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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遠方的煙火》云南:第一次的遠方

人們感覺開闊的日子明朗,伴著景象,

當綠草展現在平原的遠方,

黃昏的光線尚未趨入朦朧,

白日的閃亮已化作溫柔的微光。

世界的深處常常顯現,不可接近,

人的意義,充滿懷疑,勞思傷神,

燦爛的大自然照亮了他的日子,

而遠處駐立疑慮中黑暗的問題。

——荷爾德林《眺望》

去云南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因為剛好輪到學校三年一次的休假這么一個福利,因為路線剛好排到云南,還因為我們幾乎都沒有去過那么遠的地方,所以高三組的十六七個人,以見過世面的、年齡最大的老陳為隊長,帶著一點盲目和向往就這么愉快地出發了。

蕩漾的春城

六月初,高考結束,身心俱松,簡直是懷著春心踏上春城昆明的飛機,期待與繁花來一場熱烈的邂逅。

春城的天氣既不比臺州熱,也不見得更冷,天空似乎隨著海拔的升高而變近了,紫外線也強了許多。但是天的藍里夾了別的色彩,仿佛滿城的花都倒映在上面,幻化出七色的迷彩。

中巴從機場一路急馳,我們許多人還沉浸在第一次坐飛機的興奮和第一次抵達如此遙遠的地方的小小的惶恐中,窗外的景色就如同一條線條交雜的色帶,抖動著,迅速地向后飄去,讓我們對這個城市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然而當身體降落到世博園的時候,我們才對春城的“春”有了深刻的理解。百花爛漫說的不就是如此嗎?

導游還是絮絮叨叨地介紹,世博園,占地約218公頃,植被……我們的心魂早已被勾走,不由自主地跑向那些勾人的花精,一改平時講臺上端莊嚴肅的模樣,現在就如講臺下那些等待下課鈴響沖向食堂的蠢蠢欲動的學生。

導游是個年輕姑娘,此時如同坐在講臺上,拿著喇叭板著臉在吼:“先等我講完注意事項——再走!”大家嘻嘻哈哈吐著舌頭,堪堪地收住了不安分的腳步,催促她“快講,快講”。

等她話音一落,除了已經結婚的老陳和Mrs.章尚能保持穩重,我們如花蝴蝶一般飛走了。

那些花如浪一般鋪張開,我們急不可待地撲進去,像魚躍入大海。

深紫、淺紫、粉紫、紫紅、粉紅、大紅、橙紅、玫紅、桃紅、鵝黃、嫩黃、靛青、天藍、粉白、雪白……我們幾乎把一輩子能想起的色彩都擺了出來,可是還不夠。光那些葉的綠就讓人應接不暇了,第一次見識到花的葉竟可以綠得千變萬化:深淺、老嫩、冷暖、輕重不同,托得那團團簇簇,一處又一處,遠似潑墨寫意,近似工筆細描,怎一個姹紫嫣紅了得呀。

我們不斷地用有限的一點植物知識去識辨,可是除了薰衣草、玫瑰、郁金香、康乃馨、劍蘭、鳶尾花、百合等在花店常見的品種,我們實在所知有限,那時還沒有智能手機,更沒有現在那種能拍照識別花朵品種的軟件。這實在是一種遺憾。所幸年輕,遺憾幾秒也就過去了,撲在花上,嗅嗅摸摸,像勤勞的蜜蜂,心里也是滿足的。

不久,花叢這里那里的嬌笑倩兮,托腮凝思,回眸一笑,翩然起舞,讓笑聲從花的這瓣飛到那瓣,蕩漾在園子上空,像花香交集著浮到了半空——我們覺得自己也是花叢中明媚的一朵。

照相機“咔嚓”聲四處響起,帶不走這些花,那就把它們連同自己的身影一同帶走。婦女之友阿亮同志,不僅給我們拍,還指導我們擺姿勢,我們十個女同胞,在他的示范下,一會兒去薰衣草旁來一個側影特寫,一會兒去水邊撫著菖蒲臨水自照,一會兒作寶釵撲蝶,一會兒作湘云醉臥,一下是世博四美,一下又成了八大花仙……

