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人來人往，許多店鋪外頭掛了紅燈籠，看起來喜氣洋洋。
梧陵藥房不少，但只有一個最大的藥鋪。
春歸藥鋪。
簡明晨走在前頭，待他停下，后面的段青寧與玉新歡也跟著停了。
“就是這里了。”簡明晨歪頭示意。
他們三人趕回來，速度并不算慢，前前后后耽誤了四日。
此時三人風塵仆仆，看起來有些狼狽。
“阿莉和孟景真在這里？”玉新歡向前走了幾步，指著春歸藥鋪的紅色牌匾。
“不出意外的話……”簡明晨邁步走進大門，“他們就在里面。”
藥鋪內的陳設有序簡約，一進門就看到柜臺正對著大門，掌柜拿了本賬簿，手下動作飛快，算盤被撥弄著發出不規律的噼啪聲。
幾個藥侍來來回回各自忙碌，見有人進來，最近的一位藥侍放下手上的活計上前來。
“三位客人要抓藥么？”
簡明晨打量他，“一錢當歸，三錢杜仲，五錢決明子，分開抓。”
好奇怪的藥方。
段青寧立刻明白了這是暗語。
玉新歡低低啊了一聲，不明就里，在看到藥侍微微抬頭瞧簡明晨后也明白了。
這是暗語。
“是。”
藥侍讓他們稍等，而后朝著柜臺走去，伏在掌柜耳邊輕輕說了什么。
掌柜放下賬簿，出了柜臺向簡明晨三人走來。
看他的腳步，分明像是一個老者。
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絲毫不見混沌。
“煩問一下，客人要當歸做何用？”
“區區八錢藥材，反正不拿去害人。”
總共九錢，說八錢定然是有其他用意。
掌柜笑笑，看了一眼簡明晨的眼睛后走在前面引路，“我帶客人去樓上歇歇腳吧，藥材包好了自有人送來。”
簡明晨用鼻腔嗯了一聲，抬腳跟上去了。
相比于樓下，樓上空位多了許多，四面都是高而密的藥柜，藥柜上清楚地寫明了藥名。
往里走，兩排藥柜的接邊處有一扇顏色與藥柜相同的門。
掌柜將門推開，率先走了進去。
關門，掌燈，掌柜走到簡明晨面前，兩人面對面站著，一個嘴角上翹，一個表情被褶子隱了去。
一片寂靜，有種說不出的氤氳。
“你來做什么？”先開口的是簡明晨。
掌柜退了一步，聲音少了先前的沉悶，“老子不來，那小姑娘可就完了。”
小姑娘？是阿莉！
玉新歡想要上前詢問，段青寧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玉新歡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掌柜。
片刻寂靜后，段青寧拉著玉新歡慢悠悠地走到不遠處的桌子旁坐下，桌上的茶是溫的，段青寧先給玉新歡倒了一杯。
“先歇歇，喝杯茶潤潤嗓子。”
簡明晨睨了段青寧一眼，伸手隨意搭在掌柜肩上，“老古，過來我給你介紹介紹。”
老古姓古，單名一個銘字，古銘。
古銘，倚天閣最年輕的掌事者，雷霆手段，提之讓手下的人膽寒。
單憑一個姓氏，段青寧與玉新歡先后想到了這么一個人。
古銘打掉簡明晨的手，嫌棄地撣了撣肩上，“一身酸臭味兒，你最好離我遠些。”
“有嗎？”簡明晨使勁嗅了嗅，“好像是有點味兒。”
古銘不管他，撇下他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玉新歡幾眼。
“看兩位的反應，應該猜到我是誰了，正好，我也知道兩位的來歷。”
意思是不需要簡明晨介紹。
桌邊共四張凳子，桌上恰好四個杯子。
簡明晨坐下，用了最后一個。
“古銘，我師傅有提到過你。”
玉新歡盯著對面頂著一張老者容貌的古銘，一雙眼睛溜溜地轉，“你應該還年輕吧，這是易容了？”
古銘沒有作答，而是看向簡明晨，用眼神詢問：我不想回答她這種問題，她師傅又是哪個嘍啰？
簡明晨嘿嘿笑，瞇著眼睛，嘖嘖兩聲，“她可是你師妹。”
你說那個嘍啰是誰！
“師妹？”古銘眼帶懷疑，臉色也莫名冷了幾分。
玉新歡放下杯子，歪著腦袋蹙眉看古銘，“簡明晨浪蕩慣了，張口便是玩笑話。”
她表情認真，第一次一絲不茍地說了簡明晨的名字。
古銘也想相信這是玩笑話，但以他對簡明晨的了解，心中卻是生不出太多懷疑。
是以，疑似是師兄妹的兩人都在盯著對方瞧。
簡明晨也算是了解古銘的，在這種時候他知道古銘應該是生氣了。
但是為什么要生氣？不就是多了個師妹么。
“什么時候的事？”古銘冷不丁開口，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簡明晨只能接話：“大概在他第一次或是第二次消失的時候吧。”
簡亭玩了第一次消失之后，后來消失的頻率越來越高，到了后來直接當了甩手掌柜，把許多事務都丟給了古銘。
而古銘本著對自己師傅的信任，也從來沒有過問過他的行蹤，只當他是云游四方去了。
沒想到，原來他是在外面養了一個便宜徒兒。
可這個便宜徒兒的存在，自己這個任勞任怨的首徒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越想，古銘心中的火越旺。
“你早就知道？”古銘看向簡明晨，眼神中隱隱約約露出殺意。
“不就是多個小師妹，用得著動這么大的氣么？”簡明晨剛說完，古銘放下茶杯。
茶水濺出來，濕了一片地方。
簡明晨收了隨意，“老古，你師傅不告訴你自有他的用意。”
他的用意便是不想讓我知道！
半晌，古銘站起來就往外走。
開門時頓了一下，“那兩個人安置在后院了，你們隨意。”
等人走了，玉新歡才斂下眼色，“他真的是三師傅的徒弟嗎？”
簡明晨沒想到古銘對這件事反應這么大，“那個老頭不輕易收徒弟，到現在也就收了你和他而已。”
“可三師傅從未提過……”
除了她，他還有另一個徒弟。
“他可能在等時機，畢竟古銘是倚天閣很重要的掌事者，而你……”
玉新歡明白了，“我要是知道我還有一個師兄，我肯定早就跑去找他了。”
到時候一個不小心，要么古銘出事，要么自己就出事了。
畢竟想打簡亭主意的人不在少數。
得了他這兩個徒弟，多少對他有些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