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EMO2019:《三聯生活周刊》的觀察與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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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74字
- 2020-11-23 18:14:42
散戶的六個自我修養
邢海洋
無論什么樣的環境,都有可能賺大錢,賺錢的真正敵人不是別人,不是客觀條件,而是自己。
基金經理比你專業、比你聰明
2019年又是一個基金的大年,前三季度,股票型和混合型基金收益率分別為27.58%、23.12%。作為整體,股票型基金小勝作為比較基準的滬深300指數上漲的26.7%。尤其是,股票型基金中,主動股票開放型基金的平均收益達到了33.69%。基金經理們又一次展示出他們比普羅大眾投資者更有眼光,更為專業。
而海外的經驗是,市場上也出現了巴菲特和彼得·林奇那樣常年戰勝市場的大贏家。可是這幾乎就是出門撿到了錢似的小概率事件,就整體而言,基金經理是無法戰勝市場的。市場上一半以上的資金由投資基金管理,當然他們戰勝不了自己。但在A股,基金與散戶,卻是小眾與大眾的關系,這樣一個職業化的精英群體,他們戰勝市場一點也不奇怪。
早在2010年中,基民和股民的差異化待遇就曾引起注意。2006年最后一個交易日,上證指數為2675點,3年零5個月后,再次回歸到原點。其間股市兩度大起大落,坐在過山車上,股民玩了一場零和游戲。可相對于股民的空歡喜,包括偏股基金和債券基金在內的214只可比開放式基金中,有20只基金取得了翻番的收益,121只、超過半數的基金收益超過50%。在這214只基金里,股票方向基金和混合基金的平均收益均高達65%,華夏大盤精選、華夏紅利和大摩資源優選期間回報率分別達到360%、174%和142%。基金的優勢如此明顯,作為一個整體,很難用運氣好來解釋。
后來,大數據在證券市場的應用“無心插柳”,挖出了很多老鼠倉,這又給人們一次更深入思考的機會。每一次案發,記者們都窮追不舍,把這些“學霸”身世翻個底朝天。這是一個高度透明且充滿競爭的行業,每天數十家第三方機構公布基金業績和排名,基金的成績決定了其認可度,業績決定了基金規模,也決定了基金經理的收入和去留。即便可從老鼠倉中獲得遠比薪資高得多的收入,基金經理首先得保住職位,他們都會視業績如生命。基金這一憑本事吃飯的行業,內部生態和投行以及壟斷國企截然不同。正因為此,基金業很少看到“官二代”或“富二代”的影子,這是一個“鳳凰男”聚集、抱負和野心混合發酵的群體。
你不妨自忖一下,論智商,論專業知識,論精力投入,你比得過他們嗎?
這里還有一組更生動直觀的數據,幫你下決心,是買股票還是基金。2007年10月16日,上證指數達到最高的6124點,這一高點12年來都未曾被突破,可這期間,大多數主動偏股基金,確切地說是66%的主動偏股基金,收益已經超越了2007年的高點,其中還有19只實現了100%以上的收益,最高達到了214.03%。
遠與近
滬深股市開市不久,投資書籍還是頗為匱乏的,一本港版書《我如何從股市賺了200萬》在股民中不脛而走,在那個喧嘩與騷動的時代,令投資者嘖嘖稱奇。這是20世紀50年代,一個沒背景也沒炒股票的文藝明星的真實經歷。給人的啟發是,無論什么樣的環境,都有可能賺大錢,賺錢的真正敵人不是別人,不是客觀條件,而是自己。