平時的女漢子也露出了似水柔情,嬌小溫柔的也有了颯爽英氣,微胖而五官精致的猶如楊貴妃再世,同樣微胖但相貌平平的則爽朗生動,連自稱老孺人的阿王也沒了平日的嚴厲,嘴角眉梢都是含春的笑意。我們甚至在表演的黑種人面前,和著他們手鼓的節奏跳起舞來。

那一年,我們中除了三十出頭的Mrs.章和阿王,其余的七八個都是畢業沒幾年的女孩子,青春還未燃盡,激情尚有余溫。離了嚴肅規矩的三尺講臺,自我被鮮花誘惑,紛紛綻放出異彩。那些照片,回去后看看,說是搔首弄姿毫不為過,但至今都被我們當作今生美好的懷念之一。

遠方讓人脫離了原有的束縛,在一片陌生里找到另一個自己。春城,花香蕩漾,我們的心和青春也跟著蕩漾。

石林的回聲

去石林時,我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老狄和小徐還大大咧咧爭相說:“石林山水甲天下。”被我們一齊嗤笑:“是桂林山水甲天下,書讀了都還給老師了!”只有教地理的阿胡慢吞吞地背書:“是喀斯特地貌,世界地質公園……”我們問:“怎么樣的?”她就不好意思了:我也沒見過。于是導游不動聲色地小小得意了一把,緩緩道來。

當她說到阿詩瑪時,我們才稍稍挽回一點顏面,我們忙說這是電影,里面還有一個阿黑哥。可老狄這家伙又不合時宜地說:“阿詩瑪是香煙!”真不曉得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反正我們剛鼓起的皮球又被他戳破了。導游寬厚地笑笑說,對,阿詩瑪香煙是我們云南產的。阿狄在我們的白眼里得意地說:我就說不止一個阿詩瑪嘛。然后又厚臉皮地對導游說: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嘛,隔行如隔山嘛,你解方程肯定不如我,這下連司機都忍不住笑了。可是關于石林,我們仍無從想象。現在想來,鄉下的孩子到了成年,仍拘囿于小地方的一角,是真的沒有見識的。

車子一路蕩漾著笑聲駛到了石林。下了車,一塊一塊、一堆一堆、一簇一簇的石頭突兀地出現,像巨大的石筍從大地向天空兇猛地生長。如此滄桑,如此剛硬,猛地把我們從春城的百花爛漫、芬芳溫柔里拽出,讓人不由呆了一呆。

這些經過幾億年風化的巨石,身上處處留著只有時間才能賦予的痕跡。億萬年雨水流過,從上到下,嵌出了一條條淡淡的直線,又像被巨斧砍斫、撞擊后,石頭身上泛出的灰白的斫痕。而它們身上的橫紋,幾近整齊,深入巨石的內心,是被時光的弦勒出的裂痕。很多都勒得很有分寸,很有比例,看上去,它們如同無數披著各色灰袍的智者,袖著雙手,從容奔赴在時間蒼茫的長河里,從遠古長途跋涉到此,在寬廣的天地間,沉默如金。但它們淺豎深橫里,是無盡的滄桑、無窮的閱歷,是對宇宙變遷的無聲應和與見證,襯得身上那些鮮紅、翠綠的石刻題詞似魔幻電影中的特效。

我們在“蓮花峰”“劍峰池”“千鈞一發”等景點中間穿梭,這些深露于大地的石塊,俯視著腳下來往的人們,以其巨大,以其多姿,讓我們驚嘆,心生敬畏。但自然能以神奇的方式彰顯人類的單薄,也能以平易的面貌寬厚人類的淺薄。

走到阿詩瑪的石峰,美麗而憂傷的傳說,讓我們對眼前的石峰又有了別樣的親切感。我們不約而同都想起了臺州的石夫人傳說。阿詩瑪反抗財主,對愛情忠貞不渝,直至化為石峰,成為回聲神,呼應著每一個呼喊她的人。石夫人,是漁民的妻子,丈夫出海,風暴之后再沒有回來,她背著孩子站在山頂,一直站成了一座悲傷得讓人感動的山峰。相距千里,她們并不相識,但是關于愛情、關于忠貞,她們彼此之間應該也有共鳴吧,或者說在人間應有無數共鳴吧。

