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絕望
- 饑餓之罪
- 三紙白發
- 3281字
- 2021-12-19 14:13:10
慕容凱、慕容凡和紫菱兒在牢中不知呆了多久。
這里沒有日夜更替,沒有食物和水,甚至沒有一只蟲子打攪這里的死寂。
大家在饑餓中沉沉睡去,又在饑餓中醒來,翻來覆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牟福二已經瘦得脫了像,皮膚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帶著哭腔說道:“慕容凡,要不,你把你的狗殺了吧,我們都要餓死了。”
要是以往,慕容凡一定會大怒,但是今日,他卻沒有生氣。
他自己哪怕餓死也萬不會對石榴動一點心思,但是如果石榴的死可以救大家的命,他愿意忍痛為之,但是大家都被這厚實牢固的墻壁隔著,即使把石榴殺了,又該怎么把肉給他們呢?
慕容凱雖身體強壯,也已餓的氣若游絲,他想像上次那樣,把自己的肉割下了給弟弟妹妹充饑,但是周邊連個能割肉的利器都沒有。
突然,石榴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邊沖外面狂吠一邊嗅著什么。
過了一陣,牟福二也努力翻起了身,努力把鼻子探在外面聞著。
沒錯,他們聞到了香味,是肉的香味。
果然,不多時,一大盆被烤的金黃、冒著熱氣烤肉被端了進來,緊跟著的,是陳洙。
牟福二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也顧不得什么尊嚴,像被喂食的狗一樣四肢狂舞,嘴巴使勁往前湊。
慕容凡、紫菱兒都靠到籠邊,眼巴巴的看著這誘人的食物。
唯獨慕容凱,不為所動,冷冷的坐在里面。
“想吃嗎?”陳洙說道,依舊一臉笑容。
“想吃,想吃,快給我。”牟福二說道,身體使勁的往前蹭。
陳洙把肉遞到牟福二嘴邊,牟福二用力夠著,雖近在咫尺,卻如何也夠不著,急的快哭了出來。
陳洙收回了肉,“想好了嗎?”
“想好了,想好了,你說什么我都答應。”牟福二胡亂說著,眼睛始終不離肉。
陳洙沒有看牟福二一眼,始終死盯著慕容凱,“想好了嗎?”
慕容凱冷冷的哼了一聲。
“想好了嗎?”陳洙微笑著晃了晃手中的肉,再次問道。
慕容凱默不作答。
慕容凡猜到陳洙和慕容凱之間一定有瓜葛,看了眼陳洙,隔著牢籠問道:“大哥,是怎么回事?”
慕容凱知道瞞不住了,深吸了兩口氣,把先前之事說了出來。
接下來,是死寂,慕容凱甚至能聽到自己快速挑動的心跳聲
牟福二率先打破了沉寂,“答應他,答應他,求你了,不然我們都得餓死。”
慕容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牟福二的反應是意料中的事,他只怕弟弟妹妹做出跟他一樣的選擇。
還是死寂。
陳洙等的有些僵,盤坐在地上,依舊保持著微笑。
“我們跟胡國不同戴天,哪怕是餓死,絕不背叛。”說話的是慕容凡。
“凡哥哥說得對,我們兄妹餓死在一起也不會背叛。”紫菱兒也說道。
慕容凱長舒了一口氣,這是他最希望的回答。
牟福二帶著哭腔說道:“命都沒了,還什么胡國苗國的啊。”
慕容凱起身一肘打在牟福二的后頸,牟福二暈死過去。
陳洙閃過一絲慍色,但是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他的嘴角有些抽搐,說道:“你們可真是團結,可真是忠誠,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們有多團結,多忠誠!”