1952年,加拿大多倫多夜總會邀請戴華適去演出,酬金是6000股白瑞龍股票,按當時每股0.5美元的市價計算,價值3000美元。戴華適把這些股票壓在箱底,并不以為意,誰知兩個多月后的一天,他偶爾翻閱報紙,看到股市行情一欄時,簡直驚呆了!白瑞龍已漲至1.90美元一股!他當即把股票賣出,賺了8000美元。
從此,他迷上了股票,逢人就打聽哪只股票看好,行情該當如何。股市里馬路消息很多,石油工人罷工,發現了鈾礦,他聽信這些傳聞,買進賣出,跳蚤般在股市上蹦蹦跳跳,忙得不亦樂乎,7個月后,非但沒有回報,還賠了3000美元!戴華適并不甘心,緊接著訂閱了一大堆財經期刊和股票雜志,把上面的建議奉為圭臬,結果到1953年底,只剩下了5800美元。
戴華適和演出公司訂有合同,要到世界各地做為期兩年的巡回演出,出行前他總結了自己屢屢失敗的原因,也對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次賺錢經歷做了分析。結論是,當他全神貫注于某只股票時,往往以失敗告終,而那些極不起眼,買完就忘的股票,卻給他帶來意外的收獲。
隨后他就去巡演了,不得不通過電報與華爾街保持聯絡,為了簡明,他與經紀人商量出一套密碼,如,報行情時只寫出股票代碼與價格,買進賣出,也只用縮寫的字母代表,再加上股票代號和數量、價格,他們來往的電報大多數是數字和符號,外人根本看不懂。有一次,郵電檢查人員發現,電報中有許多莫名其妙的數字,以為是密碼,甚至懷疑他是間諜。在日本,電報員拿起他的電報,遲遲不發,他們懷疑他是瘋子。
在香港,在巴黎,在加爾各答,戴華適遙控著他的股票交易,自己從數字中嗅出上漲的味道,就仿佛站在黑暗的劇院里,開始有些預感,等待臺幕拉開。他將所有的本金以50美元一股押在勞瑞拉特上,隨后便中斷了與經紀人的聯系,他要的只是結果,不是過程,因為小的漲跌,都會使他分心,終于在加爾各答,經紀人忍不住打來電話,勞瑞拉特漲到100美元了,你賣不賣?
當然不賣,為什么要賣掉一只上漲的股票呢?
這樣兩年后,戴華適的資金增至50萬,翻了三番。在向200萬美元邁進的時候,他又遇到了挫折,挫折同樣發生在華爾街,就像蒙特卡洛的賭場,人人都神經兮兮,喜愛高談闊論,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戴華適的第六感在市場里被徹底封殺,結果他再次選擇了自我放逐,一律不接行情電話,華爾街近在咫尺,卻如天涯。
這個故事說明,在資訊混雜的時期,保持清醒的頭腦,或許只有兩個選擇:遠離市場或處之泰然。
那是60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互聯網時代資訊和通信都是這樣發達,無孔不入,如何保持一顆獨立判斷的頭腦,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辦法,無須千篇一律。
三位一體
那個時代還流行另一本書,香港財經作家許沂光編著的《投機智慧》,這是一本頂尖投機者的訪談錄,其中有一位短線高手的訪談,該人總是站在交易場中大聲呼喊,總是能把握住稍縱即逝的短線機會,積累巨額財富。這個訪談讓人印象深刻,可是他只是這個訪談系列里的另類,絕大多數成功的炒家都是以看大勢積累財富的。
訪談者問職業炒手——一位成功的投機者馬加斯:“市場難度增加,你如何應變?”他的回答是:“減少買賣次數,在有利條件三位一體時,重注出擊。”這里,他的“三位一體”的意思是:第一,基本因素應出現供求不平衡的情況,表示大市將會有較大的波動。第二,圖表分析,必須發出相同信號。第三,市場基調要與大市走勢互相配合,比如說,在牛市之中,向淡消息可以置之不理,稍有利好傳聞,則脫韁上升。