邊上的一位大哥在朋友的慫恿下,咳了一聲,吼出來:“阿詩瑪,阿黑哥我回來了!”吼完,不由用手捂了捂臉,有些不好意思。挽著他手的女伴嬌羞地捂著嘴笑了,我們都笑了起來,配合地給他熱烈的掌聲。石林的上空,似乎真回蕩著“阿詩瑪,阿黑哥我回來了”的聲音,經久不息。

傳說里的遺憾,被現實的人們以這樣的方式圓滿。我們看著石峰,仿佛阿詩瑪其實早已和她的阿黑哥雙宿雙飛,留下的石峰,只是后人無限的寄念。拍照的店家最善于抓住商機,吆喝著推出阿詩瑪和阿黑哥的情侶服裝,不少情侶紛紛租來穿上留影。沿湖的半圈都站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阿詩瑪和阿黑哥,仿佛是一場彝族的集體婚禮。

我和C也禁不住誘惑,各自租了一套阿詩瑪的衣服穿上拍照。灰撲撲的石峰,碧粼粼的水波,映得兩個玫紅的身影像石峰間盛開的花朵。小林開玩笑說:“回去找到你的阿黑哥再來一次。”

車子離開了,巨大的石峰在視野里不斷變小,直到消失,仿佛時間的回聲在宇宙深處逐漸消失。但石林上空的另一個聲音卻仍在我們心頭回蕩:“阿詩瑪,阿黑哥我回來了。”那是我們對愛情的向往。

沒有段譽的大理

知道大理,源于金庸的《天龍八部》,加上后來的電視劇渲染,有了段譽的大理便充滿了神秘的魅力。

踏上大理的街頭,遠觀,刻著“大理”字樣的城樓大氣、古樸、宏偉,矗立在藍天下,有雄鎮一方的霸氣,似乎在講述千百年的輝煌歷史;走近,在風雨中浸漬過的城磚斑駁、滄桑,歲月模糊了它們原本的面目,使之蒙上了深深淺淺的灰跡。

那時,我們是真不懂,可能也不曾想懂,不懂它的過去,也不懂它的當下,憑著小說影視劇里得來的零星知識,東張西望,四處閑逛,評論著這個古老城市里因旅游業而產生的尚不濃郁的商業氣息。現在想來,這是怎樣的無禮和輕慢,猶如不識一位淵博的長者,反而在其面前百般賣弄。

而那時,只有純粹的開心,一種離了原有的束縛,無拘束的開心。我在城樓前雀躍:段譽,我來了。阿許笑我,他已有那么多妹妹,不差你一個。話雖如此,她還是不顧旁人眼光,很配合地和我比畫了一下“六脈神劍”的招式。

大家走散了,我和阿許慢吞吞地亂逛,和別人去買玉買銀器不同,我們是歡天喜地去買小吃。吃了什么,已忘了,只記得兩個人兩手滿滿,不顧忌形象地邊走邊吃。有時會在街邊的小店門口,一邊吃,一邊看匠人打制銀飾,看著他做出精美的鐲子,問我們要不要。我們惶恐地說不要,就看看可以嗎?他也不惱火,吸著煙繼續忙碌。

連看了幾家,有人招呼的,沒人招呼的,都不介意我們張望、窺探。阿許終是熬不住,買了一個銀鐲給母親,買了一個銀鎖給外甥女,一個小飾品給朋友。我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該不該買,就沒買。只在一家店前,看到拳頭大小的南瓜,從沒見過,感覺煞是可愛,買了好幾個。

等東西吃得差不多了,也到集合的時候了。在車上一聊,買了銀飾的大半,沒買的小半,老陳說這里的銀飾用的可能不是925純銀,我不太懂,但聽他這么一說,就沒了未買的遺憾。

