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悔,秦不移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計較。他們知道袁無眷已經不在了,眼下最緊要的是要穩住局面,再盡快秘密找回袁微雪接任宮主之位,以此亦能杜絕別有用心之人在暗中的圖謀與籌劃。
此時的無極宮若被人故意一攪和自成一盤散沙,大局當前,他二人都決定選擇暗自隱忍。
秦無悔掃了眼跪在靈前,身姿筆直,有些清瘦的年輕男子。男子眼中的淚水到底有著幾分真心尚未可知。
“阿絢,你義父去的突然,微雪又不在,你作為兄長自當要對你義父多盡些心?!?
“你義父有將《映鴻訣》和如意刀留給你。他知你酷愛刀法,平日無事便琢磨出了一套刀法,讓我找個機會交給你。如意刀乃是前老宮主的愛刀,你義父將它交給你,自然是出于他對你的期望,還有一片拳拳愛惜之情。你莫要讓你義父失望才是?!?
秦無悔故意忽略了殷絢愕然的表情,足漸僵硬的背脊。轉過身時眼里不禁染上了一絲陰翳。
殿中一時陷入了無聲的寂靜,只斷續地響起殷絢捂著嘴壓抑不已的嗚咽聲。
就在眾人感嘆于殷絢發自肺腑的真情流露而動容之際,一道略微粗啞的聲音突兀地從人群中傳出。
“宮主如此驚才絕艷之人,怎會這般輕易身死,這其中必定又異。若宮主是被人害死的,我賀五在此立誓定會不惜一切為宮主報仇。”一身形中等三十五歲上下的男子,從隊列中站出,走上前朝著袁無眷的靈位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秦無悔朝賀五看了一眼,心知對方此時的傷痛并不比他少。
早在某人幾不可察地地顫抖之時,秦無悔就捕捉到了對方極力掩飾卻透著心虛的眼神。他自知十分具有洞察里力,且慣會在咬死獵物之前,保持不動聲色。看著青絲微挽,頭扎白絹的霍音音。
秦無悔在心里冷笑一聲,徹底收回了視線。
“相信各位皆與風堂主一樣,對宮主突然離世心存疑惑。不瞞各位,此時叛徒有可能就在諸位之中。不過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冤枉了誰都不妥,所以也不宜妄加揣測,”
秦無悔頓了頓,掃了眼底下神情各異的眾人,繼續說道。
“至于叛徒是何人,他日總有召白于眾的一天。待少宮主出關接任宮主之位,我等今后自然該以少宮主馬首是瞻。相信諸位還記得宮主之前所言,見少主如見他一般,宮主很早就有意傳位于少主。所以還請在場的各位依然不改初心,視少主為尊。對于該怎樣處置無極宮中的叛徒,相信少宮主也自有定奪?!?
“如今大家定要齊心協力,方可告慰宮主在天英靈,讓他安息?!?
秦無悔憶起昔日袁無眷笑意暢然的樣子,一時間心中潸然。
“殿主,閣主?!敝灰娨簧聿奈⑴值闹心昴凶訌年犃兄凶叱鰜?,對著秦無悔與秦不移的方向拱了拱手。
男子面龐微紅,生就一雙細眼,頗為精明干練的樣子。
“敢問兩位,此時身為人子的少宮主人在哪里,宮主離世,無極宮眾人聞訊之后皆即刻趕來悼念??勺鰹閷m主唯一血脈,且疼愛至極的少宮主連日來竟從未現身?!?
“此種作為,行徑,實在叫我等見了心寒?!?
“如少宮主這般不孝無心之人不僅枉讀圣人教訓,且毫無德行,如何服眾,更沒有資格接任宮主之位,帶領眾人?!?
“誠問各位,你們當真贊同少宮主接掌無極宮。反正我翟耀第一個不服。”
原本只沉浸于哀傷的人群似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漸漸開始躁動起來。有甚者紛紛相繼露出質疑之色。
其中一人不經意地看了眼殷絢顫動的肩頭,滿含欣慰。也站了出來。
“屬下雖同樣疑惑這樣重要的場合為何少宮主遲遲不出面,但也沒有立場去指責少宮主?!?