期貨市場就像一個巨大的賭場,金錢的誘惑常使新手頭腦發昏,而一位老手給出的忠告是限制入市買賣的次數。但對于一個職業賭徒來說,臨場收手的確很難,他常常技癢難忍小賭怡情,但真正大的利潤都來自那些“三位一體”的交易,他代理的一個賬戶,投入資金共13萬美元,10年之后凈值升至8000萬。
這是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事。
富國天惠的基金經理朱少醒,12年平均回報率22%,在一次采訪中,他說道:“好的研究員要獨立思考,有開放的心態、很強的好奇心,做事有很強的韌性。智商在這個行業內從來不是瓶頸,做事情的堅韌度和毅力很重要。”
他提到過一個觀點,作為基金經理,身處這一行當,本來就是被公開評價的,你要有自己內心的評價體系,否則,很容易焦慮,被大量東西左右。實際上,身處鬧市而不被各種噪聲干擾和困擾,也是一種定力。交易本身也是投資者的一種修行。當然,這不是一種容易修煉的品格,甚至和天分有關系了。
投資者盡量遠離市場,并不意味著他不與市場里的人發生關系。世界上最大對沖基金橋水基金的創始人達里奧管理的資金約1600億美元,達里奧獨特的眼光和分析能力為業界所公認,其投資方式主要是通過對影響各國宏觀經濟形勢的要素進行研判,包括政治、監管、貨幣政策等,在貨幣、商品、國際股市之間進行不同程度的套利交易。
達里奧認為人類最大的悲劇之一,就是因為偏見持有錯誤的觀點,并依此做出錯誤決策。一旦你意識到,最重要的事情是做出最好的決定,而非自己做決定,你就會敞開心扉學習。他認為精英思維模型是最好的決策模型。在這個決策機制中,首先要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公之于眾;再提供一些深思熟慮的不同意見,合理地反復推敲,大家思想碰撞,做出更好的決策。如果仍然存在分歧,大家應達成共識,通過精英思維模式解決。這其中最重要的,是要在深思熟慮后提出不同意見。這就是他所謂的“極致的透明,極致的理性”。
買與賣
當巴菲特賣出中石油的股票,而且是全部拋售清倉的時候,很多人好奇,中石油不是后來還漲了一些嗎?你本來可以多賺20%的。還有人分析,中石油是國企,全員效率比埃克森美孚差多了,是不是巴菲特不看好國企的治理呢?面對各種各樣的疑問,巴菲特只是說,二三十美元的石油價格,是便宜的,可現在是75美元就太高了。石油公司的主要資產,就是它的礦藏了。
可見巴菲特的投資思路是很清晰的,他不喜歡復雜的生意,石油開采的生意并不復雜,石油公司的價格與油價的波動起伏是一致的。
對于價值投資鼻祖格雷厄姆來說,買賣時機其實是很好決策的,估值低,有安全墊的時候就買入;價格回歸,估值高了,就應該賣出了。所以格雷厄姆的持倉時間是比較短的。
到了成長股之父費雪那里,他提出的是抱牢股票的概念,除非發生了大的變化,并且有確鑿證據,否則是永遠不賣出的。而重大變化,一個是公司性質發生根本變化,另一個是公司成長到不再能夠高于整體經濟。當然發現買錯了的時候也得賣出,投資者需要克服割肉的恐懼,堅決賣出。另外有更好的投資機會也可賣出,不過這一點要慎重行事。
對于巴菲特,其賣出的邏輯大同小異,比如他投資的可口可樂,到現在還沒有出售呢。如果巴菲特非要賣出股票的話,會在什么情況下賣出呢?一般來說有三種情況:第一種,當需要資金投資一個比這家企業更優秀、價格要便宜得多的企業。第二種,當這家企業看起來將要失去入手它時的持續競爭優勢時。第三是牛市期間。可見巴菲特不是死腦筋,如果市場瘋狂了,價格遠偏離于價值,他還是會考慮出售的。
巴菲特曾有一次絕無僅有的清盤經歷。那是1969年底他清盤了合伙人投資基金。至于原因,是那個時候的投機氣氛已經把美國的“漂亮50”炒上了天,巴菲特找不到合適的投資標的了。他曾經說過,我不會轉向那種“如果你不能打敗他們,那就加入他們”的做派,我的投資哲學是“如果你不能加入他們,那就打敗他們”。現在既然打不敗他們,不妨退出了。