離開這座古城,我們就如同逛了一回集市一般,興高采烈。同是金庸迷的阿徐說怎么不找人扮演個段譽和游客們拍拍照呢?老陳駁他:不要弄巧成拙,那是拉低檔次。我才猛然意識到大理這樣一個旅游城市,它熱鬧卻還稱不上市儈,它開放卻也固守,骨子里應該有歷史文化名城千百年沉淀下來的寧靜、平和的大氣和底蘊的。

在我們抵達崇圣寺三塔時,這種感受更為強烈。

三座塔,一高兩低,主塔千尋塔高近70米,后兩座小塔高42米。向上走,只覺得塔是在宏大的背景下突兀出現的,高遠無邊的藍天,沒有一朵云;蒼山,沒有一絲霧氣;高懸的金烏,揮灑下灼目的光輝,高聳的白塔發出了金黃的光芒。走向塔,仿佛走向佛光,無端地就讓人敬畏了。我們并不信佛,但如果說在大理城,我們享受的是世俗的快樂,來到這里,我們真切感受到的是自然的大氣和佛性的照拂。

雄偉的寺院飛檐斗拱,雕欄畫棟,黃色的琉璃瓦照映著塔勢,掩映在綠影婆娑里,在蒼茫的山脈前刻畫出曾經的皇家寺院的輝煌景象,書寫著佛家的深刻教義。

信徒們在殿前焚香叩拜,虔誠祈禱。我回身看三塔,在綠樹簇擁下,向天空伸展,筆挺、硬朗,細細的塔尖,仿佛是記錄歷史的大筆,記下南詔,記下大理,記下這一片土地的盛衰哀榮。

向下走,到了潭邊,綠樹、塔影、白云、藍天都被盛放在一潭碧水中,平靜、幽遠,不言不語中,撫平人的心性。這潭不是李煜的“一江春水”,而是大理王朝世代的“無根之水”吧,多位大理王于此出家,他們脫離世俗,脫離權欲,在此感悟了什么呢?

也許人總是在壯觀面前感到自己的渺小,在寧靜面前覺察自己的波動,在自然面前被深深折服吧。

當乘上洱海的“杜鵑號”,駛向洱海深處時,遠處的蒼山依舊連綿高聳,崇圣寺三塔依舊挺立于天地間,像為人間的俗民撐起佛性的天空。

而洱海以點蒼山為屏,以玉案山為襯,是嵌在其中的明珠。一剛一柔,是天地的平衡,它把崇圣寺綿厚的皇家氣象和虔誠的香火,吸納了,也稀釋了,用廣闊湖面的萬千粼光折射出另一種力量,映襯著人性。

我們在船上扶著欄桿,有風拂面,是一種不同于在大理時的安寧與美好。

不設防的麗江

到達麗江,已是午后兩三點。與大理的渾厚、大氣不同,麗江沒有城墻,雖然自古是絲綢之路和茶馬古道的中轉站,卻更像一個坐落于山野的繁華的巨大村落,石頭路被人的鞋履磨得光滑,可是光滑里又添了歷經風雨后的坑坑點點,在陽光里也盛了水汽。麗江就在水汽里浮現:幽深通達的街巷,古色陳舊的房屋,雕滿花鳥禽獸的門窗欄桿。房前屋后處處可見的嬌紅嫩綠,與路同行的條條清水……都帶著富足的鄉野氣息,笑容可掬地等人來。入口狹窄,街巷悠長,麗江就像一個裝滿故事的神秘口袋,一抖,人就跌了進去。

導游說這是拍過電視劇的院子,那是著名的某某大院,她說麗江的酒吧有名,可我們當中去見識酒吧的大概就一兩個,她說麗江的民風彪悍,在陌生的地方,我們就保留了顧忌,在不惹人討厭的范圍內,好奇地探頭探腦。

終于被帶進了一個院子參觀,急匆匆地跟著行走。只知道是依著山勢建造的房子,見過歲月的木扉掩了一個小小的院落,整潔芬芳,具體卻不知要看什么。在房子里繞行,才明白它的“波折”。最后在一個砌著矮墻的平臺停下,這平臺看著像過道,又像露天的陽臺。導游說這是攝影勝地,大家在這里自行拍照。