“但若真要選誰接任宮主之位,大公子也是宮主的兒子,自古長幼有序,既然作為幼子的少宮主無法盡到身為人子的責任,那這宮主之位也當由在宮主靈前盡孝的大公子接任才是?!?
“宮主既然能將前老宮主從不離身的如意刀留給大公子,由此可見宮主也是極看重大公子的?!?
眼前的一幕似并未影響到秦無悔,只見他旋身飛下石階,端著一張清俊明澈的面容,緩緩靠近并肩分列兩邊一臉大義凜然的直視著他的人。
“翟耀,你家雷堂主知道你嘴皮子這樣厲害嗎。”
……
“若是沒記錯,你乃是瑤州剎影盟分舵的掌事周策義。”
“好,好的很。我無極宮真真是人才濟濟。”
“今日在宮主靈前,你二人作為無極宮內有資格的老人這般振振有詞,你二人如此一心為無極宮,此等衷心實在令秦某人刮目相看?!?
秦無悔面色和煦,似乎真為二人的一番話而感嘆,在場之人摸不準其心思,只得互相對看一眼頻頻附和點著頭。
誰知秦無悔卻突然話鋒一轉。
“你二人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宮主正在高臺之上注視著他一貫忠誠不二的下屬?!?
“我秦某人的話莫不是穿堂風過了就消失了,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那秦某就在此重申一遍,宮主早有遺命,若來日他不在了,宮主之位傳位于愛子袁微雪。”
“怎的你二人是不信我,還是對宮主遺命有異議?!?
“管你二人有什么想法,即使不服也得憋著,不愿憋著那便不用勉強自己。這無極宮容不下心大之人。”
周策義感受到秦無悔具有壓迫之意的目光,有些難以招架地低下頭,不敢再發一言。
“殿主,你簡直強詞奪理,不可理喻。你……”翟耀心中堵著一口氣,臉幾乎脹成了豬肝色。更是握緊了雙拳,憤然不已地瞪視著對他一臉矜傲不屑的秦無悔。
秦無悔似才將自己的視線落在翟耀身上,他踱著步子慢悠悠地靠近對方,低首在其耳旁輕飄飄地說了句。
“你可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些?!毖韵轮馐遣唤橐馑蛯Ψ揭怀?。
翟耀感到身旁之人明晃晃的殺意,才真實的體會到了死亡的逼近,他身體不受控制的一抖,心神大俱間匆忙低下頭。
“不敢有違宮主遺命?!?
秦無悔眼中稍霽,這才直起身,又恢復了一貫清風朗月的端雅修儀的模樣。仿佛方才滿身殺意,咄咄逼人之人并不是他。
“對于各位的疑惑,本殿著實能夠理解?!?
“可理解不代表任由某些人質疑少主,詆毀少主?!?
“諸位請記住,少主是宮主唯一的孩子,血脈至親,作為人子的少主怎會不敬重愛戴自己的父親。若少主品性不端,德行有虧,那一向英明的宮主如何會委以重任,疼愛于他?!?
“到了此時我也不好再隱瞞了。其實少主已于一月前閉關了,說起來倒是怪我逼得少主太緊,因早前不滿少主武功一直停滯不前,才催促他閉關去了?!?
“如今正是到了緊要關頭,本殿思慮過后,憂心少主聞聽噩耗一個不慎走火入魔,才將宮主離世的事情瞞下不打算告知少主?!?
“今日少主未到靈前盡孝實在怪不得他,因為從頭置尾他都不知情?!?
“若真叫他知道了,反倒該要擔心他是否承受得住這打擊?!?
“好了,諸位若再無疑問,便都各司其職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無極宮還是之前那個無極宮,沒有任何變化。只有人心穩住了才不會給人以可乘之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