海外的價值投資者傾向于長期持有還有另外的原因。巴菲特30年前買入可口可樂,當時可口可樂的市值為148億美元,時至今日市值達到1900億美元,漲了12倍,年均復利大致在13%至14%之間。可如果賣出,就需繳納大約30%的所得稅,稅后收益率大致12%的樣子。這正是稅收的力量,你越做短線被收的稅越多。
既然價值投資很少考慮賣出的情況,買入時機就是大師們留給我們最有意義的提示了。
買入時機這件事,作為理財顧問的費雪經常提及,比如他說,集中全力買進那些失寵的公司。也就是說,由于整體市況或當時市場誤判一家公司的真正價值,使得股價遠低于真正價值時,則應該斷然買進。
他還寫道:真正出色的公司,數量相當少,往往也難以用低廉價格買到。因此,在某些特殊的時期,當有利的價格出現時,應充分掌握時機,把資金集中在最有利的機會上。買入那些創業或小型公司,必須小心地進行分散化投資。花費數年時間,慢慢集中投資于少數幾家公司。
假如我去參加某只科技股的會議,會場里面擠滿了人,只有站著的地方,那么通常這是個很明顯的信號:現在不是買入這只股票的時候。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遠離熱門股,這是估值的結果,熱門股本身估值就高了。
成長公司技術方面走在前端,對它們來說,買入時機往往出現在它們技術開發或大規模投資的時候。所以,費雪的觀察,當公司推出新產品以及工廠開始運轉出現問題時、當一向保持良好運營的公司遇到暫時的困難時,都是買入的好機會。
成長性公司暫時出了麻煩,股價下跌提供了絕好的買入時機。但大部分情況下不是公司出現了麻煩,而是市場整體動蕩帶動了股價的下跌。巴菲特曾撰文表示,股價下跌才是投資者最好的朋友。如果將來你準備成為股票的凈買入者,那么股價上漲都會損害你的利益,股價低迷不振反而會增加你的利益。只有那些近期要賣出股票的人才應該隨著股價上漲而高興,準備買入方反而應該更偏好股價下跌。
回歸常識
2018年幾乎是在雷聲滾滾中度過的,農業股、漁業股埋了雷,如北大荒莫名其妙地被追繳了稅款,獐子島扇貝被凍死餓死。傳媒影視股被崔永元的陰陽合同舉報掀個底朝天,另有中概股,甚至大到中國第一市值的騰訊也因為游戲暫停審批而股價暴跌,更不用說醫藥股的疫苗風暴了。
中國股市早就是事出反常也無妖,投資者見怪不怪自拉自唱一直處在自嗨的狀態。可一旦與美國的貿易摩擦爆發,它如同照妖鏡,我們曾經想當然的邏輯,都被重新聚焦,都得重新檢視一遍,看它是否合理。不過,市場雖然突然換了規矩,如果我們以常識來面對,就會發現市場運行的實質并沒有變化。事出反常還是有妖怪藏在里面的,心中時時提防,才不會中招。
市場上曾有一個疫苗概念股,不過與長春長生的疫苗事件無關,而是一家叫作重慶啤酒的公司,號稱舉公司之力研發乙肝疫苗,故事講得非常宏大,投資者也跟著莫名激動。最后卻是紙包不住火,疫苗宣告無效,重慶啤酒連續跌停。
重慶啤酒是一家1997年上市的以釀造啤酒為主業的企業,上市一年后,拿著募集到的資金開始了疫苗故事,這家乙肝疫苗概念股,股價逐年飆升。從1998年宣布收購疫苗研發企業的4.46元起步,到蓋子徹底打開前,重啤的股價13年間漲了16.9倍,很大成分上拜乙肝疫苗概念所賜。
稍微有點科學知識的人,都會知道疫苗的發現是可遇不可求的,是遠比中彩票概率還要小的事件。牛痘發明之前,天花這種疾病害人無數,清朝立儲君都得選得過天花的皇子,人類千百年來對此束手無策。種牛痘不得天花,是英國醫生愛德華·詹納發現的,他先是聽到了傳說,擠牛奶的女工不得天花,幾乎是突發奇想,翻檢自己病人的病歷,發現里面沒有擠牛奶的女工。試問,這樣奇跡一般的機遇,是不是比蘋果砸了牛頓還“可遇不可求”?
