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城待了大半個月,和客戶溝通熟絡起來,陸子昂的工作也做得得心應手起來。
視頻上傳了六個,點擊率還不錯,但因為將陳氏木業的標牌打在了每個木頭模型上,真正能否起到宣傳的效果,短期也看不出來。
雖然很享受這種不用向老板早請示晚匯報工作時間純靠自己安排的日子,但陸子昂還是清醒地認識到,這份工作不會長久。
眼看著兩個月的期待要到了,一想到回去又得接著找工作,陸子昂就覺得頭大。
對于曲瀾越俎代庖地幫他找了這份工作的氣他早就消了,但也僅限于消氣而已,要論感激,那是一點都沒有。
不過這次平城走一遭,倒讓他覺出了小城市的好處,誰也不用拼了命地要達成什么樣的目標,誰也不需要為了自己的不思進取而感到抱歉。
這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也不知道畢了業為什么會腦子一熱選擇留在鄴城。
是宏圖大志嗎?
算了吧,能做成大事的畢竟鳳毛麟角,有些人注定普通,就不要費盡心機去撲棱翅膀了。
經過這些天與親朋好友的相處,陸子昂越發覺得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沒必要將他人的成功案例照搬到自己的身上。
是,人生都應該有所追求,但誰規定的,這個追求就必須是金錢、是物質呢?
賺夠花的錢,然后享受慵懶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呢?
難道只有激流勇進排除萬難勇攀高峰才叫有意義嗎?
不,如果沒有治國平天下的能力,老婆孩子熱炕頭那也是一種意義,無所謂孰高孰低。
知道自己的局限在哪,然后安下心來做自己,看著別人五彩斑斕的生活,卻不羨慕嫉妒,這難道不是一種值得贊賞的生活態度嗎?
要是能夠留在平城,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難道要在這找工作嗎?
陸子昂的心有些松動。
那曲瀾那邊要怎么辦?她現在的工作挺好的,還一門心思想駐扎在鄴城,她能為了我放棄熟悉的工作從頭再來?
雖然和曲瀾一起生活了三年,但陸子昂依然不敢說自己完全能推測出她的選擇,因為她容易沖動,好多事情只憑著當下的情緒就做出了決定,天知道跟她說出這個想法她會有什么反應。
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然后呢?
她會堅持留在鄴城嗎?如果我也不妥協呢?是繼續異地還是……
她會提出跟我分手嗎?
應該不會吧。
一個單身女子獨自生活在舉目無親的大城市里,想想就覺得不可能。更何況曲瀾又不是女強人,無法用事業填補感情上的空缺,雖然嘴上不說,但陸子昂還是能感覺出曲瀾對他的依賴。
再說了,三年多的感情誒,哪是說放就能放的?
看來只要堅守住底線,迫使曲瀾讓步勢在必得。
按照她的說法,小時候被壓迫輕視長大后必須混出點樣子衣錦還鄉才能一雪前恥,這也能理解,誰不喜歡揚眉吐氣的感覺?
可也不用非得在鄴城定居才能達成復仇計劃啊,平城為什么不行?
平城雖然只是個二線城市,但和她出生的小山村比難道不高好幾個檔次?
拿陸子昂的標準衡量,曲瀾早就超過了期待,回到家完全可以挺直腰板了。
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何必再苛刻地要求自己,難道我們不應該追求更輕省的生活嗎?
生活如此艱辛,何必再為難自己。
這個道理,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吧。
又是一個周末,陸子昂賴在床上思前想后了一番,才慢吞吞地準備起床。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真是愜意得不行,關鍵是他并不是個吃白飯的,所以被伺候也就顯得理直氣壯。
和曲瀾通了個電話,她今天要幫同事送發票,也就沒有多聊。
刷牙洗臉收拾一通,劉潔早已經把簡單的早餐做好,煎雞蛋和火腿,加一杯豆漿。
“昂昂,今天要出去嗎?”
“不用,媽,休息一天。”
“哦,那下午陪媽去逛逛?”
“媽,不是又要去銀行吧,我可不去。”
“怎么了,你上周和萍萍共進晚餐,這都過去一周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媽,你這么上心怎么不去問你的舞友閨蜜去啊?”
“昂昂,你怎么說話呢?媽媽為你好,這下好了,好心都被你當成驢肝肺了。”
“媽,你就去跳跳舞找人嘮嘮家常就行了,我的事就別瞎操心了。”
“我關心我兒怎么就變成瞎操心了?得,您是祖宗,我就是上輩子欠你的,你愛干啥干啥去,我還懶得管了。”
“好了,媽,吃塊水果消消氣。”
“哼。”
陸子昂知道劉潔生氣就是做做樣子,想等他就范,但他今天就是不想入套。
劉潔看計謀都落空,悻悻地收拾廚房衛生去了。
擱平時,陸子昂對母親不會這么硬頂,今天這么反常,不過是因為被母親戳中了心事。
對啊,都過了一周了,蔣萍萍那邊是真的音訊全無。
本來覺得那次晚餐相談甚歡,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難道她蔣萍萍不這么想?
還是因為銀行工作太忙?那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吧,怎么沒有個休息時間?
難道她是等我先找她?
也對,哪有女孩子主動的道理。
但我跟她說啥呢?約她出去逛街?
單獨約普通異性朋友出去,怎么看都像是約會吧?要被熟人撞見了,那我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真那樣的話,豈不是會被母親坐實了我倆有事,曲瀾那邊就更交代不過去了。
即使沒想過要與蔣萍萍發生什么出格之舉,但被人晾在一邊,還是足夠讓陸子昂煩躁的,尤其是對自己上次的表現相當滿意的情況下,無緣無故被冷落,讓人不由地生出被否定的感覺。
關鍵是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否,更沒法開口問。
這份抓心撓肝的感覺本來陸子昂體會得并不是很真切,但今天一大早劉潔就提起蔣萍萍,這才把陸子昂肚子里的邪火給拱了出來。
出言不善,劉潔也只當是陸子昂的起床氣,但他自己這時才驀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心情的確是被蔣萍萍給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