原來如此,在多數人的行程中,拍照是多么重要的事項,我們該稱贊她的體貼。

轉身向外,可以眺望遠處的山脈,可以俯瞰整個古城。連墻接棟的屋子鋪滿眼前,層層疊疊、縱橫交錯的黑色屋脊,像一湖密密麻麻的黑鯉浮在水面,蕩起的漣漪一直綿延到遠處。遠處是麗江新城,雪白的高樓圍了一道堤壩,阻止了魚群的曼延。堤外是起伏的雪山——玉龍雪山。山巔白雪覆蓋,接著高曠的天空,和飄蕩的白云應和,牽著人的心也沿著這黑色的線上了天,亦高亦遠。于是整個古城就成了一幅靈動的畫,山墨涸染,壯闊寫意,濃淺交替,層次分明。在略微西斜的陽光下,靜謐祥和,溫潤如玉。觀之越久,越覺得與天地對語亦如是。于是,人在鏡頭前,身后萬般妙景不僅入鏡亦入了心,不由自主地擺出了閑適的姿態,拍出如在自家庭院閑坐一般的效果。

拍的人多,不容多作停留,但照片定格的一剎,似乎大家的心和麗江的悠遠靈魂連在了一起,人人都是滿意又滿足。

出了院子,走向古城中心的四方街。據說四方街以彩石鋪地,清水洗街,日中為席,薄暮滌場。已經三點多了,我們好奇暮色來臨之前的四方街是什么模樣。

人多了起來,廣場上更甚。我們跟著導游看“走馬轉角樓”,看交錯的巷道,看古老的水車吱呀地車水,水繞著廣場行走,與麗江的每一條街肌膚相親。我們置身其中,恍惚置身江南小橋流水的小鎮。

音樂不知何時響起,廣場上的人們開始跳舞,先是穿著少數民族服飾的大媽、姑娘們和著節奏拍手、踢腿、旋轉。鮮艷的服飾在旋轉中像彩帶飄過。她們熱情地招手,開始大家都很矜持,不肯下場。但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終有人參加進去,在善意的笑聲中笨拙地舞動四肢。可是并不難看、突兀,大約本地舞者的熱情足以沖淡他們的尷尬。他們堅持跳了一會,于是旁觀的人不用招呼,三三兩兩結伴地加入,隊伍變長了。音樂是不需要語言的交流,有人找到了閘門,就揭開大家羞澀的面紗,真實的內心和天性被釋放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大家已顧不上伙伴了,手搭著前面人的肩膀,跟著隊伍一起轉圈,你伸左手我伸右手,你踢出左腿我踢出右腿,都沒有關系,興奮掩蓋了一切不協調。

當跳到手拉手,向著中心斜踢腿時,才發現左右牽著的都是陌生人,都掛著開心的笑臉,專注地跟著節奏,努力保持與動作一致。隊伍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有人退出,有更多人加入。

我們都早扔了羞怯,個個咯咯笑得大聲而不自知。瞥見老狄還在圈外觀望,我一把把他扯了進來,挽著他的手臂就跳。后邊的姑娘也不惱突然加塞,很自然牽上他的手跟上來。厚臉皮的老狄竟也紅了臉,可一圈下來,他已揮灑自如,還把邊上一個不相識的男孩也拉進來,大聲命令“跳”,那男孩子竟然乖乖地跟著跳了,剛才的女孩已不知去向,我們竟都沒有留意。

每個人都在笑,還有許多人和我們一樣尖叫,圈外的人也一樣笑著、叫著、喝彩著。陌生的界限已經模糊,只有一起跳舞的伙伴。

不知轉了多少圈,大汗淋漓,暈頭轉向,有點熬不住了,從跳舞的隊伍中退了出來。一退出來,隊伍就向前了,自己好像就冷靜下來了,可是激情還在,心還是熱乎乎地怦怦跳著,看著每一張臉還是很親切。同時也驚訝剛才那么奔放的人是自己嗎?事后想想,那一刻對所有人都放下防備,包括老是對我們強調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老陳,跳得也很放肆。

也許在麗江這座不設防的城里,在可以點燃心靈的音樂聲里,我們都無須設防了。這是在云南,我第一次的遠行里,最快樂、最懷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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