科研成功率非常之低,否則我們就不會為艾滋病和各種癌癥的治療困擾了。科學研究就如同在迷宮中尋找出路,科學家們不停地試錯,然后標記出那些走不通的道路,將成功的希望留給同行。千萬個人在從事著研究,只要其中一個人走對了,就是對人類的貢獻。故而,對于看重研發的醫藥類公司,投資者需要給出完全不同的估值方式,如果是初創公司,必須有非常顯著的成果,否則就應該是實力雄厚的超級大企業,他們可以依靠巨量投入來分散研發的風險。以此為依據,我們就會發現重慶啤酒的疫苗概念是不符合常識的,它既沒有重大的科研成果,也沒有大資金的投入,那么它發現乙肝疫苗的概率是多少呢?那么多著名的科研機構和制藥公司都沒有成功的事情,重慶啤酒能做成?
正是因為市場中充斥了不合常理的事情,時至今日,市場才不得不為過去的莽撞還債。試問,馮小剛把一個沒有多少注冊資本、還沒有盈利的公司賣給華誼兄弟,僅憑一個對賭協議就獲得了十幾億元的估值,它的合理性在哪兒呢?又比如,在美國只有不到百億美元估值的360公司,一旦回歸國內,A股估值翻了五六倍,合理性又在哪兒呢?
沿著這個思路,當投資者認真翻看醫藥企業的財務報表時,他們發現了一個個反常的現象,用于銷售的費用都是天文數字,研發僅是銷售費用的一個零頭。自此,醫藥代表和醫生間的潛規則再度聚焦在監管機構和投資者的眼前,一個埋伏了多年的“雷”終于爆了。
賣水的和賣砂的
牛市到來的時候,投資者一定有這樣的印象,板塊輪動,此消彼長。任何一個消息都可能被捕風捉影,無限放大,這就是人類的本能。
按照尤瓦爾·赫拉利《人類簡史》的說法:虛構的能力,讓人有別于黑猩猩。我們以前常常說,因為人類有語言,所以有別于其他動物。然而,很多動物也可以通過叫聲交換信息。所以,用語言來虛構故事的能力,才是人類有別于其他動物的本質。我們不妨設想一下,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我們有多少時間花在一板一眼的說話上,其實,有一大半的信息都離不開家長里短、流言蜚語,看似無聊的消磨時間其實增進了同事和朋友之間的友誼。
好了,既然八卦好處多多,八卦衍生出來的聯想能力也一定意義不小。尤其在牛市,當大家都熱衷于一個個題材聯想的時候,由八卦挖掘出的信息,盡管很可能在企業經營層面上并無意義,卻可能帶來股市上的短線盈利。
當然,我這里想著重說的是那些靠譜的聯想。比如,2013、2014年前后,石油價格暴跌卻凸顯出頁巖油的開采以及一種新的開采技術,2014年美股的第一大牛股出現在新能源領域也就順理成章了。可是,這只牛股不是擁有油田資源和新技術的采掘企業,而是販售砂子的公司。在水力壓裂法中,砂會與水及化學物質混合在一起,而后投入井下,使致密的巖石擴大裂縫,讓油氣到達地表。要壓裂一口油氣井需要約1800噸砂,但如果在壓裂過程中使用更多的砂,礦井產量最高可以增長30%,這使得開采企業正在試著使用更多的砂。陸地上大約1/5的油氣井現在都使用了更多的砂進行壓裂,而該技術有可能擴展到80%的頁巖井上,于是砂的價格直線上漲。傳統企業本不具有盈利爆發的潛力,卻因為傍上新能源這個朝陽行業,估值由傳統的低估值而躍進為成長性行業的高估值,一步登天。
