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檀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話。
容秀自是明白謝檀這樣說話必有其道理,所以見對方從容自如的模樣也放寬了心,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容秀,謝檀在陳萍羽的帶領下行過布置的極簡單但十分雅致意趣的大廳,然后上了二樓。
“諸位,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嵐夜兄,這位是容姑娘。他二位聽聞今日此處有盛會這才相攜而來。”
“相識即是有緣,諸位不妨彼此認識一下。”
陳萍羽將容秀,謝檀請進一處寬闊敞亮的房間內。
容秀進了門去就被幾副懸掛在墻壁之上,極富神韻,兼具蒼勁有力,筆力雄渾,清雋秀雅,一眼望去行云流水的行顏體吸引了目光。
“莫非容姑娘也對行顏體有研究。”
陳萍羽話音剛落,原本望著他二人皆有些出神的眾人才有了反應,似乎帶著兩分期待眼神灼灼向她看來。
容秀見對面一雙雙眼睛突然將注意都放在她身上,明顯一愣。
“陳公子言重了,研究談不上,只是有認識的人熱衷于行顏體,也比較推崇行顏體。不過這幾幅字確實寫得非常好,不僅有行顏體特有的豪邁蒼勁,且有水月派的飄逸與靈秀,這就極難得了。”
“只是不知是何人所書。”
容秀一時充滿了向往與好奇,正欲上前看個仔細。就聽一道金石碎玉之聲悠悠響起。
“洛桀兄所言果然不假,看來我此次確實不虛此行。”
“容姑娘看上去不過雙十年紀,確有如此好見地。”
“失敬!”
“在下姓李名晏,字裳云,號玉林生。”
“李某不才,這幾幅字正是出自在下之手。”
名為琴心的雅室內,入眼的十二張琴案處只有四張是空著的,聽到陳萍羽的介紹原本跪坐于琴案前的八人都起身應上前來,此時幾人幾乎將容秀,謝檀二人包圍其中。
“原來是李公子大作,抱歉,不知作者本人在此,倒是我莽撞了。”
容秀不卑不亢地歉然一笑,讓人見之如輕風細雨般柔和,并不會覺得失禮輕浮。
“容姑娘這樣說倒讓裳云不好接話了。”
謝檀眼見容秀已成了眾人焦點,他反而像是被遺忘了般。許是第一回遇著這樣在人群中被忽略的經歷,一時竟感到無比新奇有趣,眼底不覺也帶了一點玩味和笑意。
只是這樣于眾人面前從容有度,不拘小節的容秀確也令謝檀感到意外和驚喜。
看似清冷淡漠的容秀,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事物時卻是會表現出如小孩子得到了喜歡的東西,毫無防備的一面的。
謝檀不經意地睨了一眼正與容秀攀談的李裳云,他見對方生得芝蘭玉樹,舉止優雅,眼中熠熠有神,身上那一襲以銀線繡著精致云紋的藍色錦衣,風度翩翩不像某位書法大家倒像一世家貴公子。
旁的人自是很難入他眼的,可不得不說與這李裳云一比,其他幾個或年長些,或年少模樣也算周正俊朗的男子倒遜色了許多。
容秀面對李裳云的熱情豪爽漸漸也有些難以招架,為了盡量不讓人尷尬,她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只是不禁向謝檀靠近了些,轉過頭極快地掃他一眼,明顯有些求救的意味。
謝檀看著她只是笑了笑,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明顯是不打算為她解圍了。
“讓嵐夜公子見笑了。我這位好友只要遇到高興的事情就有些忘乎所以。”
“容姑娘你別理會裳云就是,人說知音難求,容姑娘如此欣賞他的字,他就免不得心生歡喜,才又犯了這啰嗦的毛病。”
男子話落,謝檀只是看著他云淡風輕地笑了下,有幾分意味不明之感。
容秀確是有種心思被人察覺的尷尬。可她面上極鎮定,只微彎著唇角笑著搖了搖頭。
“洛桀兄你說的哪里話,你這樣揭我短處,不是存心讓大家笑話我,令我在容姑娘面前出丑。”
“但容姑娘,有一點洛桀說的是真的,我確實有個啰嗦的毛病,你若受不住了盡管直言,也好提醒我,免得我毛病又犯了一直說個不停。”
李裳云歉意地行了個禮,很是端方雅正。
有的人仿佛生來得天獨厚,比如袁微雪,師無湘,衣重云,又比如謝檀。而還有一種人便是后天而成的通身世家大族底蘊,及文士雅正君子之風,令人見之便心生好感,于容秀而言,李裳云便是后者。
“今日不是行論琴,合琴試問之道,不知何時開始。”
謝檀話落也不等眾人反應,饒有意趣地與容秀對望一眼,而后施然走到一個放置著一床泛著古樸幽韻色澤古琴的琴案處走去。
“好琴。”
“這把可是巫溪先生所制六大名琴之一的梧犀琴。”
李裳云聞言眼中一亮,難掩意外的走上前帶著一絲明朗的笑道:“嵐夜兄竟能一眼認出此琴乃巫溪先生所制,沒錯此琴卻是古籍中提到過的弦絕難續,音若鳳鳶,靈犀一點的梧犀琴。”
李裳云此話一出,眾人皆不約而同看向于他們看來十分平常的古琴看去,眼光都甚是灼熱。
“嵐夜公子還真是高人,不僅氣勢過人,且這般慧眼如炬。真是叫我等無地自容,我輩汗顏。”
“實不相瞞方才咋見嵐夜公子我等心都有些惴惴焉,確不是故意忽略公子,只是不敢上前攀談罷了。”
……
李裳云說完,其他人都點頭附和。
洛桀笑了笑,這些他早就察覺了倒在他意料之內。
謝檀沒想到李裳云為人處世這般坦蕩沒有避諱,這一點倒令他對其有些刮目相看了。
“秀秀,來此之前你說的一席話,大哥覺得卻有幾分道理。”
容秀回憶了一下便明白了謝檀話中的意思。
“這樣很好啊,只要大哥高興就成。”
“大哥,這床梧犀琴很有名么。”
凡是會琴之人極少有不愛琴的,尤其是傳說中的大師所制,傳世至今的名琴。
“說到有名,我這床梧犀琴倒算不得什么了。”
“真正讓裳云夢寐不得,神往已久的乃是一代制琴大師東林先生所鑄的兩床絕世好琴,一為嵐朝被稱為隱逸琴仙的樊如真所得隱逸流喧琴,另一床則為我玉輪名相衣家先祖衣鶴妍所得探梅遺夕。眾人皆知一床好琴不只愛琴者擅琴之士,也是修習音功之人畢生所求。”
“據我所知探梅遺夕已不知所蹤,而另一床隱逸流喧現今卻是衣家二公子衣重云隨身心愛之物。旁人極少有機會能一堵其真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