隨后,將烤肉打翻在地上,揚長而去。
惹怒了陳洙,兄妹幾人怕是真的要餓死在這里了,紫菱兒嚶嚶抽泣著,兩位哥哥想要安慰紫菱兒,卻不知如何開口,大家都時日無多了,就任其哭泣吧。
紫菱兒哭的沒了力氣,連眼淚都流不出來,是啊,她已經數日滴水未進,身體已再無多余的水分了。
她用力克制住身體的顫抖,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凡哥哥。”
慕容凡無力的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紫菱兒接著說道,伴著說話,腳腕的銅鈴發出細微而清脆的鳴響。
“別說胡話。”慕容凡說道。
“我沒有說胡話!”紫菱兒抱緊長生,聲音因為緊張有些顫抖,“我只是想臨死前說些心里話。”
“好,那你說。”
“凡哥哥,我喜歡你。”
“好,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的好妹妹。”慕容凡心不在焉的回答。
“不是那種喜歡,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想與你一起生活,給你生孩子的那種喜歡。”
“哎呦,都什么時候了,我們都快死了!還有閑心在這談情說愛。真是海鷗放屁,浪風抽的。”說話的是牟福二。
此刻,慕容凡卻陷入了沉默,他一直把紫菱兒當做親妹妹看待,萬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情感。
紫菱兒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們從小一直把對方當做親兄妹,直到娘把真相告訴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了,但是我一直想繼續把你當親哥哥對待。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對你的感情卻在悄悄發生著變化,我睡覺會想你,吃飯會想你,你多看我一眼,我就會緊張的要死,我知道,我是愛上你了。我本來想一直藏著這個秘密的,但是我們就快死了,我決定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在臨死前讓你知道我的想法。”
慕容凡依舊沉默,他平常最為活潑,鬼點子最多,而面對這種問題,卻語塞了。
此刻慕容凱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他一直暗暗喜歡紫菱兒,沒想到,他所暗戀的人卻當著他的面向他的親弟弟表白了。
也許是剛剛太過緊張,紫菱兒不小心掐痛了長生,長生從昏睡中醒來,又“嗷嗷”的哭了起來。
紫菱兒趕忙轉換狀態,哄起長生來。
此刻,大家,尤其是紫菱兒,都有些感謝長生的啼哭,至少,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轉投到一件不會讓大家感覺到很尷尬的事情中來。
長生又在饑餓中睡去。
大家很默契的不再提氣剛才的話題,牢籠陷入了死寂,大家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死亡。
“噠噠噠。”細碎的腳步聲像一把利刃打破了這里的沉靜。
走進來的是萬貴。
在被關起來前,他們跟萬貴很熟,在幸福寨常在一起勞作,萬貴還追求過紫菱兒。
然而,此刻誰也不想理會他,他們知道萬貴是陳洙的人。
萬貴掏出一個饅頭遞給了慕容凡。
慕容凡兩眼放光,搶過饅頭囫圇吞了下去,甚至忘了咀嚼。
萬貴轉身離去。
“你別走,還有慕容凱紫菱兒他們呢。”慕容凡吃完東西,稍有了一點力氣,呼喊道。
萬貴并不理他,頭也不回,關上了門。
慕容凡看著石榴可憐巴巴的眼神,有些后悔:早知道只有一個饅頭,就不自己吃掉了。
過了一天,萬貴又來了,依舊只拿了一個饅頭給慕容凡。
“大哥,你多拿幾個行嗎?這里好幾個人呢!”慕容凡近乎哀求的說道。
萬貴轉身,離去。
這回慕容凡再也不敢獨自吃掉了,他小心翼翼的掰下拇指大小的一塊,塞到石榴的嘴里。
剩下的他小心的握在手里,這些是他留給其他人的。
可是,大家中間都隔著墻,怎么把食物給他們呢?
恰在此時,墻壁中間的一個磚塊像受到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自動挪開,露出一個不大的空洞。
慕容凡來不及想那么多,迫不及待的對著空洞呼喚慕容凱。
慕容凱聽見了弟弟的呼喚,找到了空洞,兩兄弟相隔數日,終于相見。
來不及寒暄,慕容凡把饅頭遞給了慕容凱:“大哥,我只有這些,你和牟福二吃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想法給紫菱兒和長生。”
“那你呢?”慕容凱問道。
“我······”沒等說完,磚塊歸位,堵上了空洞。
慕容凱小心的拿著饅頭,像捧著一塊稀世珍寶。他按慕容凱說的,將饅頭掰成兩半,一半小心收好,另一半又分作兩塊,自己吃下一塊后,把牟福二弄醒,喂他吃下另一塊。
僅僅一小塊饅頭,是完全無法滿足慕容凱的騰空數日的胃的,但是他知道是萬不能都吃掉的,因為隔壁還有紫菱兒和長生。
他小心揣著剩下的半塊饅頭,也遇到了難題,怎么把它給紫菱兒呢?
恰在此時,將他和紫菱兒隔開的墻壁的一個磚塊自動挪開,露出一個空洞。
慕容凱大喜,趴著墻上,對著空洞熱切的呼喚著紫菱兒。
紫菱兒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順著空洞看到了慕容凱,瞬間哭的梨花帶雨,“凡哥哥。”紫菱兒餓的已神志不清,一激動竟叫錯了名字。
慕容凱瞬間心情跌入谷底,他強顏微笑著,說道:“傻子,我是你大哥,餓傻了?來這是慕容凡給我的,你和長生快吃了。”說著話,他將僅剩的半塊饅頭遞給了紫菱兒。
紫菱兒拿過饅頭,顧不得自己吃,首先將長生叫醒,喂他吃下一半,待長生吃完,自己才將另一半吃掉。
這點食物哪夠充饑,她抬頭再次看去,卻不知空洞何時已經堵上。
“這個陳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慕容凱氣憤的說道。
“是啊,他為什么不直接把食物給我們,而是要讓我們幾個傳著吃。”紫菱兒困惑的說道。
慕容凡不搭他們的話,他此時最心疼的是石榴,他們幾個中,就屬石榴吃的最少,由于連續幾日沒有進食,石榴已經站不起來,可憐巴巴的蜷在哪里,掉毛掉的厲害,本來就禿的后背變得更禿了,十六個個疤點更加醒目。
這樣下去,不等牟福二把它宰了,它自己就餓死了。
如果石榴死了,他也自行了斷,好歹多了兩坨肉給大哥和紫菱兒續命。
慕容凡淚汪汪的看著石榴,暗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