類似的,我們還可以舉出比特幣等數字貨幣的例子。比特幣以及數字貨幣是這幾年最熱鬧的投資品種,而礦機生產商2017年一年就賺取了超百億人民幣的利潤。最初,比特幣是靠個人電腦來挖礦的,任何人只要在電腦上安裝相應的程序,就可以利用閑置的算力來挖礦。2011年,北航集成電路設計專業的研究生張楠賡在業余時間做了些專門用于挖比特幣的礦機,因為巨大的運算優勢,一下子終結了個人挖礦時代。
當然,礦機的生意也和比特幣一樣起起伏伏,當比特幣價格飆升的時候,礦機供不應求,可一旦行情過了,礦機也就賣不出價錢了。
曾經,在20年前的互聯網泡沫中,人們發掘出近200年前加州淘金熱的故事,賣水、鐵鍬和牛仔褲的賺了大錢,看來任何時候,每當市場活躍的時候,都是如此。
當今的硅谷與昔日的“金谷”薩克拉門托僅一箭之遙,硅谷與金谷,其實有很多值得類比的地方。在泡沫最為鼓脹的時候,互聯網設備制造商思科的市值首次超越了微軟,成為全球第一大公司,而埃里森的甲骨文(Oracle)股價一年中漲了5倍。兩家公司都在硅谷,卻都不是最熱門的“.com”,一家專注于網絡硬件設備,另一家只生產數據庫。而且,兩家公司的股價收益比之高,遠遠超出了投資者對硬件公司和軟件公司的定位水平,市盈率都在百倍上下,就連微軟和英特爾當年的壟斷水平,都未曾得到投資者如此的認同。可見硅谷的投資者,的確繼承了150年前加州淘金者的遺風。
150年前,加州剛發現黃金的時候,最狂熱的推廣者薩姆·布瑞南并不是淘金隊伍中的一員,他另有計謀,專靠賣鐵鍬發了大財。最初,發現金礦的拓荒者人人都想保守秘密,不希望淘金者的涌入糟蹋了他們的田地,附近村莊的農人對金礦的傳言根本不相信。商人布瑞南看準機會,手上抓一把金沙,跑到大街上,高喊著“金子,金子”,憑著這樣的促銷手段,他賣出了淘金用的第一把鐵鍬,此后也從來沒有挖過一鏟沙子。可是,他賺的錢比任何一位淘金者都多,一輪淘金潮下來,他成了加州最有錢的人。
同樣從淘金者身上賺到大筆錢財的是牛仔褲的發明者李維,他看到淘金不易,工人們的褲子很快就磨損,于是用粗布縫了褲子賣。淘金人雖然賺不到錢,可工作裝卻萬萬不能少,不論礦工們的收入如何,李維的生意一直興隆。
加州的黃金激起全美國年輕人的熱情,人們從陸路和水路向加州進發,溝通東西部的運輸線應運而生。內陸有一段路幾百英里內都沒有水源,許多人口渴致死。于是,賣水的人出現了,一杯水一美元。那時的一塊錢值現在的200塊。
守在咽喉要道的賣水人賺錢遠比淘金人容易而且多。容易采掘的黃金被一掃而光后,后來者不死心,千方百計開采難度大的礦脈,結果得不償失。
經歷了互聯網泡沫后,當我們又經歷了一場APP創業潮,看到高高在上的蘋果和蒸蒸日上的華為,以及BATJ的激烈洗牌,小米和錘子、P2P和共享單車的一地雞毛,歷史難道不能告訴未來,太陽底下難道還有新鮮事嗎?