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迎來一天里的小高峰。
有些下班的人過來打包些披薩、漢堡、咖啡、果汁，有些干脆就坐在店里匆匆吃完就走。
感覺都好忙碌啊，連走路的速度都像快進一樣。
唯獨這個時候就顯現出兩個人當班的重要來，今天陶麗有事請假，前臺就阮佩佩一個人。
客人總是比較集中，要么大段大段的空閑，要么就一次性來一打，阮佩佩像個不停歇的陀螺一樣滿地轉，好在手法比較熟練，除了節奏快一點之外，并沒帶來其他的不適感，工作也做得有條不紊。
送走這一波密集的下班群體，“啡凡”又恢復到了零星來客的慵懶狀態。
時不時有些表情倦怠的人出現，喝點熱咖啡提提神，吃兩口小食墊墊肚。
是加班族吧？
阮佩佩也經歷過被大家吐槽的996，這也是她無法留下去繼續工作的罪魁禍首。
如果只是為了趕進度或者做項目加班，她還能接受，畢竟這屬于工作內容，但大多數時候，加班已經異化成了習慣，沒什么急需解決的問題，純粹為了加班而加班，這就超出了阮佩佩的容忍范圍。
雖然在咖啡廳上班的工作時間也很長，但它是入職一開始就明確規定了的，是板上釘釘的條款，不是私底下的約定俗成和忍氣吞聲，所以她可以接受。
不過是心里好受一點罷了。
時間就在三三兩兩的引來送往中慢慢度過，把桌椅擦拭干凈、垃圾收拾完畢，阮佩佩抬頭看了下掛鐘，九點多了，快打樣了。
這個點基本上沒有客人，糕點師也早早下班，剩下阮佩佩一人獨守“啡凡”。
“沒人的話，提早點走也不要緊的，反正老板也從沒過來查過崗。”陶麗曾小聲地囑咐過阮佩佩。
阮佩佩只是微笑著不作答，并沒往心里去。
不差這十來分鐘。
談不上什么高尚的職業道德，或者人前人后一致的信用，只是因為沒什么特別著急的事情要去辦，也就不覺得昧下點時間有什么必要了。
伸個懶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阮佩佩走到后面的糕點房去檢查一下水電是否都已經關閉。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接著聽到一陣的喧囂聲。
阮佩佩趕緊走出來，看到五個上身披著厚外套下身穿著運動短褲腳上穿著球鞋的男人走了進來，一股汗臭飄滿整個空間，混著咖啡殘留的香味，有點上頭。
“歡迎光臨！”
阮佩佩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五個男人沒理會笑容別致的阮佩佩，談笑著徑直走到了中間的大圓桌，環繞而坐。
阮佩佩拿著菜單，走了過去。
“請問需要點什么？”
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高聲說道：“不用看了，有什么上什么，速度快點。”
“好的，稍等。”
阮佩佩回到操作臺，打上幾杯咖啡，從冷藏柜里拿出僅剩的幾塊小甜點，端了過去。
“……我就說那個球，你就不應該傳給老蘇，你要……”
“你們都被人架著，我能怎么辦？”
“要我說吧，責任還在老蘇，要不是他……”
“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誰像你們閑得Dan疼天天泡在球場，別人家有賢妻愛子哪那么多時間和你們廝混？”
“誒，老單，我還以為你好心好意給我解圍呢？這話聽得怎么那么別扭呢？”
“老蘇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么？就允許你家庭美滿事業有成，還不讓我們這些單身狗汪汪叫兩聲打打嘴Pao啊？”
“……”
那個被喚做老單的大漢終于發現了桌上的菜品。
“誒，老妹兒，就這么點啊？”
“不好意思，糕點師下班了，今天就剩這些了。”
“我們五個大男人，就這么點，都不夠塞牙縫的啊。”
“老單，你也不看看幾點了，這臨街的商鋪有一個亮燈的就不錯了，想吃宵夜回家自己做去，咱上這就喝口熱的，喘口氣，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大漢抓了抓頭發，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我c，小妹，忘了跟你說了，你這有果汁嗎？這位蘇小哥哥咖啡喝不慣，就愛喝鮮榨~果汁~”
拉長的語調大有嘲諷的意味。
阮佩佩順著粗壯的手指看去，眼前的男子棱角分明，眉毛粗黑，眼神深邃，即使臉上覆了些塵土和汗水，也足夠讓人淪陷終生。
混跡在這一群大老粗里面，簡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不好意思，果汁已經售罄了。”
“這也沒有，那也沒有。”
大漢歪著頭瞅了收銀臺一眼。
“那是什么？”
阮佩佩回過頭去，看到里面咖啡臺上放著的一杯打包好的果汁。
這人話多聲大眼還尖，真不是個善茬。
阮佩佩強壓住內心的反感。
“那是我點的外賣。”
“是果汁嗎？”
“是的。”
“拿過來吧。”
“啊？”
“拿過來，錢不會少你的。”
“可……”
“你點外賣不會就點一杯喝的吧，還有沒有吃的？”
這人真是沒臉沒皮，不過佩佩姐什么沒見過。
“有，但我已經吃過了。”
“點的什么？”
“麻辣燙。”
“那正好，一起拿過來吧，我就好這口。”
嘿嘿，你是好麻辣燙，還是好別人吃剩下的？阮佩佩在心底冷笑了兩聲，轉身走了回去。
一般情況，阮佩佩都在回家之后吃點冰箱里母親留的剩菜，或者叫個外賣，但今天因為餓得有點早，就直接叫到店里來了，本打算趁打樣之前沒人的這段時間吃兩口填一下肚子，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夜宵是泡湯了。
“……老單，你輸球就輸了，找個小丫頭撒什么氣啊……”
“就是，一個大男人，有沒有點憐香惜玉之情……”
“依我看啊，他是另有圖謀。”
誰叫咖啡廳這么空曠？誰讓背景音樂這么柔和？嘰嘰喳喳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阮佩佩的耳中，尤其是最后的聲音。
阮佩佩撩起眼皮又看了一眼姓蘇的男子。
他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嘴角微微咧開，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有股壞壞的氣息。
長得是真好看啊。
阮佩佩止不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