她還是月兒……”梅華將一只手掌輕輕地撫上風謹的背，企圖給他一絲安慰。風謹的身形有些搖搖欲墜，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空空的匣子，腦中一時間有些空白。

稍后又有許多畫面自他腦海中閃過去，有傾月如花的笑靨，也有清樂漲紅的臉龐，有當年傾月的訣別場景，亦有清樂在他懷中奄奄一息的畫面，可無論是什么，他都覺得自己抓不住，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胸口是不是疼了，也許是麻木了，也許是別的什么，他只覺得那里空蕩蕩的，一大口鮮血自他口中涌出來。

離光輕嘆一口氣：“唉，畢竟月兒的元神還在……你也別太傷心。”

風謹努力地用手捂住嘴，生怕滴落到匣中，可是鮮血依然自他的指縫中大量涌出，他手一松，匣子掉落在地上，叮當一聲，好比是一個清脆的結尾，自此，清樂的一生戛然而止，風謹只覺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他委頓在地，發紅的眼尾，溢出淚來：“可是我的小青鳥再也回不來了……”

梅華趕緊上前為他療愈，風謹無力地推開了梅華的手，旋即又握住：“表哥……她再也回不來了……我該怎么辦，我要怎么辦……”梅華心中一慟，仿佛眼前的風謹仍是那年經歷喪父喪母之痛的少年，他蹲下身，扶住風謹的肩膀：“小謹，她沒有走，她還在，她自始至終都是月兒，月兒元神還在，她一定能再次回到我們身邊的，打起精神來，我們還得想辦法救月兒呢。”

蝶休緊鎖眉頭：“先想辦法怎么把元神養起來吧。”“可若是無法放到任何生物的身體中去，是不是最終元神還是會湮滅？”應然有些著急，邊說邊瞪風謹，他看不得風謹這個樣子，不管怎么說，這事也是因他而起。

蝶休無奈地點點頭：“聚魂換體之法，是我蟲族一脈的秘術，傾月本是九尾白狐，自有神力，且已有一定修為，上一次是自狐貍本體離體，所以滋養后放入小青鳥體內還算可行，如今再從修為不高的小青鳥體內離體，進行療愈的效果必是不好，再入其他靈體已是難上加難了。”

應然聽了面色大變，上前對風謹斥道：“風謹，此事就因你而起，若不是得不到你完整的感情，她也不至于離你而去，若不是你去找備啟麻煩，她也不至于跟去阻攔，便不會發生這事，你體內不是有她的玄丹？你體內不是有她的靈血？與其在這哭哭啼啼，不如都還給她，助她重生。”

離光扯回應然，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多言。風謹與傾月的糾葛豈是幾次誤會、錯過就能說明白的，若是風謹不愛傾月，便不會當時在兩軍陣前不管不顧地去攔她，若是他不愛清樂，便不會不知不覺地回護她、在意她，畢竟他、應然和梅華一直就知道清樂就是傾月，可是風謹不知道，他遵循本心愛上了清樂，卻又不敢去愛，的確難以面對。

風謹側過頭：“前輩，如何可以將玄丹取出，現在就動手吧！”黛色面色動容，她本就是性情女子，從前她與蝶休的愛情情比金堅，蝶休為她付出的一切太多了，別人的感情很難打動她，因為沒有能超越他們的，如今見風謹這般，卻是心疼起這一對兒來：“風謹你和月兒之間的感情，當初我與阿休也是知曉的，至于你對小青鳥……我就不知了，可若是這一次能夠幫月兒元神引渡，確實她不再是小青鳥了，所以，我想問你一句，你到底愛的是誰？”

風謹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說到：“無論她是誰，我都愛她，無論她以何種面貌出現在我面前，我都會毫不遲疑地愛上她。”黛色點點頭：“那就好！”風謹又說到：“只是，這一世，我沒能在清樂面前堅定地告訴她我只愛她，告訴她，其實那時那刻我心中只有她一個……”

眾人聽了風謹的話，心中欷歔。黛色接到：“愛一個人，便是生生世世不留遺憾，愛一個人，便是天上地下只此唯一，要在對的時間對她說出來，想來你確會因此心傷，我能理解。”

應然撇了撇嘴，他不理解，他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盡量守著她，嘻嘻哈哈，一路笑著鬧著走遍天下，哪里有什么這些猜來猜去，誤會來誤會去，愛來愛去的事兒呢，還不是旁生枝節，兩人在一起快樂，就攜手共度。他哪里知道，他對傾月只是好感和喜歡罷了，還沒上升到愛情，哪一段愛情不是患得患失的，審慎的，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也經歷了那些個錐心刺骨，他才明白愛情并不是兩人嘻哈玩鬧那么簡單，兩個人的感情之路也并非總是灑滿陽光。

離光神情有些黯然，傾月是他的表妹，他對傾月完全是兄妹之情，他哪里經歷過什么愛情。梅華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也愛，可他只能默默地放在心中，因為他知道，無論是上一世的傾月還是這一世的清樂，抑或是下一世的誰，都不可能對他有什么回應。

黛色懇切地看著蝶休：“阿休，有法子么？”蝶休沉默了一會兒，說到：“若要元神不散，逐漸恢復，還是要放在你的元神里滋養，畢竟你們是表姐妹，你之前也受過她的玄丹，只是……”黛色臉上露出幾絲喜色：“沒有什么可是，就這么辦吧。”“你的身體……”蝶休猶豫道：“自你復原后一直沒有徹底好，上一次傾月的元神放在你的元神中滋養，仗著那時候玄丹還沒有完全被你吸收，有神力逸出，這么多年，玄丹的力量也被吸收消耗了，再這么做的話，就會消耗你的元神。”

“況且，這次需要九九八十一天。”蝶休也喜歡傾月那小姑娘，可是更擔心愛人的身體。黛色撲到蝶休身邊，搖擺著他的手臂嗔道：“阿休，傾月是我的妹妹，我一定要幫她，有阿休你照顧我，沒有問題的，什么都不用擔心，我再也不耍賴了，一定好好喝藥，一定聽你的話，好好休養。”

“可是……不是說元神滋養好了，也放不到身體里么？”離光愁容滿面，原本春水般的眼眸此時像是要沁出水滴來。

風謹急切道：“玄丹如何取出？”蝶休看了看他，眼中有幾分同情：“剖心！”梅華面色立時慘白：“不行，小謹你雖是破神境，可是剖心卻也是扛不住的，剖心不比剜心取血，那只是消耗些精元，這卻是可能要命的。”“不但要將心取出來，還要將心剖開，將玄丹拿出來……”蝶休再說道。“不行！”梅華有些著急：“小謹你現在是妖王，若是你有個什么，誰來庇佑妖界！”

蝶休也思忖著勸到：“你現在身上有更大的責任，確實是要三思而后行。”風謹看了看梅華，再看了看蝶休道：“可是當初前輩不也是撇下妖王的寶座，為紅顏舍天下么。”

蝶休愣了一下，說到：“你又比我多了一層，還有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